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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伸手在她的眉毛上划过,说:“你这眉毛浓密,似利剑,再加上你平日穿收腰窄袖衣衫,显得英姿勃勃,今日却穿起大袖衫来,倒与往日不同了。”
王沅心说,还不是为了让你有新鲜感,不然谁爱穿这大袖衫,行动起来太不方便。
李湛牵着她的手进了屋,后头跟着两个侍卫抬着一只大瓷缸,一股异香扑来。王沅凑头去看,却是一颗颗拳头大小,果皮粗糙的香橼。
她惊喜地说:“哎呀,是香橼,咦,陛下,这个季节怎么会有香橼?”
李湛随口拿起一个香橼在手中掂着玩,笑道:“这是岭南地区进贡的,可能使用了特殊的方子保存。朕知道你喜欢这玩意儿,特地给你送了一缸子,这下子够用了吧?”
“够用,够用,”王沅连连点头,吩咐采青用白瓷盘子装上两份,分别送到南薰殿与蕙草殿去。
李湛故作生气,“朕送你的东西,还没放热乎,你这当着朕的面立刻就走转手送给别人。”
“独乐不如众乐嘛,咱们做人就要大大方方的,是不是,陛下?”
“随你!”李湛把袖子一甩,丢在这两个字,转身进了房。
王沅不急不缓地吩咐鼠尾把剩下的香橼摆放在日常起居、待客的屋子,才慢吞吞地进了房间。
李湛靠在榻上看书,王沅走过去替他捏肩,李湛放下书,笑道:“算你识趣!”
他拉着王沅坐在怀里,王沅倚靠在他的肩上,认真地向他道谢,“我只提过一回,陛下偏偏有心记住了,多谢陛下。”
“咳,不过是几个果子罢了,”李湛反倒有些尴尬了,“向来别人要求朕,一为权,二为财,没几个人像你这么傻了,得了几个果子就开心成这样。”
王沅道:“那不同啊,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东西。我听外祖母说母亲未嫁时,每当冬日,屋子里从来不让熏香,只在屋子里备上大瓷碟子,摆上几个香橼,满屋子都是香的,香味持久,清新自然。长安地处北面,没有这果子,我去了江都才见到,从此心里念念不忘。”
李湛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并不仅仅只是喜欢香橼,更多的是怀念母亲,于是他问道:“江都姚家是世代书香人家,你母亲怎会与你父亲结亲?”虽然他很欣赏王翁,但也不得不说王翁就是个粗人,这样的人与书香人家的小姐应该是一点都不相配。
王沅笑道:“这是我祖父与外祖父定下的亲事,于是我父母就这么凑在一起了。”
“也对,这缘分的事情是说不准的,当年朕见你父亲犯愁你的婚事,还曾经安慰他,说等你出嫁时给你赐嫁妆,让你风光大嫁,可是兜兜转转你竟然入了掖庭。”
王沅冲他眨了下眼睛,问道:“那陛下是嫌我烦呢,还是觉得我还好?”
她送的秋波,李湛自然要接住,慢慢凑近,想要亲吻她的脸颊,王沅含笑望着他。
正当两人之间气氛正好的时候,徽君突然推门跑进来,瞪着一双扑闪的大眼睛,问道:“娘,你们在做什么?”
☆、第 98 章
98 第 98 章
面对徽君天真无邪的眼神, 王沅不忍心对她说谎话,于是把李湛一指,道:“你问你父皇呀。”
“咳咳,”李湛手放在嘴边轻轻嗓子,“父皇在跟你娘说悄悄话。”
“哦,”徽君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徽君也常常跟娘说悄悄话。”她爬上床,硬挤在两人中间, 望着王沅可怜巴巴地说:“娘,父皇每次过来,你就不跟徽君玩了,徽君要跟你们一起玩儿。”
看着如此可爱的女儿, 王沅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得前俯后仰。李湛捏捏她的脸颊,无奈地说:“好吧。”
王沅解释道:“每天晚上我会教她读诗,然后再送她回去睡觉, 她是习惯了,所以每天这个时候就自动过来。”
张让与采青等人站在门口,一脸惶恐不安, 李湛摆摆手, 说:“算了。”
采青忙走进来把手中的书交给王沅。王沅直接给了李湛,“今日陛下在, 那么就由陛下教徽君读诗吧。”
李湛随手翻了翻,“原来是乐府诗。”
太宗皇帝建乐府, 派遣专人采集民间流传的歌谣及诗歌,配上乐曲,以备朝廷祭祀或者宴饮之时用。故事性强、节奏明快、朗朗上口,王沅便挑了其中简单的诗歌教徽君诵读。
徽君催促,“父皇,快点呀!”
“哎,别急,父皇要给你选一首好的才行。”李湛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一首简洁明快的诗歌出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徽君跟着他一句句的念,稚言嫩语,可爱极了。这首《江南》诗句多重复,她只读了几遍,就能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王沅与李湛给她面子的鼓掌,夸她是个最聪明的孩子。
徽君满意了,躺在床上嘴巴里还在念着。王沅柔声说:“君儿乖,把眼睛闭上,到了睡觉的时辰了。”
她听话地闭上眼睛,一会儿的功夫就进入梦乡。王沅看着这么乖巧地女儿,心里异常感动,把徽君搂在怀里,打算就让女儿跟着她睡。
李湛却不乐意了,他把乳娘唤进来,让她把徽君抱走。王沅犹有不舍,李湛揽着她倒在床上,故作委屈地说道:“你天天都陪着徽君,麻烦抽出一点点时间陪陪我吧。”
王沅伸手去挠他的腋肢窝,两人笑闹,滚成一团。
次日,李湛寅时就醒过来,王沅坐起来,看着他穿衣服。李湛把梳子递给她,“既然醒了,就替朕梳头吧。”
王沅起身披了衣服,拿起梳子替他梳头,她只会简单的束发,很快就替他梳好,最后再戴上金冠。
李湛对着镜子看了看,笑道:“你这梳头的水平跟朕的差不多,都挺好的。”他在民间时,一向都是自己梳头的。
王沅看看漏斗,催促他起身走人,“快到上朝的时辰了。”
李湛揶揄道:“是不是也到了徽君起床的时辰?”王沅回道:“是呀,徽君很喜欢陛下呢,要是等会儿她过来看见陛下还在,估计陛下就得抱着她去上朝了!”
李湛反而为女儿开脱起来,“小姑娘都是很粘人的,等她长大了,就不会像这样粘着父母了。”
王沅将李湛送出明光殿,果然过了不久,乳娘抱着徽君过来,徽君笑嘻嘻地往王沅的被子里钻,“娘这里香香的,徽君要跟娘一起。”王沅把她搂在怀里,母女俩一起睡回笼觉。
等睡醒了,用过早膳,王沅让人带着徽君去院子里玩。鼠尾拿着一个黄杨木的盒子走进来,道:“娘娘,奴婢把金锁给您拿过来了,您先看看行不行。”
她揭开盖子,取出金锁呈给王沅。实心的金锁放在手中沉甸甸的,黄橙橙的锁面上一面刻着“长命百岁”,另一面刻着“康泰健硕”,不过不失,给胡端娘的儿子李瑜作为满月贺礼正合适,只是有点重,她问道:“这金锁有多重?”
鼠尾回道:“九两九分重,取长长久久之意。”
“还不错,就这样吧,反正这次满月礼,淑妃可以收不少金锁,想来三皇子也不会戴的。”
又过了几日,三皇子的满月礼终于到了。因着是皇子的原因,满月礼规模不小。李湛特地下旨在掖庭南边的清晏堂办满月酒,招待女眷,他则在建章宫招待男客。
……
茝若殿,程姮娥正在督促儿子描红。侍女棉儿走过来说:“娘娘,时辰不早了,现在该去清晏堂参加三皇子的满月礼。”
李瑞抬起头来,好奇地问:“娘,是三弟的满月礼吗?孩儿也想去。”
程恒娥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瑞儿,专心点,娘不是教过你做任何一项事情都要善始善终,你先把这张大字描完再说话。”
“诺。”李瑞不敢反驳,低下头继续描红。
程恒娥冷冷地对棉儿说:“本宫早已说过,本宫在教二皇子读书时,任何人都不得打扰。棉儿,你自己下去领罚!”
棉儿嘴唇颤抖,不敢求饶,慢慢地退出了书房。与她相好的侍女道:“我早跟你说了咱们昭仪娘娘千好万好,只是有一项非常严格,那就是涉及到二皇子的事情,娘娘对二皇子的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偏偏还撞上去。算了,算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就别这样了。”
棉儿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
程恒娥一直到儿子写完一张大字,才抱着他,坐上撵车一同去了清晏堂。离着还有一段距离时,就听见歌舞喧哗之声。李瑞好奇的伸长脖子去看,还问母亲:“娘,我的满月礼也像二弟这么热闹吗?”
程恒娥心中酸涩,当年她生李瑞时,并没有大办满月礼,陛下赏赐了东西下来,皇后与其他嫔妃送了礼物,她在茝若殿设了宴,只有自己娘家亲眷过来,冷清寒酸,比起这次来,相差甚远。但她不想就这么对儿子说实话,于是道:“你父皇很疼爱你的,所以你的满月礼也办得很热闹呢。”
李瑞很开心,说:“真好,就是我记不得了。”
清晏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胡端娘以女主人的姿态在正厅招呼客人。程恒娥示意身边的侍女将礼物送上去。胡端娘看都没看,做了个手势,让宫女收下,道了一声:“多谢!”
然后笑盈盈地去迎接另外一位女客,“石夫人,您可算是来了,端娘在这里等您好久了,还以为您不来了。”
石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说:“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我肯定是要来恭贺你的,还有你如今是身份贵重的淑妃娘娘,我见到你都要恭敬地称呼一声‘娘娘’才对呢!”
胡端娘跺脚做小女儿状,“您可不能叫我娘娘,那得多生疏,您就像往日那般唤我端娘就成!”
石夫人笑呵呵地说:“成!那你也还像原来那样唤我石伯母。”
“石伯母!”胡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