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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已决,全军出征与秦军决战于湘水。若再有多言者,下场犹如此案。”
话音落地,陈凉抬手“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横刀,手起刀落斩下了书案一角,以示绝不临阵退缩的坚定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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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时、地利、人和,这是兵家最重视的三才。特别需要注意的一点是,在争天下的阶段,人和不如地利,地利不如天时,等到得了天下之后,这三个要素刚好要颠倒过来理解。一句话,可以在马上得天下,不能在马上治天下,天下间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恳请尊神,庇佑弟子。”
是夜,青铜香炉中焚烧着名贵香料,在这袅袅升起的青烟中,陈凉虔心向供奉的霍山神牌位叩拜祈祷,口中念念有词。
人力有时穷尽哪!纵然是竭尽人类智慧也还有着无法尽数把握的意外因素。兴汉军犹如一棵刚刚萌发不久的树苗,假以时日的话,必定能成长为一棵要人仰视的参天大树。然而,这场激烈风雨考验来得太快了,很难说树苗会否中道夭折。因而,在这个运气和实力同等重要的节点上,陈凉除了期待神祇庇佑之外,似乎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解决方式。
正当陈凉叩拜神位之际,但见眼前金光一闪,一尊与人身等高的金色人像凭空出现在半空中。见此情景,陈凉起初一喜,待得看清楚这团金光照耀之下的神人五官相貌,他的嘴巴立时长得老大。
片刻失神之后,陈凉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惊呼,说道:
“林大哥!”
闻声,首次在陈凉面前显露出庐山真面目,林旭不紧不慢地说道:
“信男陈凉,本府君降临此地,为何不来见礼?”
只手掌握着偌大的荆州,统御千军万马,陈凉不是那种只会喊“我爸是xx”的混球二世祖,最初惊诧过后,他迅速镇定下来,撩起下裳俯身叩拜,说道:
“弟子陈凉,拜见尊神。”
这时,林旭微微一笑,周身金光收敛起来,他弯腰伸手搀扶起陈凉,说道:
“行了,你也起来吧!刚才要你下拜那是程序问题,说来你也不懂,还是叫我林大哥吧!本不想这么早透露底细,怪只怪你小子的运道不好,此番我不亲自出马,难说你的结局如何呀!”
心情忐忑地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很熟悉的陌生人,陈凉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不无困惑地说道:
“……林大哥,我有今时今日,难不成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闻声,林旭连忙摆手否认,说道:
“当然不是,你迟早是要走上这条争霸之路的,我只是提前出手推了你一把。”
任是谁在突然之间知晓,自己只是别人手里的一具提线木偶,受人摆布的傀儡,他也肯定心情纠结郁闷。胸口觉得一阵发闷,当陈凉想到目下正是决定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个人的私事再重要也比不过这桩生死攸关的大事。
随即,陈凉压下堆积在心头的无穷疑惑,切入正题说道:
“林大哥,秦军正在攻打衡州,永州失守只用了三天,衡州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司徒雅建议全军出击在洞庭湖与秦军决战,集结兵力尚需时日,可有法子解围吗?”
既然现身在陈凉面前,林旭对于陈凉面临的困境怎么可能没有了解,当即点头说道:
“这个容易,我争取十天时间。陈凉,上天给了你帝王之命,但是能不能成得了帝王,那得看你走的路对不对。人道与神道毕竟不同,很多事情我只能在一边看着是插不上手的,你要自己心中有数。”
林旭如此说法,既是在暗示着陈凉,他拥有的一切成就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同时也是在替他安心,不用怕到了最后变成了身不由己的傀儡。无论陈凉有没有听明白,或者说他是否真的接受了林旭的说法,此时此刻陈凉都没有其他选择了。纵使是明知饮鸩止渴,那也得先过了眼下这道难关再说其他。
沉默了一下,陈凉的脸色阴晴不定地说道:
“……俺明白了。”
闻听此言,林旭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姑且算作对双方达成默契的赞许。
行路人最忌讳风雨交加,古代的道路基础条件本就不怎么样,再加上时逢王朝末路,地方官府贪墨成风,偏远地区道路年久失修引发各种灾害,那是司空见惯的平常事。军队行军虽然不同于普通行路人,总体而言,二者并无太大差异。若是在行军途中遭遇了诸如瓢泼大雨、大雾弥漫等恶劣天气变化状况,别说继续正常行军作战,哪怕是扎下营盘等待天气好转,一群大老爷们在这种糟糕天气里蹲在军帐中都会觉得浑身难受。
在秦军南方兵团攻占衡州城的第二天,原本持续多日晴朗的天气陡然生变。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雨水绵绵不绝地连着下了十多天。
不问可知,湿气之大简直令人发指,就连秦军所装备的皮甲、革盾和弓弦等军器全部出现严重受潮的状况,军中携带的粮草更是大批出现发霉腐烂等状况。情况照此发展下去,纵然天气立刻放晴,也不是三、五日内便能善后解决的一摊子烂事。
趁着秦军被气候突变影响,欲进不能的大好时机,陈凉的兴汉军抽调了江陵、武昌等诸郡的水、步军,合计共十一万五千人马,搭乘着水师战船自湘水逆流而上驰援前线。
这一路上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了秦军先锋的前头抵达长沙,陈凉率领着可以调动的全部有生力量,把一路上势如破竹的秦军南方兵团堵在了长沙郡以南。至此,双方大军遥相对峙,眼看着一场大战已是一触即发。
“全军休整一天,明日出战!”
随着陈凉一声令下,整个兴汉军犹如一部庞大而精致的钟表,齿轮咬合紧密地有序运转起来,所有人的终极目标只有一个,全力以赴击败当面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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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119短兵·书·
'更新时间'2011…09…2611:00:00'字数'3368
遵照着华夏这片土地上延续千载的,古老而不成文的军事法典,陈凉的命令迅速被随军的酸腐文人们修饰成了一纸辞藻华丽的战书,送达秦军南方兵团指挥官鲜于闵手中。
当鲜于闵接到兴汉军的战书,看罢之后,他冷笑着伏案写了一封内容夹杂着诸如为国讨贼之类官样文章词汇的回信,跟着不屑地将信笺掷向来使,在口头上表达了对取下陈凉脑袋的极大热忱。经过了这样一番在外人看起来,多少显得迂腐而过时的战场礼仪交涉过后,双方对来日的决战都已作好了思想准备。
翌日的拂晓时分,南北两边的军营分别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篝火闪烁,炊烟升起的奇异景象,甚至使人产生了身处现代社会非法炼钢作坊的古怪错觉。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之际,两支大军在春色旖旎的湘水之滨拉开了阵势,这里即将开始一场你死我活的血腥搏杀。
率先登场的主角是秦军弩阵,秦弩由战国时代开始,始终是秦军最为倚重的远射兵器。南方兵团装备的弩弓也是按照禁军标准配备的蹶张弩,平均射程可达四百步以上,比起地方秦军的装备强了岂止一筹。如此的强弓硬弩,再附加以类似于前装火枪时代“三段击”的“番休迭射”战术,双方卜一接触,兴汉军士兵就被从对面源源不断射来,密集精准的箭雨压得抬不起头。
这块片界的大秦帝国延续了自战国以来坚持的优良传统,对军工技术和兵器质量极为重视。
虽说地方杂牌部队装备不佳,不过秦军的禁军以及驻守一线的精锐部队所使用武器装备的性能都是一流的。在大秦禁军序列当中,即使一名最低级的步弓手也要装备着镶嵌铁泡钉的皮甲护身,跟那些简陋得身穿布衣的义军比起来,真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正因如此,在冷兵器方面想要超越秦军,其难度是非常大,除非能够想出另辟蹊径的方法。
这一次,林旭不惜以暴露真实身份也要提醒陈凉不能轻忽大意,原因正是担心他无力战胜南方兵团这样的秦军精锐。
多给陈凉几年时间整合力量,林旭也就犯不上如此操切,只是眼下火烧眉毛,实在顾不得许多。为了确保战胜秦军,在拖延秦军行动的十多天时间里,九峰镇作坊又紧急输送了一批火器给兴汉军。
当然了,这是一种经过林旭授意改良的新版本火器,不是片界原有的那些可以当作烟花爆竹看待的初级火药兵器。
林旭也不担心这批火器会触犯天道的禁忌,因为黑火药是土生土长的发明创造。大约在四百年多前,一位在洛阳龙门石窟附近道观里隐居,擅长外丹的道士,在撰写的丹经中首度记录下了第一份黑火药的原始配方。这位前辈好意地提醒后来者,炼制时要格外当心自己的炼丹炉被这个配方炸飞。不久之后,火药这个新生事物被创意十足的中医大夫们发现了,转而用于治疗皮肤病和寄生虫,以及对付瘟疫。
后面又过了一百多年,大秦帝国的工匠们也发现了火药的新用途,拿来替代真正的竹子,制造年节燃放的爆竹。
截至到目前来说,秦军所装备的火器主要是用来焚烧城门等木制建筑的飞机发火,以及用途宽泛的毒药烟球等延烧类火器,火器技术远没有达到取代冷兵器的程度。
受到灵渠通航深度不足制约,南方兵团的大型战舰无法动用,只能改道由海路北上,如今还不知走到了何处。在荆州南部与兴汉军开战的这一部秦军,他们最大的战船不过是载员六十多人的小型多桨船。这种外形狭长近似龙舟的战船,机动性非常优异,但要跟兴汉军那些动辄装载五、六百人的大型战船硬碰硬的话,未免太过不自量力。因而,秦军水师占据着上游,一点也不急于发动攻击,兴汉军水师则抢先一步,开始逼近岸边用火器压制秦军弩阵。
“日——日——日——”
在一声声挟带着凄厉刺耳哨音的呼啸声伴奏之下,长度约与人身高等同,重量二十斤的大型火箭拖着白色的尾烟腾空而起,好似怪蟒出洞般在空中留下弯曲的灰白色烟雾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