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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贞并没有问起是谁救了她,反而不觉察地轻叹了口气,她这妹妹啊,天真单纯得要死,武功不强,没半点杀气就算了,有的时候还有莫名其妙的自我牺牲精神。第一次出任务,就因为被杀的对象跪在地上哭的凄惨,尹熹居然就这么放过他了,还要自己回沉香阁领罪。
真是令人头疼呢,这丫头。早点把她嫁出去好了……尹贞想着,她大概会比我幸福吧?
“我这种人,果然死后,是要下地狱的吧……”尹贞不自觉地低喃,眼神迷离。
“姐……”尹熹握住她的手,轻唤一声。
尹贞佯装生气地敲了敲她的头,下一秒,人已飞出窗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得到了情报,尹贞毫不迟疑追杀沈南汐。追踪三夜,终于将他逼入一个村落之中。
尹贞手握银铃轻盈点地,耳边风声呼啸,杀意弥漫全身。对面的黑衣青年,似乎不过二十三四的光景,却是五官凌厉,神色沧桑。
“又是你?”沈南汐一挑眉,冷声问道。
尹贞知道他说的是谁,长大后,她和尹熹越长越像,不过气质不同罢了。如果是尹熹是黄昏里浮动着神秘幽香的莲荷,那她就是“三春过后诸芳尽”的末路荼蘼之花!
“没错,是我!”尹贞并不否认,语声冷如寒霜。
沈南汐抬眼看到这女子的双眸也不由地一震,那双眼睛残酷、冷漠,其间暗流涌动,无形的杀意从那个玄衣女子身上不断散发出来。
不过十六七岁吧,花季之龄,可那样的狠戾真真与这张清秀的脸不符啊。沈南汐苦笑一声,摇头微微叹息。
下一刻,幽暗的天幕下剑影微微一闪,尹贞一退一挡立刻翻身飞回,身子腾起,望见方才所站之地已是丛草皆被齐齐斩断,好强大的剑气。
尹贞面色如常,唇边带了一抹冷笑,右手腾起,手中银铃一响,如行云如流水。
沈南汐只觉得眼前一花,胸中一口气息无法调试,忍不住闷哼一声,以剑支地。
“你居然用毒!”沈南汐脸色巨变,眼睛里慢慢浮出一层灰雾色。
尹贞看着他委顿于地,嘴边溢出一抹冷笑:“我是杀手。”
沈南汐摇头,顿了一下,忍不住叹道:“长得像罢了,你不是她……”
黑暗中,那男子不知想到什么,垂死的眼中竟然有抑制不住的笑意,终于,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噗……”身上浓烈的血腥味迎面袭来,尹贞眼前一花,不由自主地喷出一口血来。
果然是百强的剑客呢,要不是把自己当成了妹妹,疏于防范,或许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了吧。
她用袖子擦拭着嘴角,嘴边一贯的冷笑却变成了凄苦。惨淡的夜色下,玄衣女子的脸色越发苍白,在她最终倒下去的一瞬,她听见一个声音,仿佛是被风带来一般清凉、遥远:“咦,怎么又是你?”
☆、命书三卷(下)
孤寂的夜中,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看四周,却无法看清任何,所见之处只是一片虚幻到扭曲的场景。时间在沉寂中迟缓地兀自流淌在发暗的玫瑰色的暗夜中,把寂静拉得很长,仿佛沉默的青冢。
她在梦中走了很久,却发现那些所谓的“幸福”已经被残忍地拆穿,上又无路,下又艰难,回不了头,也再没力气走下去了。
只能一个人面对着黑暗中的死亡,孤独地站在无边界刑以血肉之躯承受着永世的鞭笞。
躺在卧榻上的玄衣女子不知深心处有何种极痛的往事,昏迷之中几度惊叫,好像一只受了伤的幼兽,在伤痛中依旧警觉防备。
床榻旁的人细心照料着她,手法并不娴熟,但至少有一颗照顾人的心,也不至于弄得一团糟。床上的女子安静的熟睡着,却并不安稳,长长的睫毛时不时轻轻颤动一下,秀气的眉一直皱着,从未疏开。
身边的人有些忍不住了,看着她略带稚气的脸,修长的手伸出,用指腹轻轻地划在她眉宇之间,想要展平那些影响美观的“川”字眉头。
尹贞虽然昏迷,却有所察觉,手掌一出欲擒住对方的手腕,却被那人轻巧躲过,只拉住了衣袖。
“哎,哎,别扯、别扯,我袖子要破了……”那人叹着气,小心地将衣袖从玄衣女子抓紧的手指里抽出,几次未果,又哄到,“乖,快放手。”
床上的人眉间紧锁,丹唇微启,对这个建议不表示任何理会。
那人终于无奈叹气,妥协道:“行行行,给你拉这个吧。”说罢,解开了束发的玉冠,分了一小撮乌黑的头发放到那女子手中。
尹贞松开了衣袖,觉得手中空落落地,心里莫名地失落,却又感觉到手中握到了什么,似比绸缎还要软滑柔顺,还有一股淡淡的阳光青叶的味道。
她突然很想哭,想起很早之前躺在母亲身侧揪着母亲腻滑的青丝入睡的日子。
床边的人,瞧见她白皙的脸颊上无故多了两行清泪,一滴一滴,滑落到枕边……
早上,尹贞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身上盖着被子。她将要起身,觉得手上有什么,低头一看,一缕青丝泛着幽然的柔光,柔软地缠在她的指间。
那女子清冷如雪的绝世容颜上,有了一丝异样的情绪,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
在她愣神之际,一个清润的男音在耳边响起:“你醒了?”
她抬头,望见那个眉目清朗的男子,还不等她答话,男子又先笑了起来,细白整齐的牙齿恍如皓月,他继而朗声道:“三天之内就被我救了两次,你说你这算幸运啊,还是算倒霉啊?”
尹贞微一愣神,两次?她怎么不记得……倏然,她想起之前尹熹说过的话,救她们姐妹的,就是这个人吧……
眼前男子见她一副迷茫的样子,又问:“你不会连你的救命恩人都忘记了吧?”
尹贞低下头,掩去自己一贯的清冷防备,不动声色道:“没有。”
“真的?”男子眯着双眼,似笑非笑地诘问。
尹贞冷眼看着床沿,不作答。
“算了,再告诉你一次,我叫玄华。”
尹贞微微点头,不说话,她长年生活在刀光剑影之中,离庙堂之远,所以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名叫玄华的就是西陵国的太子殿下。
玄华亦是惊讶,他记得这已经是第二次告诉这个女子他的名字了,可每一次她都表示出不认识、没听过的表情,搞得他的地位一下子降级到路人甲乙丙丁的角色,好无奈的说……
这个女孩子还真是特别啊,他想。第一次见她觉得她是青荷般清丽的少女,晕淡出甜甜的藕花的馨香;再见面,却觉得她仿佛一朵开在悬崖峭壁的荼蘼之花,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玄华一面朝着尹贞走来,一面说道:“哦,对了,你把衣服脱一下。”
听到这话,尹贞不由地在心底里冷笑一番,清丽的脸上出现了与之不符的冷漠而戒备,她悄悄地寻到随身的银铃,准备在男子靠近的一瞬出击。
一步、两步、三步……男子越走越近,她在心里想,如果他能停止不前,自己还会放他一命也说不定。第一次,尹贞在刺杀猎物的时候,有了一丝的恻隐和犹豫。
玄华没有停下,尹贞嘴边的笑意越发地浓了,可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是不笑的。
银铃呼之欲出的刹那,她听见他说:“伤药我放这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叫我一声,我就在外边儿候着。”
尹贞的手停住了,她看着那个男子走远、关门,目光落在身旁的伤药上,眼中悲喜不辨。
玄华在门外踱步许久,却听门内一个清凌凌的声音传出:“在吗?”
玄华推门而入,却看见那女子坐在床上,露出一小块背。他霎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不敢直视这美如谪仙的女子。
“我……擦不到背后。”她低声说着,原本冷漠的目光中,却流转着淡淡的微光。
玄华拿起药品走过去,却不忍直视,又听尹贞似是有些意味不明的语气,道:“你不看着,怎么擦?”
玄华吐了口气,想人妹子都这么豪放了,自己再扭扭捏捏跟个老娘们儿似的,才是真真丢脸。这才倒了点伤药的粉末在手上,为尹贞上药。
玄华轻柔温热的指腹抹过尹贞的伤口,有一股电流穿过两人的身体。
尹贞背后的伤口略深,剑伤旁的血肉都有些模糊了,玄华莫名的有些心疼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越发轻柔。
这样的伤,连外人看来都不免触目惊心,而那个受伤的女子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只是咬着自己的下唇,默默地在身侧握紧拳头。
瞧她这副模样,反倒是玄华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个,呃,你,你别咬着自己的唇,”他似叹了口气,手顿了顿,看着她强忍着的脸,有些心疼地,“何必忍得这么辛苦?哭出来会好受些……”
她怔住,忽然有些不敢回头看他,冷笑一声:“我不会哭的……”
玄华的指尖轻触到她眼角时,尹贞才发现不知何时已一行温热流淌过脸颊。她下意识地打开玄华的手,拼命地眨眼睛,紧咬着牙齿,可眸中的水雾太过弥漫,最终落下。
她突然像疯了一样,转过身对着玄华声嘶力竭的大喊起来:“你凭什么叫我哭?凭什么!我从出生就是不会哭的,为什么要哭给你们这些人看?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不能哭、不可以哭、没有权利哭……”
玄华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把她拢在怀里。那个冷漠骄傲的女子此刻靠在他肩上,毫无掩饰地失声痛哭。
她从小就明白,要想生命继续下去,就必然要忍住泪水,将自己弄痛、弄麻,才能走下去。
然后,那个男子却在她身侧,轻轻地握着她的柔软的手,低喃:“要哭就哭个痛快,哭过之后,就把眼泪擦干,像你说的,再也不要哭了!”
尹贞在很难过很难过的时候,会一个人躲起来,将青花的瓷瓶打碎,然后脱了鞋刻意在上面逗留,体会着碎片划过脚底时那种带血的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