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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知道我跟小白不一样!”沈桐儿这才回神急着说:“但我不在意啊,没有瞧不起你、也没觉得你不重要,别胡思乱想好不好呀。”
“那你对同类能产生的感情,对我也会有吗?还是你真把我当成一个可以关在笼子里的玩物,想要就要、抛弃就抛弃。”苏晟的敏感或许是因为回忆起许多已经封尘的往事,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姑娘的缺心少肺,问这话时,精致的脸甚至退去血色,眼神也变得微微伤心。
沈桐儿从来不拐弯抹角,她小步绕到苏晟面前,眨着大眼睛抬头问:“那小白故意模仿成人类的模样,是想让我把你当成同类吗……”
苏晟拒绝回答。
“不想承认就算啦。”沈桐儿拉他:“你也救过我很多很多次,但我从来没想还清这份情谊,这世上除了云娘令我如此、还有一个就是你了。”
闻言苏晟的心情好过许多,正想开口,却被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力。
花病酒的绿衫从树林微熙的光中渐渐露出,随之而来的还有她感染力极强的笑容:“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打情骂俏,回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等傍晚再出发。”
“嗯。”沈桐儿边答应边给苏晟使了个眼色,拽着他迈开步子。
幸好苏晟没有再抵抗。
御鬼师那双特殊的眼睛夜视能力极强,花病酒双眸红光微闪,边走边刻意问:“苏公子,你不怕黑吗?”
苏晟淡淡回答:“有桐儿牵着我。”
沈桐儿赶忙干笑着点起个生火用的折子,能鲜明地感觉到他往旁边躲了一下。
看来冰冷的白鸟真的很讨厌火焰。
花病酒转移话题道:“这几年在玉京待得太过于安逸,未想这荒郊野岭已经那般危险,方才若不是太过于轻敌而没有加强防守,也不会被异鬼突然袭击,你们放心,接下来由我带队,定然不会发生同样的错误。”
“花姐姐不担心季大哥吗?”沈桐儿问:“还有那几个死去的鹿家人,你也都是认得的吧?”
“人固有一死,为家主的使命死去时我们的光荣。”花病酒平静回答。
“诶……”沈桐儿忍不住道:“我可没有这等觉悟,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跑的!”
花病酒瞧着她笑:“我看就算姑娘不跑,苏公子也不会让你受伤,方才忘记问了,为何刚刚战斗时苏公子好似能看得到异鬼呢?此次随行的个个都有阴阳眼,就算异鬼沾到我们的血,也不会对普通人现形的。”
不善谎言的沈桐儿顿时心虚,考虑着自己事发当时与花病酒同时出车,不由努力回忆苏晟的表现。
但苏晟却不以为然:“对敌要靠眼睛的话已然输了一半,气味、声音还有存在感,难道你都不在意?”
花病酒并为咄咄逼人:“公子的功夫的确厉害,任我也看不出是哪家路数。”
苏晟瞧向她:“你只需记着,你打不过我便足够。”
“小白!”沈桐儿生怕他们两个产生矛盾、节外生枝。
但花病酒却笑得开心:“没错,自知之明最重要,我的确是不会与公子为敌的。”
——
出现伤亡后,原本就不活泼的队伍变得更加沉闷。
当他们再度盛着夜色出发后,甚至没有半个讲话的成员。
仅剩的车子都用来托运行李、金银与受伤昏迷的季祁了,沈桐儿与大家一同骑马超全然漆黑的东方行进,担心道:“以季大哥现在的状况,很难再帮得上忙,不如趁离南陵原不远的时候把他送回去,剩下的任务交给我便好。”
“家主派出的人各有用途,如果他坚持不住,那也怨不得我。”花病酒微微歪着头,白皙到像会发光似的美脸被夕阳照得格外迷人,讲出的话却残酷无情:“如果现在躺着的是我,季祁也当做此决定。”
沈桐儿无语叹息,只能默默为季大哥祈祷。
关于季祁的死活,在旁骑着白马的苏晟倒不太在意,忽而问道:“既然长湖镇已经覆灭几十年,这条路线的确可以通向那里?不带向导便往鬼域里闯,很快又会重蹈覆辙。”
“向导没有,地图倒有一张。”花病酒从怀里摸出张被重新装裱过的黄纸:“这是在鹿家仓库中翻找出来的,往年太平的时候这也算条繁华的商道,所以各类记载还挺详细,虽然地图上标注的驿站和村镇都不存在了,但找到它们的遗迹就能找到前往长湖的路,更何况鲛膏的生意颇具吸引力,恐怕除了我们,最近还会有其他商队朝那里进出。”
沈桐儿啧了声:“若大海里真有鲛人,它们自由自在该多美,被残杀掉练成尸油,实在残忍。”
花病酒笑:“方才吃烤鸡时,姑娘可没有悲天悯人,鲛人就比鸡鸭高贵?”
沈桐儿语塞,鼓起面颊故意哼着找茬:“真要赶路到天亮吗?我困了,白天根本睡不着,现在吃饱了就想睡觉。”
花病酒的性格显然自立又强势,嘲讽道:“那你应该留在你娘身边做个乖宝宝,而不是出门来为她搏命赚草药。”
沈桐儿越发觉得自己根本讲不过这个姐姐,正咬唇郁闷的时候,未想苏晟竟然放弃了自己的马,忽而飞身落在她的身后,拿过她的缰绳说:“那你睡便好。”
虽然曾经和巨大的白鸟交颈而卧,但现在的小白毕竟变成位高大的美男子。
沈桐儿瘦小的身体靠在他怀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生怕别人看热闹,但脑子又想着“这是我的小白啊”之类的鬼话,便也渐渐放松了神经,闭眸眯睡了起来。
花病酒侧眸打量这对极为奇怪的“有情人”,笑说:“苏公子真是善解人意。”
“是吗?”苏晟表情冷淡:“我这辈子最不懂得解的就是人意。”
“哦?”花病酒问:“公子也是人,怎么会不懂呢?”
苏晟懒得理这姑娘的旁敲侧击,在沉默之余又缓缓握住了沈桐儿的手。
他真希望世上没有穆惜云、没有季祁,没有任何再为她徒增负担和烦恼的存在。
可惜每一次、每一次。
麻烦来得都似曾相识。
37。鬼儡与少女
朝阳照着深夏; 在深深浅浅的林地中透出模糊的光影。
鹿家人又赶了整夜的路,难免都感觉到了疲惫。
倒是始终沉睡的沈桐儿忽然被马颠醒,先回首看到搂着自己的苏晟,然后才道:“天亮了; 这附近有可以扎营的地方吗?我来守着; 你们需要休息一下。”
花病酒皱眉研究过那份早已过时的地图; 远望天边厚重的积云; 回答说:“几十年前附近有个水田村,现在应该还存在些遗址,今日会落雨,希望尽快找到藏身地。”
虽然骑马颠簸得双腿酸痛,但沈桐儿并没有叫苦; 反而精神气十足:“那就快找找看; 我肚子饿啦!”
花病酒无奈而笑。
苏晟淡声开口:“照理说,鲛膏生意既然已经做起来,定然存在出入长湖镇的固定路线; 那里异鬼多藏于海中,水路是行不通的; 所以我很奇怪,以堂堂鹿家的本事,为何还在这里如瞎猫般乱闯?”
沈桐儿顿时瞪圆眼睛:“对呀,小白你好聪明!”
花病酒不动声色地回答:“既然我们已经成了同路人; 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大概公子并没有做生意的经验。”
苏晟回答:“的确。”
花病酒说道:“鹿家的商线贯通南北; 规模早已如巨鲸般可观,其他小商小贩要么选择依附、要么就只能被吞并,是断然没有能力与家主相抗衡的,那些长湖镇的亡命徒想发笔横财,自然而然要防着我们,否则鹿先生起了兴趣,长湖镇迟早也是要姓鹿的,就和南陵原一样。”
“真是霸道。”沈桐儿郁闷叹息:“现在好啦,不仅异鬼随时都有可能出来,恐怕还会有赏金武士的暗算。”
花病酒瞥了眼招摇的鹿家大旗,不甚在意地哼道:“暗算又如何?敢来等于玩火**,异鬼之祸已经动摇了国之根基,这天下迟早要分崩离析,但我们鹿家是不会被摧毁的。”
小姑娘还想顶撞什么,却忽地被苏晟捂住嘴巴。
真不该说花病酒是自信还是自大,只想回到孤岛上隐居的沈桐儿也并不关心其他,便顺势老实下去。
——
腐烂的茅草堆旁屋瓦坍塌,小庙里的佛像被厚重的蜘蛛网所覆盖,残留着暗色的血迹斑斑。
终于找到水田村的众人很快便看到眼前这片暴露在日光下的荒芜。
沈桐儿下马伸了个大懒腰,绕开脚边的白骨,几乎能够想象出异鬼袭来时,村民们心头的无助和恐惧。
可惜所有灾难都过去了,只余下平凡如尘的灰土,还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花病酒亲手插好高耸的旗帜,吩咐他们去打扫下破庙的卫生,而后上车瞧了瞧仍旧昏迷不醒的季祁。
沈桐儿垫着脚在车窗外露出半个小脑袋:“季大哥好些了吗?”
花病酒叹息:“已伤及心肺,需要静养。”
沈桐儿似是有些忧愁:“就算这样每夜披星戴月地兼程赶路,至少也还需要八天才能赶到长湖,不知道他还受不受得住。”
“看造化吧。”花病酒淡笑起身,随即便走下木车吩咐道:“从现在起留在这里,四个时辰后再次启程,大家按照之前的安排抓紧休息!”
沈桐儿继续偷看季祁面无血色的脸,真不明白以他的身手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况且若是自己被异鬼伤到半死不活了,睡几觉也便站起来。
季祁怎么如此之弱呢?
她还没琢磨完,便被只手搭在的肩膀上。
沈桐儿回头望见苏晟的俊脸:“怎么啦?”
苏晟淡声道:“他和你不一样,不要对其他人乱讲话。”
沈桐儿好奇追着问:“咦,小白你是会读心术吗?”
苏晟不理睬。
沈桐儿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