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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明白。”
屋顶上的袁一放下瓦片,侧身躺下叹了口气,道:“他们这家子虽富有四海,可最缺的却是家的感觉!”
望着满天星斗的他虽不想偷听,可四周一片寂静,房高不过三丈,敏锐的听力还是让他把武后和太平的谈话听进了耳中。
他听了半晌,自言自语道:“原来被刺客伤了的宫女叫上官婉儿,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武
后腾出麟德宫的自雨亭给她养伤。还有,让公主赞不绝口的贺兰敏之,莫非让天下男人妒忌到发疯的大唐第一公子。”
在月欢宫的太监分为杂役,使唤,随从和掌事四等,每个新来的太监都得从杂役做起,袁一也不另外,他白天挑水劈柴打扫,晚上还要在寝殿屋顶上守着刺客,照理说,杂役太监几乎见不到主子,所以,也是最少被太平罚的人。
可事与愿违,太平好像就是看他不顺眼总是他的茬子,这样上午三十棍,下午五十棍的罚下来,短短几日他就累计被罚了几百棍。就算他是铁做的,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幸好他从小安子那儿,知道了“有钱能使鬼推”的规则。
袁一正苦恼,他为了免受皮肉之苦,每日花钱如流水,带来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这日,碰巧听到郑掌事要派人出宫采办,便计上心来。他向郑掌事毛遂自荐,因为之前郑掌事收过他不少好处,所以,便同意由他出宫采办。
出了城,他直奔宜平坊,趁四下无人他摸进所房子,刚关上门,就有人从背后牢牢抱住他,道:“好你个小毛贼,胆子忒肥了,让哥哥瞧瞧你贼样!”
那人一瞧他的容貌,大惊道:“哎呦!袁哥,怎么是你?回个家怎么跟做贼似的。对了,你不随大唐使节去了波斯吗?回来得也忒神速了吧!”
捕役虽小也是为朝廷效力,平白无故不见了,也会引人怀疑,所以,武后为了稳妥起见,先把他名字加入了护卫军名单,再把他漏掉,以此掩盖入宫这件事。
他尴尬笑了笑:“梅仁,实话跟你说吧,我没去波斯。”
听到这话,只见,身穿捕役服的梅仁柳叶眉轻扬,杏眼大开,用细长的手指捂着菱角分明的红唇,惊讶道:“我同捕衙的那些臭男人,明明亲眼看你上船,怎么会……难道你是被大浪打下船,飘回来了?”
“瞧你这恶心样,衙里的兄弟叫你娘人,还真没委屈你。”
梅仁啐了他一口:“去你的!我只是比你们这些粗货长得精巧些,打扮得精致些,你们就小心眼成天挤兑我。”
见梅仁满脸委屈,袁一想起曾听梅仁说过,他出身在名伶世家,从小就被父亲逼着扮女相学戏,因此,全身散发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娘味,他背井离乡来到长安,干起这又累又危险的捕役,就是想证明,他有颗不折不扣的男儿心。
他撞了撞梅仁,笑道:“别小心眼了,有正事跟你说。”
梅仁瞪了一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压低声音道:“我去波斯只是个幌子,其实,朝廷让我秘密调查一起谋反案,知道这件事的外人都会被……”
见他用手指在脖子上抹了下,梅仁吓得直哆嗦:“我还没活够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咱们什么关系,你只要替守住秘密,我就当今天没见过你。”
梅仁拼命点头:“极好,极好!那我就先走了。”
“慢着!你怎么会在我家?”
“我在附近巡查,刚好有你家钥匙,天这么冷,就进来偷会儿懒呗!”
“拿来。”
梅仁乖乖把钥匙递给他:“可以走了吧!”
他拿出采办货物清单,道:“你这么闲,帮我把这些东西卖齐了。”
待梅仁走后,他从床底拿出个箱子,里面全是易容用物,这些东西的之前的主人是名采花贼,由于他精于易容之术,所以,就算犯案累累也总能逍遥法外。
可最终,还是落到了他手里,因为他醉心于易容术,便答应只要采花贼将易容术传授给自己,就将采花贼放了。
采花贼很是奸诈,口里答应倾囊相授,实际只教了些皮毛功夫,当时还是门外汉的他并没看出破绽,因此,便如约放了采花贼。可没过多久,采花贼又落到他手里,这次他可没那么好糊弄,采花贼只好拿出几招独门绝技才得以脱身。
最后,当他像猫捉耗子似的,把采花贼的独门绝技全都学到了手,他便不再放采花贼走,而是完成使命,将采花贼捉拿归案。
袁一看着镜子里,易容后的自己变成了像张飞般的莽汉,他得意一笑,心想,这些年,他用这招猫捉老鼠向江湖恶人,学了不少独门绝技,打发了不少无趣的时光。
这时,他来到赌坊,开始用另一项名为“随心押”绝技捞钱,说到这项绝技的施展,先根据摇色子的声响,再看庄家间有无暗语,最后,便能轻而易举地判断买大还是买小,或是通杀。
他只要一出手就能赢钱,可他在捕衙混过,太明白赌坊的猫腻,若是把把赢,一定会被赌坊的人盯上,若对方文弱,等他玩够了就尾随他到后巷,再痛扁他一顿。若是对方江湖中人,就会派人去捕衙查案底,然后告他一个诈赌的罪名。
深知其理的他有时故意买输,赚了七八两碎银就换地方,长安城有几十间赌坊,所以勤快多跑几间就不怕凑不够银子。
太阳下山前,他必须赶到丹凤门,为了节约时间他来到一间马铺,打算租匹马应急。马挑好后,他来到柜台付钱,看到对面的一所大宅门前,停靠着许多装饰华美的马车和轿子,见此,他便向掌柜随口问了句:“这户人家是在办喜事么?”
掌柜摇摇头,道:“大爷,您有所不知,宅子里住的是位波斯公主,自从皇宫的上元晚宴在这儿住下后,每天都有无数王孙贵胄捧着奇珍异宝求见,可说来也奇怪,那位公主不见人,只差婢女把礼物拿进去瞧一眼,然后,不但原物奉还,而且还给一件价值更高的东西打发人走。”
第3章 太液求鲤
袁一笑了笑,对掌柜道:“实不相瞒,更奇葩的公主我都见识过。”
他所说的“奇葩公主”指的就是太平,他识过太平用来放衣裳绸缎,首饰脂米分的房间比小富之家住的房间还有多。
几个时辰后,袁一回来还马,瞧见波斯公主府前的热闹不减,他便好奇心起,走近等候的人群,恰好听到两名男子的谈话。
“我带来的珊瑚树可是难得的宝贝,要是我排在前面,哪轮到贺兰敏之见缝插针!”
“李兄,你看我的羊脂白玉也不比你的宝贝差,咱们也别眼红了,波斯公主能见贺兰敏之,同样也能见咱们,对吧?”
“贺兄,莫非不知道,每天来这儿登门求见的数以百计,至今,能见着波斯公主的不过两人,一个是雍王李贤,一个就是贺兰敏之。”
“真想知道那小子送了公主什么?”
“是啊!有谁能告诉我,花一百两我都心甘情愿。”
听到这儿,袁一刚好看到贺兰敏之从府中走出,便向说话的男子问道:“此话当真!”
男子吩咐仆人拿来一袋银子,道:“李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若你真有本事,这银子就归你了!”
当贺兰敏之的马车走近,袁一拦停车夫,不顾咒骂走到车窗边,向掀起帘子的贺兰敏之拱了拱手,笑道:“在下,想要向贺兰公子讨教一个问题?”
贺兰敏之用深邃眼神打量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摸着怀中的波斯猫,道:“请说。”
“我跟人打赌,说你能见到波斯公主,一定是带来了有稀世珍宝之称的东海七彩夜明珠。”
“不是。我送了幅画。”
他摸了摸下巴,疑惑道:“画?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我。”
他惊奇道:“贺兰公子的画作?内容是山水,花草……”
贺兰敏之冷冷打断道:“波斯公主。”
他点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满脸不耐烦的贺兰敏之敲了敲窗门,会意的车夫驾着马车一溜烟的走了。
见状,他冷哼一声:“爷的!大唐第一公子了不起啊!”
此时,那名财大气粗男子走近,将银子丢给他道:“我说话算话!对了,你说的东海七彩夜明珠是什么宝贝,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不知道。”
男子如释重负:“我说呢!原来是你胡诌的!”
他抛了抛银袋,笑道:“谢了!”说罢,他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朝马铺奔去。
近来,武后害怕刺客会再次潜入月欢宫伤害太平,便让孙满贵暗中安排把袁一升为了随行太监,这样,便可在近前保护太平。
这日,太平用过早膳,就翻看起将她所有衣裳首饰,米分黛颜色分类绘制的画册,津津有味地琢磨着明日的打扮。她看了眼袁一,吩咐道:“你去把画师新送来的头样,眉样拿过来。”
他刚走进玉物房,各处忙碌的宫女都围了过来,神情紧张的问道:“高公公,你怎么来了?公主对今日穿戴的物件不满意,派你来罚人吗?”
他对叽叽喳喳地宫女摆了摆手:“嘘!安静。公主对衣裳用的熏香,眉黛的颜色,步摇上的簪花……”
他故意停顿下来,见宫女们皆是一脸恐惧,笑道:“不逗你们了,其实,我只是来拿画册,公主貌似心情不错,你们算是过关了。”
话音还未落,一名女官就领着六名试装宫女进来了。她们身形,五官轮廓都与太平极为相似,太平爱打扮,却怕麻烦,因此,便费尽心思从民间挑来了,这六位如替身般的宫女帮她试穿妆扮。
女官见众人围在一起,厉声道:“死丫头别偷懒了,赶紧都动起来!你们按着公主挑的这些物件,给她们装扮起来!高公公别杵在这儿了,赶紧拿了东西走人,公主都问了你三遍了!”
殿中,袁一立在一边,看着太平走到一字排开的试装宫女前滔滔不绝地品评着,拿着纸笔的女官快速记录着太平提出要修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