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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本篇主要探讨尚贤与政治的关系,墨子提出尚贤“为政之本”,主张统治者打破血统界限,从各阶层中选拔真才实学之人,给他们地位和权力,同时将那些尸位素餐的贵族老爷统统撤免。这对当时广大平民阶级争取政治权力的斗争无疑有着现实意义和理论指导意义。《尚贤》分上、中、下三篇,内容一致而文字繁简不同,可能是墨家后学中流传的三种不同记录本子。(2)辟:通“避”。(3)庶子:此指诸侯之同族与卿大夫之子。(4)萌人:民人。(5)殿:定。(6)罝(jǖ居):捕兽的网。(7)施:上疑脱“不”字。(8)章:通“彰”。
[白话]
墨子说:现在王公大人治理国家,都希望国家富强,人民众多,刑政治
理,然而结果却国家不得富强而得贫困,人口不得众多而得减少,刑政不得治理而得混乱,完全失去所希望的,而得到所厌恶的,这是什么原因呢?
墨子说:这是因为王公大人治理国家不能做到尊贤使能。在一个国家中,如果贤良之士多,那么国家的治绩就大;如果贤良之士少,那么国家的治绩就小。所以王公大人的急务,将是如何使贤人增多。
那么,使贤人增多的方法是什么呢?墨子说:譬如要使一个国家的善于射御之人增多,就必须使他们富裕,使他们显贵,尊敬他们,赞誉他们,这之后国家善于射御的人就可以增多了。何况还有贤良之士,德行醇厚,言谈辩给,道术宏博的人呢!他们确实是国家的珍宝、社稷的良佐呀!也必须使他们富裕,使他们显贵,尊敬他们,赞誉他们,这之后国家的良士也就可以增多了。所以古时圣王为政,说道:“不义的人不使富裕,不义的人不使显贵,不义的人不使相亲,不义的人不使接近。”所以国中富贵的人听到了,都退下来商议说:“当初我所依靠的是富贵,现在上面举义而不避贫贱,那我不可不为义。”有亲的人听到了,也退回来商议说:“当初我所倚仗的是与上有亲,现在上面举义而不避疏远,那我不可不为义。”相近的人听到了,也退回来商议说:“当初我所倚仗的是与上相近,现在上面举义而不避远人,那我不可不为义。”远处的人听了,也退回来商议说:“当初我以为与上面太疏远而无所倚仗,现在上面举义而不避远,那我不可不为义。”一直到边鄙郊外的臣僚,宫庭宿卫人员。国都的民众,四野的农民听到,都争先为义,这是什么原故呢?这是因为君上用来支使臣下的是一件事,臣下用来侍奉君上的也是同一条道。这好比富人有高墙深宫,墙已经立好了,仅只在上面开一个门,有强盗进来了,关掉他进入的那张门来捉拿,强盗就无从出去了。这是什么原因呢?这是在上面的得其要领。
所以古时圣王为政,任德尊贤,即使是从事农业或手工、经商的人,有能力的就选拔他,给他高爵,给他厚禄,给他任务,给他权力。即是说,如果爵位不高,民众对他就不会敬重;俸禄不厚,民众对他就不信任;如果权力不大,民众对他就不畏惧。拿这三种东西给贤人,并不是对贤人予以赏赐,而是要把事情办成。所以在这时,根据德行任官,根据官职授权,根据功劳定赏。衡量各人功劳而分予禄位,所以做官的不会永远富贵,而民众不会永远贫贱。有能力的就举用他,没有能力的就罢黜他。举公义,避私怨,说的即这个意思。
所以古时尧把舜从服泽之阳拔举出来,授予他政事,结果天下大治;禹把益从阴方之中拔举出来,授予他政事,结果天下统一;汤把伊尹从庖厨之中拔举出来,授予他政事,结果计谋得行;文王把闳夭、泰颠从狩猎者中拔举出来,授予他政事,结果西土大服。在这些时候,即使处在厚禄尊位的大臣,没有不敬惧而不邪的,即使处在农业与手工、经商地位的,没有不争相勉励而崇尚道德的。所以贤士是用来作为辅佐和接替的人选的。因此,得到了士,计谋就不会困乏,身体也不会劳苦,名立而功成,美的更加彰著,恶的不会产生。这都是因为得到贤士。所以墨子说道:“得意之时不可不举用贤士,不得意之时也不可不举用贤士。如果想继承尧舜禹汤的大道,就不可不尚贤。尚贤是政治的根本所在。”
九 尚贤中
子墨子言曰:“今王公大人之君人民、主社稷、治国家,欲修保而勿失,故不察尚贤为政之本也!何以知尚贤之为政本也?曰:自贵且智者为政乎愚且贱者则治,自愚贱者为政乎贵且智者则乱。是以知尚贤之为政本也。
故古者圣王甚尊尚贤而任使能,不党父兄,不偏富贵,不嬖颜色(1)。贤者举而上之,富而贵之,以为官长;不肖者抑而废之,贫而贱之,以为徒役。是以民皆劝其赏,畏其罚,相率而为贤者,以贤者众而不肖者寡,此谓进贤。然后圣人听其言,迹其行,察其所能而慎予官,此谓事能。故可使治国者使治国,可使长官者使长官,可使治邑者使治邑。凡所使治国家、官府、邑里,此皆国之贤者也。
贤者之治国也,蚤朝晏退(2),听狱治政,是以国家治而刑法正。贤者之长官也,夜寝夙兴,收敛关市、山林、泽梁之利,以实官府,是以官府实而财不散。贤者之治邑也,蚤出莫入(3),耕稼树艺、聚菽粟,是以菽粟多而民足乎食。故国家治则刑法正,官府实则万民富。上有以洁为酒醴粢盛以祭祀天、鬼,外有以为皮币,与四邻诸侯交接,内有以食饥息劳,将养其万民,外有以怀天下之贤人。是故上者天鬼富之,外者诸侯与之,内者万民亲之,贤人归之。以此谋事则得,举事则成,入守则固,出诛则强。故唯昔三代圣王尧舜禹汤文武之所以王天下,正诸侯者,此亦其法已。
既曰若法,未知所以行之术,则事犹若未成。是以必为置三本。何谓三本?曰:爵位不高,则民不敬也;蓄禄不厚,则民不信也;政令不断,则民不畏也。故古圣王高予之爵,重予之禄,任之以事,断予之令。夫岂为其臣赐哉?欲其事之成也。《诗》曰:“告女忧恤,诲女予爵,孰能执热,鲜不用濯?”则此语古者国君诸侯之不可以不执善承嗣辅佐也。譬之犹执热之有濯也,将休其手焉。古者圣王唯毋得贤人而使之,般爵以贵之(4),裂地以封之,终身不厌。贤人唯毋得明君而事之,竭四肢之力,以任君之事,终身不倦。若有美善则归之上。是以美善在上,而所怨谤在下;宁乐在君,忧戚在臣。故古者圣王之为政若此。
今王公大人亦欲效人,以尚贤使能为政,高予之爵而禄不从也。夫高爵而无禄,民不信也,曰:“此非中实爱我也,假藉而用我也。”夫假藉之,民将岂能亲其上哉?故先王言曰:“贪于政者,不能分人以事;厚于货者,不能分人以禄。”事则不与,禄则不分,请问天下之贤人将何自至乎王公大人之侧哉?若苟贤者不至乎王公大人之侧,则此不肖者在左右也。不肖者在左右,则其所誉不当贤,而所罚不当暴。王公大人尊此(5),以为政乎国家,则赏亦必不当贤,而罚亦必不当暴。若苟赏不当贤而罚不当暴,则是为贤者不劝,而为暴者不沮矣。是以入则不慈孝父母,出则不长弟乡里(6)。居处无节,出入无度,男女无别。使治官府则盗窃,守城则倍畔,君有难则不死,出亡则不从。使断狱则不中,分财则不均。与谋事不得,举事不成,入守不固,出诛不强。故虽昔者三代暴王桀纣幽厉之所以失措其国家,倾覆其社稷者,已此故也。何则?皆以明小物而不明大物也。
今王公大人有一衣裳不能制也,必藉良工;有一牛羊不能杀也,必藉良宰。故当若之二物者,王公大人未知以尚贤使能为政也。逮至其国家之乱,社稷之危,则不知使能以治之。亲戚则使之,无故富贵、面目佼好则使之(7)。夫无故富贵、面目佼好则使之,岂必智且有慧哉?若使之治国家,则此使不
智慧者治国家也。国家之乱,既可得而知已。
且夫王公大人有所爱其色而使,其心不察其知,而与其爱。是故不能治百人者,使处乎千人之官;不能治千人者,使处乎万人之官,此其故何也?曰:处若官者,爵高而禄厚,故爱其色而使之焉!夫不能治千人者,使处乎万人之官,则此官什倍也。夫治之法将日至者也,日以治之,日不什修,知以治之,知不什益。而予官什倍,则此治一而弃其九矣。虽日夜相接,以治若官,官犹若不治。此其故何也?则王公大人不明乎以尚贤使能为政也。故以尚贤使能为政而治者,夫若言之谓也;以下贤为政而乱者,若吾言之谓也;以下贤为政而乱者,若吾言之谓也。今王公大人中实将欲治其国家,欲修保而勿失,故不察尚贤为政之本也?
且以尚贤为政之本者,亦岂独子墨子之言哉?此圣王之道,先王之书,距年之言也。传曰:“求圣君哲人,以裨辅而身。”《汤誓》曰:“聿求元圣,与之戮力同心,以治天下。”则此言圣之不失以尚贤使能为政也。
故古者圣王唯能审以尚贤使能为政,无异物杂焉,天下皆得其利。古者舜耕历山,陶河濒,渔雷泽。尧得之服泽之阳,举以为天子,与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伊挚,有莘氏女之私臣,亲为庖人。汤得之,举以为己相,与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傅说被褐带索,庸筑乎傅岩(8)。武丁得之,举以为三公,与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此何故始贱卒而贵,始贫卒而富?则王公大人明乎以尚贤使能为政,是以民无饥而不得食,寒而不得衣,劳而不得息,乱而不得治者。
故古圣王以审以尚贤使能为政,而取法于天。虽天亦不辩贫富、贵贱、远迩、亲疏,贤者举而尚之,不肖者抑而废之。
然则富贵为贤以得其赏者谁也?曰:若昔者三代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