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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王婶道:“你们这是……铁了心要送死?”
宴安只笑道:“你们哪个家中环境好些; 可借我们一住的?”
王婶立刻走上前:“横竖你们不怕死; 那就去住我家吧。”
宴安开出了环境好这一条件,其他人似乎也没有要与王婶争辩的意思。
到了王婶家一看; 在坂煌村里确实算的上气派,倒不是装设有多豪华; 当初或许是用过心的; 可年岁太久; 已显得老旧。说气派,乃是因为这是个极大的四合院。院里栽着槐树与柳树,都已光秃秃的; 地上还有些落叶,主人大概懒得打扫。
王婶站在院子里,幽幽地看着那几株树,道:“你们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会种柳树槐树这样不吉利的树?哎,当年种的可不是这些,但自我嫁进来,才生了儿子没几年,我丈夫的父母先后去世,接着,他的大姐和姐夫也去了。到后来,他的小弟弟也去了。”
王婶指了指东面的房间:“这里原本就是他父母住的屋子,旁边那个是他大姐出嫁前住的屋子,后来姐夫入赘,就搬到了北面大屋子里,南面最中间那个,是他弟弟新婚用的房间,新婚当夜,夫妻双双死了。这么一来,屋子也就都空了。”
她略一顿,做了个总结:“我自幼父母双亡,嫁进来前,村东算命的白先生就说我命硬,但赵家不信邪,还是让儿子娶了我,如今……哎。”
这个故事真是让人感动不起来。
不过她最后说的那个算命的白先生,却极有可能就是娆音提过的那位擅长易容术的白先生,我悄悄看了一眼娆音,见她也在看我,显然与我所想一样。
王婶随意道:“你们至多能住上一晚,之前又给了我那么大一锭银子,我就不多收你们的钱了。除了我住的那间屋子,其他的你们随意挑选着住,明日,我会情人来替你们收尸的。”
我正要询问碧落的事情,宴安忽皱了皱眉头,看向四合院之外。
下一刻,一身着白衣厚长袍的女子,推着个坐轮椅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看见我们,那两人都是一愣。
男人显然腿脚不便,面色苍白,身着厚重的青灰色毛边夹袄,看起来分外虚弱,他轻咳了一声,道:“娘,您怎么又往家中带人了?”
那女子也温柔地喊了一声“娘”,只乖乖站着,没有发问。
王婶上前两步,嗔怪似地看着那男人:“今日风大,你怎么又出来了?”
又看向女子:“钧儿要出来,你也不晓得劝着点,万一又病了,忙前忙后照顾的还不是你自己?”
那女子怯生生地低着头,并不反驳,王婶的儿子却说:“娘,我身子已好多了,你就不要担心,更不要责怪阿琮了。”
君扬道:“原来你还有亲人活着。”
王婶幽然叹了口气:“这是我儿子赵钧和他儿媳妇吴氏,我儿自幼体弱多病,我担心他与我住在一起,也迟早要被我克死,就在对面请人建了个房子,让他们单独住着。”
赵钧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很不认同王婶的话却又无法反驳,他郑重地看向我们,道:“几位是外地人,或许还不晓得坂煌村的事情,请你们不要在此停留。”
他的妻子也抬头看了眼天色:“没错,天色就要暗了,几位还是快点走吧。”
我道:“我们都知道,只是势必要留在村内。”
赵钧仍是不赞同地说:“生死大事并非儿戏,请你们快走吧。”
王婶道:“好了好了,你关心自己的身子去吧,这几位看起来对自己能活下来很有信心,你再劝也没用的。”
她对阿琮使了个眼色,阿琮点点头,在赵钧耳边低语了几句,赵钧无奈地看了看她,终是没再说话。
我道:“请问,前些日子,有没有一个叫碧落的女子来过?”
王婶摇头:“来这里的人太多了,谁能记得姓名,你说说她的特点,或许我还能想起一二。”
我道:“大约是一身绿衣的,头上或许也有碧玉簪一类的首饰,生的很漂亮,腰特别细,下巴尖尖的,笑起来有个很小的酒窝……”
王婶摸着下巴在回忆,那阿琮却是脸色变了变,但没说一句话。
王婶很快道:“是有这么个女子!但她不是独身一人,还跟着个男人,两人一起在我这儿住了一夜,第二天醒来,他们就不见了。也不晓得是死是活。”
宴安道:“男人?”
我才想起宴安是不晓得天律的存在的,又怕他详细询问,只好也故作惊讶:“男人?”
“那男人生的很俊呢!眼睛,眼睛……”王婶的语气迟缓下来,“奇怪,我只记得他生的很俊,却不记得具体模样了。总之是个高高大大的男人。”
凡人见神,大多是会忘记细节的,只怕宴安从这三言两语里,已能听出一二。
好在他并未追问,王婶也忙着要做晚饭,拉着阿琮与赵钧先走了,阿琮离开前,神色极为复杂地看了我们这边一眼。
君扬眯了眯眼:“一个生的很俊的男人?你当真不知情?”
我十分心虚:“当真。”
君扬嗤了一声,随意朝一个房间走了进去,我也想选个屋子,娆音却忽然道:“这坂煌村既然如此邪门,我们当中,又以柳姑娘道行最浅,不如魔尊大人您与柳姑娘一间屋子吧。”
宴安瞥她一眼,笑的十分满意:“言之有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娆音,她却不看我,径自进了另一间房间。
宴安拉着我往南边的房间走去,我道:“宴安,我觉得不必如此……”
他已推开了门,按照王婶的说法,这是她相公弟弟新婚用的房间,一看果然如此,那床上被褥还是大红色,桌上落了些灰尘,两边还有没点的大红喜烛。
宴安道:“这床很大,你不必担心。”
我担心的并不是床,而是你。
他又笑着看我:“你靠里睡,我靠着外,什么也不会做。”
我还想说话,他又十分伤心似的:“你不信我?我何曾说话不算话了。”
这倒也是……他虽时有些举动显得过于亲密了,但到底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行为,至多拉拉小手亲亲额头,这在民风彪悍的魔界,已是十分君子的行为了。
我道:“可……”
宴安忽道:“你与君扬之间发生了什么?与娆音之间又发生了什么?那英俊男子是谁?”
我:“……”
他望着我:“我的阿若与以前不一样了,从前什么事都舍不得瞒我,现在却有这么多小秘密了。”
语调十分怅然。
我道:“我与君扬魔君和娆音,都,都不熟悉,哪里来的小秘密。那英俊男子,我更是全然不清楚。娆音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必然是她也感觉到了坂煌村十分危险,怕我出事……嗯,她一片好意,我怎能不心领,咱们今夜就一同住在这屋内吧。”
宴安嘴角带笑,那生来多情的眼眸一一扫过屋内陈设:“当年我们成亲时,也是这般。”
我虽入过宴安神识,但因最后直接到了被寒崚杀死的时间里,所以并不晓得宴安与柳若后来是如何真正定情,如何成亲的,听他这么一说,到底有些好奇:“也是红帐喜烛?”
宴安点头:“我说要带你回天界,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你却说你只是个凡人,只想要普通地成亲,就在你那宅子里,我们亲手布置了很久,一个宾客也没有请,就那样简单地拜堂成亲,龙凤烛,你还不小心买了个坏的,上边雕的龙,少了一个角。”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笑起来,那望着我的视线仿佛要透过我,望向千百年前,一身嫁衣的柳若。
我很是承不住这样的目光,讪讪道:“我记不得了。”
宴安垂下眼帘:“阿若,自我寻回你,你说过最多的话便是这句。”
与宴安虚与委蛇这些时日,他什么柔情蜜意的话都说过,但偏偏这一句,教我无端愧疚万分。
宴安等了千年又千年,生与他无关,死与他无关,时光是怎样一分一毫流淌的,与他也无关,在他这近乎永生的岁月中,与柳若短短三年的相处,实在只占据了很小的一部分。
他无人可以分享,无人可以倾述,这两千年里,他究竟将那短暂至极的三年反复回忆过多少遍,只有他自己晓得。
以至于,竟然还记得成亲时的喜烛上雕的龙少了一只角。
好不容易找回了“柳若”,他有这么多话要说,我却永远只能回一句“我记不得了”。
我沉默片刻,道:“若有个机会,你能与当年的柳若永远在一起,你愿意放弃眼下的所有吗?魔尊之位,与天帝的恩怨情仇。”
宴安道:“那你呢?”
我愣了愣:“我?”
“与当年的柳若在一起,那么现在的柳若,在哪里?”
他真是精明的可怕。
我道:“……合二为一了。”
宴安微微一笑:“那自是愿意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阿琮
我点点头; 心中百感交集; 外边王婶就来招呼我们吃饭了,大约她是想着这是我们最后一顿饭了; 所以做的居然十分丰盛,那阿琮与赵钧也来了,但只是他们三人一桌吃; 我们四个客人一桌。
吃饭时,阿琮不住地看我们; 弄的最后赵钧都好奇起来:“阿琮,你在看什么?”
阿琮道:“他们中,有个人; 似乎曾是我的故人。”
她说这话时,乃是盯着我的,我茫然地回望她; 全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女子; 莫非又是柳若那边的前缘?
阿琮道:“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
我下意识道:“我记不得了。”
说完又觉不妥。
阿琮也抱歉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记得,只是觉得眼熟罢了。”
吃罢饭; 我正打算和娆音在村里到处走走寻找一些线索,顺便打探打探那白先生有关之事; 外边忽地传来阵阵喧闹之声。
王婶只打了个哈欠:“不晓得又是谁; 请了所谓的高人来降妖伏魔喽。”
下一刻; 王婶家院子的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