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现场:他在头脑中向社会宣战
2003年6月29日是个星期天,将近凌晨三点钟,夜里闪亮狂欢的城市已经疲惫不堪,彻底安静下来,一切的快乐、幸福和爱情,一切的烦恼、不幸和失意都已经掩埋在沉沉的睡梦里,这时却有一位男人泣不成声地向110报警,说是古井区永红街三委127号楼601门有人被杀。
市公安局指挥中心通知古井区刑侦大队,永红街三委127号楼601门有凶杀案,又是大队长王立国值班,立刻带人赶到现场。
事后王立国才知道,110赶到时601室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他们一推门就开了。市公安局的领导、刑侦专家和技术人员也都来了,已经在勘查现场,摄影人员在拍照,指纹组的人在寻找指纹。
门槛外面摆着一双破旧的大拖鞋,王立国看一眼,立刻明白过来:
“这么狡猾!”
果然,门口里边墙上又戳着一把拖布。
大卧室的双人床上,俯卧着一位女人,头朝东脚朝西,明显看出已经被移动过。更触目惊心的是,被害者身旁摆着黄桃、苹果的水果罐头,盖子是新打开的,瓶里插着两双方便筷;还有半盘尖椒干豆腐、炝拌海带丝、一盒方便面、一袋饼干、半袋红油榨菜、两个玻璃杯、两个啤酒瓶子、半卷手纸、一摞光盘……
另有三堆扑克牌,贴近被害人的是三张带血的梅花,对着三张梅花的是三张带血的红桃,剩下的牌单放了一堆。
王立国想这全是多余的动作!为什么要这样刻意伪造现场?
技术员指指点点提醒大家,被害人肉色的真丝睡衣被撩开到肩膀,惨白的后背上,划着一个血字,又大又清晰,在场的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谁也不认识这个字,更确切地说是谁也没见过这个字。好多汉字是你见过甚至常见的,虽然也面熟却不知道它怎么读怎么讲。被害人后背上这个字,很简单,简单得谁看见都会觉得不是很陌生;可是谁看了谁摇头,都说从来没有见过它。
这个字好像是由三个字根组成,结构简单,笔画不多。
这样的怪字不是谁都能够随随便便写出来的,既然能够写出来就一定是认识它也知道它的含意,一定是要用它表示什么意思。向谁表示呢?向被害人还是被害人家属?还是向警方?
看了这个特像汉字的字,王立国知道这回算是彻底碰上了死对手。
后来他在接受采访时对我说过,我没法猜测这个字大概是什么意思,但我已经感觉到对手的阴险和张狂。
仔细看过客厅的地面,他知道凶手是从房门离开的。
从哪里进来的呢?
王立国把客厅、大小卧室、卫生间、厨房、贮藏室和阳台全看过一遍,凶手没有翻动任何东西。阳台的窗台好像有残缺的足迹,手电光下看不清晰,只好等白天再来勘查。不过初步可以推断凶手是从阳台进来的,这无疑证明案情更为复杂,凶手显然不是一般的角色,不但有好脑力,还有好体力,这就麻烦!他为什么偏选六楼?
凶手既然想到穿着这屋里的旧拖鞋,一边倒退一边把自己走出的足迹擦得一干二净,你也就别想在现场找到更有价值的痕迹。但是,王立国想起了犯罪心理学教授李玫瑾的一句话:“现场没有物理痕迹,本身就是一个心理痕迹。”凶手这样做,倒是留下了心理的痕迹,肯定不是初犯,应该是有预谋有计划的。他甚至从他写下的那个怪字里猜测到,凶手不可能太年轻;既然从阳台里进来,他也不能年岁太大。
到这时他忽然想起来,是谁先发现她被杀的?报案的人呢?
110的巡长告诉他:
“是个男的,他报警打的公用电话,哭得说不出话,说完地址就把电话挂了。是不是怕被凶手发现?不知他有没有危险?”
留下两名刑警保护现场,其他人又把走廊搜索一遍,还去查看了最近的几个公用电话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直等到吃早饭的时候,王立国才敲开602室的门。
昨天晚上他们两口子睡得很早,夜里没有听见任何异常的声音。两口子认出来床上的受害者是601室的女主人兰子,31岁,现在单身,父母住在新市区。
女的呕吐着跑出去了,男的退到客厅里流泪告诉王立国,兰子姐和他们处得很好,她在一家公司里上班,前几年离婚一个人过日子。
阳台窗台上发现两枚残缺不全的足迹,鞋底有波浪纹,根据经验那是一种矮腰军胶的鞋底花纹,大家一致推断,凶手是从阳台进入室内的。又发现五楼同侧阳台的雨搭上还有两枚残缺的波浪纹足迹,印痕很浅。
五楼楼梯缓台处的墙上有一个铝合金的小窗户,看上面灰尘的痕迹,两扇窗户已经被拉开过。窗台上很厚的灰尘中间有擦蹭痕迹,凶手显然是攀上这个小窗户,出到外面,踩到五楼阳台的雨搭上,然后拉住支撑六楼阳台的角钢,攀登上阳台。凶手很有体力(尤其是臂力很强),也很有胆量,整个攀登过程很容易失手,一旦失手从五楼上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专家们由此判断他的职业和经历,做过建筑工地的架子工?或者当过兵?
王立国反复看过被害人的左手腕子,那里有一道明显的浅色痕迹:
“被害人还应该有一块手表,如果她睡觉喜欢摘下来,也应该放在床头、茶几上或桌子上,我看过都没有。我怀疑可能是凶手给偷走了。”
技术人员通过现场模拟演绎,推断出凶手在现场至少停留过两个多小时。
王立国想,凶手为什么要停留两个多小时呢?绝对不正常!
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响起来。
局长让王立国接听。
他拿起听筒,没等说话对方就风风火火问道:
“他到没到,兰子?”
“请问你是哪位?”
“哈!你已经到了?我是惠姐呀!你什么时候到的?”
“请问惠姐,你能不能马上过来一趟?有急事。”
“我过去行吗?不妨碍你们两个度蜜月吗?”
听说是“你们两个度蜜月”,王立国心里不禁折了个个儿,度蜜月带来了灭顶之灾?
看来有个男人与兰子交往密切,惠姐把王立国当成了这个男人。
王立国觉得必须要找到这个男人,能不能是这个男人报的案?或者就是这个男人……
看到兰子惨遭杀害,惠姐跺着脚号啕大哭,连连说: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为什么?他还拿走了兰子的手机手表!”
王立国问道:
“你说的那个他是什么人?”
“忘恩负义的畜生!一个不要脸的男人!”
“他叫什么名字?是本市人吗?”
“他叫郝大伟,哪里人我说不清,我们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前几天兰子告诉我,今天早晨他过来,谁知就出了……”
王立国让惠姐再帮助清点一下物品,看看还有什么丢失的东西。
各屋看了一下,她说慌慌忙忙地我也说不好,有一把新买的电水壶,是我陪她去超市买的,花了六十多块钱,带包装盒子,没有了。丢的手机是三星的N188型,我陪她买的,蓝色的,对了,还有一个充电器。手表是飞亚达电子表,女式的,银色。
惠姐的手机这时响起来,她大吃一惊:
“郝大伟!这是他的号!”
“你不要跟他说你在这里,你装着啥也不知道,先稳住他。”
她点点头,打开手机:
“谁呀?”
“惠姐吧?我是郝大伟。”
“大伟呀?啥时候到的?你在哪呢?”
“我在火车站。惠姐不好了,兰子出事了!”
“出了啥事?”
“她叫人给,给,”他压低了声音,“杀了,你说我怎么办?”
王立国给她写了一张字条:约他见面。
她点点头。
“惠姐你有没有时间?能不能见我一面?我就在火车站,别地方我也不熟……”
“好,你等着我,我马上过去!你在车站超市门前等我!”
郝大伟很快被请到古井区刑侦大队。看样子他很疲惫很绝望。
“这件事是我报的案,用公用电话报案,我不想卷进去,不是我怕什么,是怕这件事报纸编着故事给捅出去,会给兰子抹黑,我不想让她死后还不得安宁。”
说着他哭起来。
他说他夜里十二点半在火车上跟兰子通过话,兰子说她一定要去火车站接他。他发了脾气,说她太俗气。为这件事他恨死了自己,他说是自己害了兰子,如果他答应兰子接站,兰子就不会被害。可是,当时他不忍心深更半夜折腾她,结果反倒害了她。他是凌晨四点多钟下的火车,打车到兰子家,他记得兰子家的楼梯上是有灯的,不知为什么开关上的绳子都没有了。到了六楼他轻轻敲了两下门,屋里没有反应,他又敲了两声,还是没有反应。他下意识推了一下门,门没锁,开了!他很兴奋,原来是兰子给自己留了门。
他轻手轻脚走进屋里,悄悄喊了两声亲爱的,没动静。他又喊了两声兰子,她仍然没有回答他。他不禁笑起来,喊道好你个兰子!真能沉住气!你还不快起来把你的礼物送给我!
郝大伟进到卧室掀开被子喊兰子,见她仍然不回应自己,他说我算服了你,真能沉住气,你都闻到了我的味儿还不动心!
可是他摸到她的身体是凉的,是没有生气的,他脑袋忽悠一下,本能地打开电灯。
他也像兰子一样死过去,不知在地上坐了多长时间,才想起来要报警,拿出手机刚想拨打110,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就坐在兰子身边,能说清自己是怎么回事吗?
王立国无动于衷地听着这一切,冷冷地说,那你现在说说你和兰子的关系吧。
后来我在王立国的帮助下找到了郝大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