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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来,面色惨白,摇摇欲倒。玉罗刹上前一看,只见他的左臂被利刀所劈,只有一点骨头
还连着肩膊,显见不能治了。而且那只吊下来的手臂,又黑又肿,好像小水桶一般!
罗铁臂苦笑道:“我中了他的蝴蝶镖,又被他斫了一刀。正好!这反而能阻止毒气不上
升啦。”玉罗刹伸手去摸金创药,罗铁臂道:“不中用啦!”右手摸出解腕尖刀,“喀嚓”
一声,把左臂齐肩切下,顿时血流如注,那小孩子刚才不哭,现在却睁大眼睛,哇的一声哭
了出来。
玉罗刹放下孩子,撕了一幅衣襟,涂了金创药替他包裹伤口,笑道:“好男子,你不愧
是我的朋友!”罗铁臂哼也不哼一声,吸了口气,低声说道:“要你老人家服侍,折煞我
了。”玉罗刹道:“现在你还讲那套规矩作甚?我也洗手不干绿林啦。咱们现在是朋友。”
罗铁臂“嗄”了一声,似颇诧异。额上的汗珠滴了下来,想是甚为痛楚,但他仍然忍着,低
声安慰那孩子道:“骢儿,别哭,别哭“你叔叔死不了!”那孩子见两个大人都有说有笑,
只当并不碍事,果然不哭了。罗铁臂道:“这位姑姑是当今天下最有本事的女英雄,你碰着
她是天大的运气,还不叩头道谢。”玉罗刹笑道:“这孩子好乖,他已谢过啦!”那孩子听
了罗铁臂的话,果然叩头再谢。
玉罗刹看这孩子实在可爱,笑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多少岁啦?叫什麽名字?怎麽
会跟你逃到这里来?”那孩子抢着答道:“我叫杨云骢,这个月十六刚好五岁,我的爸爸叫
杨涟。”玉罗刹笑道:“啊,原来是杨涟的孩子。你父亲可没有你的胆量。”杨云骢道:
“谁说没有?他常常在家里说要杀奸臣,很大很大的奸臣。罗叔叔对我说,奸臣和皇帝很要
好,我爸爸不怕奸臣,也不怕皇帝,还没有胆量吗?”玉罗刹笑道:“好,算我说错,你爸
爸有胆量!”这还是玉罗刹有生以来第一次认错,这孩子那里知道,还得意的笑了一笑。
罗铁臂低声道:“叁年之前,我在陕西立不住足,遣散了部属之後,流浪江湖,後来有
人荐我到杨大人家中做护院,我就去啦。”玉罗刹先是面色一沉,继而问道:“你说的杨大
人就是杨涟吗?”罗铁臂道:“若不是杨涟我也不会去了。”玉罗刹道:“杨涟是个好官,
我不责怪你,你说下去。”杨云骢听玉罗刹说他父亲是个好官,又笑了一笑。
罗铁臂续道:“杨大人待我很好,我也乐得托庇在他的门下,埋名隐姓,过了叁年。今
年正月,一天晚上,杨大人把我叫进内室,对我说他要上疏劾魏忠贤,如果参劾不倒,可能
有抄家灭族之祸,因此要我把他的儿子先带出京,他等我走了十天之後,才上弹章。现在石
浩甘天立焦化他们都联同来追捕我,想必他的弹章已上,事情已败了。”罗铁臂说了一阵
话,又痛得汗珠直滴,吞了一颗止痛药丸,稍稍好转。玉罗刹忽问道:“你要把这孩子带到
那里去?”
罗铁臂道:“我想给他找一位师傅,若他父亲被奸臣所害……”杨云骢接着说道:“我
就替他报仇。”罗铁臂笑了一笑,问道:“练女侠,你要不要徒弟?”玉罗刹道:“这孩子
我极喜欢,但我现在不能收徒弟。”想了一想,忽道:“若非有降龙伏虎的本领,含江包海
的胸襟,也不配做这孩子的师傅。我心目中倒有一人,只是住得太远,他住在天山之上,你
不怕路途艰险吗?”罗铁臂眼睛一亮,心想什麽人值得玉罗刹如此推崇了说道:“我死尚不
怕,何惧艰险了请问是那位前辈英雄?”玉罗刹笑道:“他是少年英雄,比我大不了钱岁,
现在大概做了和尚了。喂,岳鸣珂的名字你听过吗?”罗铁臂道:“听杨大人说过。熊经略
是杨大人最好的朋友,岳呜珂是熊经略的参赞是不是?”
玉罗刹道:“你不要以为他是个微不足道的幕僚,他的剑法纵不能称盖世无双,也没有
谁能超出他了。你把这孩子抱去找他,就说是我玉罗刹要他收的!”罗铁臂说:“好,我就
凭着一只手臂,也能把他抱上天山。”玉罗刹道:“你现在走得动吗?”罗铁臂道:“走得
动!”玉罗刹削了一根树枝给他作拐杖,道:“石浩他们见我出手救你,在他们未觅得更高
明的帮手之前,谅不敢回来找顷。”罗铁臂笑道:“他们见了你老人家如鼠见猫,我看他们
定逃回成都去啦。”玉罗刹道:“朱宝椿就在附近落草,你是知道的了。你慢慢走去,天亮
之後也总可走到他那儿。然後你叫他和你一道到广元去见李岩,就说这孩子是我要你送到天
山的。西北是他们的天下,他一定有办法护送你出玉门关。”罗铁臂道了声谢,挣扎起来,
扶着拐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杨云骢跟在後面,连跑带跃,还不时回头向玉罗刹招招
手。玉罗刹几乎忍不住要亲自抱他去找朱宝桩,但转念一想:“小孩子不多受磨练,不多经
艰险,也难成大器,由他去吧!”看二人走远,也便转回客店。
再说铁飞龙吃了晚饭之後,等了一阵,不见玉罗刹回来,心道:“那几个捕头岂是裳儿
对手,我何必挂心。”正想睡觉,忽闻外面隐隐传来争吵之声,掌柜的忽然推门进来,低声
说道:“火灵猿朱寨主来啦,在外面和人吃讲茶,好像是预先约定来的。现在吵翻了,你老
出去劝劝。”这客店虽然是叁教九流黑道白道都一律招待,但若弄出人命,总是不好。所以
掌柜的急忙请人劝架。
铁飞龙受了掌柜的殷勤招待,不好意思不管,便随着掌柜走出外面面茶厅,只见当中一
张桌子,朱宝椿坐在上首,两个客人坐在两边,正在吵吵嚷嚷,铁飞龙听得左侧的少年嚷
道:“我万县唐家从不与人讨镖,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朱宝椿拍台怒道:“好哇,你
拿唐家的名头来唬我?我偏不给!天皇老子来我也不给!”
铁飞龙心念一动,想道:“这少年原来是唐家的人,这事更不能不管了。”那少年一掌
击桌,随着“砰”然巨响,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朱寨主既然不留情面,那麽在下的不知
天高地厚,便在此要请教几招!为朋友两胁插刀,朱寨主你便是将我叁刀六洞,我也死而无
怨。”
朱宝椿显然也是个性急的汉子,外衣一抛,站了起来,也道:“那好极了,你要比兵
刃?比拳脚了还是比暗器?哈,你们唐家的暗器天下闻名,咱们乾脆就比暗器了吧。外面地
方宽敞,请到外面去。我的东西已经带来,你有本事,尽管取去!”
两人越说越僵,俨如箭在弦上,势将即发。铁飞龙哈哈一笑,大步走来,笑声不大,座
上叁人都觉震耳刺心,吓了一跳。朱宝椿和那个姓唐的少年同声叫道:“你是那条线上的朋
友?请留万儿!”两方都以为铁飞龙是给对方助拳的人。
铁飞龙大步走到桌前,端了一张凳子,金刀大马的坐了下来,笑道:“这位是朱寨主吧
了幸会,幸会!遣位是家璧兄吧?年少英雄,我老夫几乎不认识了。这位朋友呢?老夫眼
拙,还要请教姓名。”
这一来双方都吃了一惊,朱宝椿在绿林多年,陌生人认识他并不诧异,可是听铁飞龙称
对方为“家璧兄”,显然是相熟的人,这可不能不小心在意,心道:“说过双方不另约人助
掌,他却邀了横手来,以唐家的声名,居然干这种事,等下我且用说话压着他。”
那唐家璧更是吃惊。原来他们唐家世居万县,以暗器之精,称雄武林。唐家璧今年才二
十岁,还是第一次奉父亲之命出来办事,想不透铁飞龙何以一见面就能说出他的名字。
唐家璧的那位朋友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小姓杜贱号明忠,不知老先生有何指教?”
他好像经过世面,态度比唐家璧镇静得多。
铁飞龙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老夫不揣冒昧,想请两家喝一杯茶。”提起茶壶,便待
斟下。朱宝椿和唐家璧都道:“且慢!”原来江湖上吃讲茶的规矩,若吃了调解人所斟的
茶,那便是愿意和好了。现在双方都不认识铁飞龙,那能凭他一语释嫌。
铁飞龙哈哈笑道:“这一杯茶大家都不肯赏面吗?”说话之间,茶已斟下,那客店所用
的茶杯,是用黄杨木挖空做的,有如碗大,甚为坚实。铁飞龙随说随斟,热茶入杯,只听得
“逼卜”声响,木杯顿时炸开,连斟叁杯,叁个杯子都碎裂了,热茶泻满桌面!这一来朱宝
椿和唐家璧都大为吃惊,要知若凭掌力捏碎木杯已是难能,更何况用热茶的劲度就能将木杯
炸开?这种功夫他们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顿时给铁飞龙的威势慑住!
铁飞龙笑道:“好呀,你们不愿吃茶,这茶也吃不成啦。店家你的杯子是什麽做的,怎
麽如此不堪,快过来揩净桌子!”
掌柜的在旁看得又惊又喜,弓腰道:“是!”拿了桌布来抹。铁飞龙道:“好,换过杯
子,我还要请诸位赏面。”
朱宝桩和唐家璧同声说道:“老英雄请听我一言。”铁飞龙指着唐家璧道:“你先
说!”
唐家璧满面通红,说道:“这位杜兄是我家的朋友,他带有两件宝物,朱寨主劫了。家
父遣我来向朱寨主求情,请他慨予发还。”铁飞龙点点头道:“唔,江湖上的义气是无价之
宝,那两件宝物是什麽东西,朱寨主你说,你是不是舍不得放手。”
朱宝椿也涨红了脸,大声说道:“这位杜兄是西巡抚陈奇瑜的幕客,他带了一枝千年首
乌,一件白狐裘子,要上京送给魏忠贤,这两件东西与其给魏忠贤不如给我,老英雄你若要
也成。我不是觊觎宝物,就是不想便宜奸阉。”
铁飞龙眉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