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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连城虎大怒,双钩急斫。蓦地里一声长笑,玉罗刹突然从琉璃瓦面跳了下来,在半空连
人带剑转了个大圆圈,宛如一团银色的光环,从空飞降,抢过来的几名桩头卫士,给剑光一
汤,手断足折,纷纷闪让!
魏忠贤大吃一惊,石浩叫道:“不好,快躲!”魏忠贤躲进暗室,石浩急忙也跟了进
去。这样一来,围攻铁飞龙的虽然还有十馀廿人,已都折了锐气。玉罗刹展开独门剑法,招
招快,招招辣,闪电惊飕,恰如彩蝶穿花,左一剑,右一剑,剑失所刺,都是敌人的关节要
害,霎忽之间,已有五六名卫士中剑倒地,声声惨号,玉罗刹喝道:“挡我者死,让我者
生!”长笑声中,冲开了一条血路,杀人重围。
这一来,连城虎兴应修阳新招请来的两名高手也有点慌了!玉罗刹挺剑猛扑,一招“玉
女穿针”,疾刺连城虎背後的“魂门穴”,连城虎双钩一剪,铁飞龙忽然大喝一声,劈手把
钩夺过,一钩钩去,只听得“嗤”的一声,将连城虎衣襟撕下一大块!但连城虎也逃出去
了。
高手遁逃,众卫士无心恋战,玉罗刹运剑如风,直杀出去,铁飞龙拳打掌劈,犹如巨斧
铁,更是锐不可当,卫士们那里敢追。玉罗刹熟悉宫中道路,片刻之後已带了铁飞龙闯出了
神武门,翻过量山去了。
再说慕容冲等赶去救火,只见客娉婷披头散发,左肩染血,慕容冲大吃一惊,却不见敌
人,客娉婷道:“刺客已经走了,我给那女魔头刺了一剑,幸好受伤不重,救火要紧!”慕
容冲一看,心里起疑,暗想道:“玉罗刹剑法何等厉害,一出手便是刺人关节穴道,难道她
对这小丫头却手下留情麽?”
火势不大,人多手众,不用多久,便把火扑灭,客氏把女儿拉人房去换衣服,裹伤口,
将玉罗刹咒骂不休,客娉婷却暗暗好笑。这创伤是她自己刺的,不过将皮肤割开了一条裂口
而已,连骨头都没有触着,根本算不了什麽。
闹了半夜,神武门的守卫报道刺客已经逃去,魏忠贤这才吁了口气,吩咐手下轮班看
守,不得放松,自己却悄悄去乳娘府探望客氏。
这时客娉婷已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假寝,玉罗刹的话一直在她心上翻腾,忽听得母亲和
魏忠贤的脚步声到了门外,客娉婷的心——乱跳,想道:“我应不应听玉罗刹的话,将他刺
杀呢?”
房中火光一亮,客娉婷感觉到魏忠贤正弯下头来看她。客娉婷想道:“我现在只要略一
动手,就可将他杀掉,可是母亲在这儿,我怎可今她见着鲜血淋!”
客氏低声唤道:“婷儿!”客娉婷假装熟睡,动也不动。客氏道:“嗯,她睡着啦!”
魏忠贤道:“她的伤厉害吗?”客氏道:“幸而还不紧要。”魏忠贤道:“嗯,她也可怜,
咱们把她接到官内,原是想让她享福,今夜反而累了她替我受伤了。”客氏道:“什麽?替
你受伤?”魏忠贤道:“你不知道吗?那些刺客本来是想刺杀我的。”客娉婷身躯微微颤
动,魏忠贤轻声说道:“咱们不要在这儿谈话啦,提防把她吵醒。”携着客氏的手,轻轻走
了出去,又轻轻把门关上。
客娉婷听在耳内,不觉疑团大起,想道:为什麽魏忠贤对我这样好?好像把我当成女儿
一般?就算他和母亲要好,也不必对我这样好?听说他对东林党人非常毒辣,但却又对我这
样慈祥?这是为了什麽,为了什麽呢?
以往,客娉婷因为憎厌魏忠贤,每逢他来找母亲谈话时,她总是避开,压根儿没有起过
偷听的念头。可是今晚玉罗刹的话引起了她心里的波澜,魏忠贤的态度又引起了她的疑惑,
於是她悄悄的披衣起床,循着魏忠贤和母亲的脚步声,跟踪偷听。
密室中烛光摇曳,客娉婷偷偷用口水湿了窗纸,偷看进去,只见魏忠贤的手搭在母亲肩
上,形状十分亲,客娉婷皱了眉头,只听得魏忠贤道:“再过几天便是婷儿二十岁的生日
了,是吗?”客氏道:“是呀,我以为你忘记了,还算你有点良心。”
客娉婷的心卜通一跳,想道:“咦,他怎麽知道我的生日?”只听得魏忠贤又道:“自
从把她接到皇宫之後,她好像有什麽心事似的,线是郁郁不乐。为了什麽,你有问过她吗?
是不是年纪大了,想要女婿了。她不愿做皇上的妃子也不紧要,朝中文武大臣,皇孙分子,
要她欢喜就成。”
客氏噗嗤一笑,忽而又叹了口气,唉声说道:“是想女婿倒好办了。她才不想要女婿
呢。我也不知道她为了什麽不乐,小时候蹦蹦跳跳顽皮透顶的孩子,现在你想逗她多说两句
话也难,每逢和她谈话,她不是说想回以前的老家,就是说想去找师父。真把我气坏了。”
魏忠贤叹了口气,道:“这丫头难道是天生的贱命?”客氏幽幽说道:“你不要这样
说。其实以前在乡下的日子虽然苦些,也有它的好处。”魏忠贤淡淡一笑。客氏续道:“想
起以前,咱们在乡下何等风流快活?”魏忠贤笑道:“你现在何尝不风流快活?”客氏面上
一红,“啐”了一口道:“真是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我是说现在可要比从前操心多了,既要
提防东林党人的攻击:又要担心皇帝长大之後,咱们的权位不能久长,听娉婷说,这小皇帝
身子虚弱,只怕性命不久,若换了新皇帝,咱们的下场如何,还不知道呢!”魏忠贤大笑
道:“现在满朝文武,不是我的乾儿,便是我的门生,我又掌管东西二厂,新皇帝又怎麽
样?谁听话咱们就给谁做皇帝。哈哈,想当日我在乡下被人骂做流氓“混混”,那些人可料
不到我今日做了“九千岁”,哼,不止是“九千岁”,连“万岁”也在我这个”九千岁”的
掌握之中。”
客氏仍是毫无笑容,续道:“而且还要担心刺客,像今天晚上,连娉婷都给弄伤,真把
我吓死了。不是说笑话,我简直觉得比起以前在乡下和你偷情之时,还更担心害怕!”魏忠
贤又是一阵大笑,道:“那麽说来,你当年还是不要进宫做乳母的好:而我,净了身做太
监,那就更冤枉啦!若不是贪囡富贵,咱们在你那痨病鬼丈夫死了之後,可以光明正大住在
一块,多养几个胖娃娃,俺魏忠贤也不至於断子绝孙,现在有一个贱丫头,而且还不能叫她
知道我是她的生身父亲。”
客娉婷一路听一路发慌,听到这里,只觉手足冰冷,心如刀割,她绝未料到魏忠贤这奸
阉竟是她的生身父亲,一时间愤怒,羞惭、受侮屏、受损害,种种情绪纠结在一起,那种感
觉就如给人吐了一口唾沫在脸上一般,比死还要难受!
客娉婷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从此永不见人。她掩着脸孔几乎哭出声来,无心再听,
转身便跑,刚绕过回廊,忽见一条人影,疾如鹰隼的从琉璃瓦面飞来,客娉婷缩身在盘龙大
柱之後,看清楚这人影乃是慕容冲,奇道:“这样深夜,他还来这里做什麽?”慕容冲飞身
攀上了客氏寝官外面的大梁,蜷伏不动。客娉婷这时情绪十分激动,也不愿现身和慕容冲招
呼,绕过回廊,拐了两个弯,回到自己房中,就在黑暗之中,坐在床上,痴痴默想。
且说慕容冲在铁飞龙与玉罗刹走後,扑灭了乳娘府的火,回到房中,摸出铁飞龙掷他的
那柄匕首一看,只见匕首尖端,穿着一张纸片,上面写道:“我约你在己日後中午时分,在
秘魔岩单打独斗,双方不许邀请帮手助掌,敢来是英雄,不敢来是狗熊“铁飞龙白。”慕容
冲气道:“铁老贼欺我太甚,我胜不了你也不见得会败在你的手上,怕你什麽?”随手把纸
片一团,丢在地上。
若在平日,慕容冲接到这样一个劲敌的比武邀帖,必然潜心细想破敌之法。可是今晚他
的思想却被另一件更重大的事情吸引了去,铁飞龙在青阳宫当众大骂的声音:“魏忠贤,你
这通番卖国的奸贼!”就像在他心上投下一块大石,激起了波涛。
“魏忠贤到底是不是通番卖国的汉呢?”慕容冲想。他想起了当铁飞龙大骂之後,魏忠
贤暴怒如雷的神情,又想起了平日魏忠贤和应修阳连城虎等聚谈,常常将他撇开的事,愈想
愈可疑,心道:这铁老贼虽然横蛮,但在武林中却是有身份的人物,料他不会胡说乱道。
慕容冲是甘肃回人,天生神力,後来被西北的独行大盗焦蛮子收为徒弟,练了鹰爪功和
铁布衫,又到昆仑山定虚大师门下学了七十二路神拳,从此闯荡江湖,声名大起。後来神宗
开榜招考禁卫军,他想图个功名,封妻荫子,便进京投考,又得人保荐,便在禁卫军中当上
了一名“都指挥”,一做便做了十馀年。
慕容冲武功虽然极高,可是不善巴结,而且他又自恃本领,目空一切,和同僚也不融
洽,因此做了十多年的“都指挥”,始终不得升级。直到魏忠贤握权之後,知他武功确是高
强,想把他收为已用。於是一升就把他连升叁级,不到半年,便做到了东厂的总教头。慕容
冲满脑子富贵功名之念,得魏忠贤一手提拔,当然感激。可是他也还有几分梗直,对魏忠贤
的残害忠贤,有时也会反感。但虽然如此,他求富贵功名之念,压倒了那一点善良正直之
心,於是不自觉的被魏忠贤利用,做了他的走狗。
可是,今夜,当慕容冲想起了魏忠贤确有私通满州的嫌疑时,他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的波
动了。他想:“若然魏忠贤真是汉奸的话,岂不连累我也蒙了恶名?”要知慕容冲素以英雄
自命,虽然其实他不过是权门鹰犬,但自己却不自知。这时他一想再想,苦闷非常。想离开
魏忠贤又舍不得目前地位,若不杂开,又怕魏忠贤真是汉奸。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