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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麻子的媳妇看到她收下以后,总算是松了口气,将挎在手上的篮子送到了林无意的手上,“无意,这是一些米汤,拿回去给你的弟弟喝吧,长身体的。”
林无意欣喜地接过,摸了摸篮子底,还是温的,心中的感动更甚,“谢谢嫂子。”王嫂子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眼里带着心疼和鼓励。
林无意向众人拜了拜,“今日谢谢大家了,我先回去了。”对杨珥笑了笑,“我们走吧。”
“等一下!”王麻子突然出声叫住了林无意。
他有些疑惑地回头,“王哥还有什么事吗?”
王麻子指了指杨珥,迟疑道:“她也要跟你回去吗?”
林无意随即了然地回答:“姑娘家出了点意外,借我家暂住两天。”
“这怎么可以,你当真是糊涂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往你家带?还有你家那……的情况,别人住合适吗?”王麻子满脸不赞同的神色。听得杨珥又险些背过气去,阿猫阿狗?说她吗?
“她就是一个小姑娘,没事的,总不能又让她露宿街头吧。”林无意摇了摇头,此话说得王麻子无言以对,毕竟杨珥此时的落魄,还有王麻子偷了她衣服的缘故。
“我也觉得不妥,这姑娘来历不明,不安全。”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的严老突然间说话了,十分戒备的盯着杨珥。
杨珥撇嘴,心里欲哭无泪,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顿饭啊?
林无意微笑着说:“那让这姑娘住严老家里肯定是安全的,不知这样安排妥不妥当?”
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妙龄姑娘一起住,听起来似乎更是不合规矩。严老也只能败下阵来。
最后杨珥得意地跟在林无意的身后,欢欢喜喜地朝他家走去。
“严老和王哥他们其实不坏的,只是担心我罢了。”直到离开的了众人的视线,林无意才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言语之间满是对这些邻友的依赖还有喜爱。
杨珥无所谓地说:“我知道的。”她又何尝没有体会到他们待他的真心,又怎么会计较这些琐事了,她是真心地替这个少年高兴。
林无意沉吟了一会儿,语气肯定:
“王哥说他并不知道你衣服上囊袋的下落,我觉得应该不是假话,他平日里虽然爱占些小便宜,嘴巴也直,但是本性不坏,估计是真以为你是出逃的侍女,看到你的服饰精致,才起了些坏心思,给我当作礼物送给那个邹娘子。”
他的情绪有些低落,“这里面也有我的不是,原本想着托王哥买些礼物,让我送给邹娘子,讨她欢心。后来王哥就送来了这件衣服,我虽怀疑他是没有财力能买这么上等的衣裙,但终归是我大意了,没有深究,才闹出了后面这么多的事。但是囊袋,应该不是他偷的。”
杨珥差点都快忘记囊袋的事了,对他一直还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有些触动,连忙挥了挥手,装作回忆的样子,“估计是我跑得时候自己落下了吧。俗话说得好,丢财消灾,这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今日的夜晚浓云密布,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辉,林无意却无比地放松,一回到这里,他的话都变多了起来,“王嫂子和王哥结婚了有好几年了,二人从小便是在三阳县长大的,王嫂子嘴有些大,我听别人叫她过张大嘴,你也叫她王嫂子便成,除了平日里特别喜欢唠些家常以外,人是极好的。”
“嗯,我看出来了。”杨珥看着他的侧脸,应和着。
“严老从前是县里的捕快,现在年纪大了退休了,但是宝刀未老,他是独居的老人,子女都不在身边,很是孤独,所以我们接了什么生意都会叫上他一起。他特别喜欢喝酒,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门口的石床上躺着,你别看他说话狠毒,可是很疼爱小辈的。”
杨珥的心境也被他的阔达所感染,由衷的舒心了起来,“怪不得严老武功这么好……哦对了!你们平日里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今日这么怪诞的生意你们竟然都做……”
二人走到一处冷清的门前站住,之所以称之为冷清,是因为别的家门口都会贴些对联什么的东西,而且家家户户都大敞着门,很是热闹,可面前的门却是紧闭的,供人拉扯的兽面辅首张牙舞爪,凹槽内的灰尘使得狮头愈发的凶狠,杨珥还没有挨着便觉得冰凉刺骨。
林无意边尴尬地笑着,边拉着衔环把门推开,“我们什么都做,只要是赚钱的……”
“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准备把咱们娘俩给饿死啊!”
二人还没来得及进门,这句阴阳怪气的话就伴着冷哼传来,杨珥觉得刚才大好的兴致仿佛瞬间被泼了一碗凉水,现下还冒着热气,而一旁林无意的笑容也已经僵硬在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田田我又要搞事情了!搞事情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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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生活中有些琐碎的小事,近一周隔日更,下周肥更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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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昨夜又东风
林无意放在衔环上的手顿住了,没能马上进屋,眼底闪过无尽的倦意。意识到杨珥正盯着自己,勉强地拾起了一个笑意,将门一推到底。
院落里的情形倒是大大地出乎了杨珥的意料。
早先路过王麻子家的时候,让她有了些心理准备,普通百姓家里的装饰大多简朴,稍微了不起的人家会贴上窗花,显得不那么单调,但大多都是用石头做的物品,类似于石床、石椅、石灶之类的,讲究点的人家会自己上山砍柴,请木匠做个八仙桌,逢年过节又或者是宴请客人的时候才会用上。
当然,大多数人家并不会选择这些华而不实的装饰,一方面是没有这个闲钱,另一方面就算是在荒郊野岭,只要会过日子,照样可以过得滋润满足。
可是林无意的家,未免也太讲究了些,虽然和她的寝宫无法比拟,但是面前这镶着翡翠的屏风,散着檀香的廊道,刻着蝴蝶浮雕的窗檐,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进了哪位高官家的内堂。
不算大的庭院东边,还种了一株冒芽的嫩槐树,俗话说:“门前有槐,升官发财”,看来林家种此树也是图个吉利的。
让她最为吃惊的,还是站在庭院中央,牵着一个三岁男童的妇人。
妇人起先满脸的怒容,发现有外人一同进来了以后,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掩饰了下去,打量了杨珥一遍,不屑的阴云在眼里稍纵即逝,但还是没能逃过杨珥的眼睛。
妇人冷冽的眼神射向林无意,那寒意冻得杨珥的心窝子莫名一疼。
她这才开始注意到妇人的穿着,忍不住想要感叹她的奢靡,乡野的妇人大多随意地将头发髻起来,偶尔插个木钗用作装饰。但这妇人不仅梳着颇为繁复的反绾髻,还簪钗并齐,鸟兽的梳篦也不少,俨然一副京中贵妇的打扮。
身上的配饰更是精细到手指上,杨珥都替她感到笨重,瞟眼一看,那身布料滑而不腻,竟是霓裳月色裙的样式,当真是大手笔!
若是在京中官员的宴会上,杨珥看到有人这样穿戴,她必定会出言赞叹,可若是在这样的一个乡县里,她觉得甚是多余不说,还多了一丝厌恶之心,当然没有从面上表露出来。
站在妇人旁边的小儿却按耐不住,甩开了母亲的手,朝林无意跑来,高举着手,“哥哥!拿来!”
杨珥有些皱眉地看着这个稚子的无礼举动,虽然一家人亲热起来可以不拘礼节,但是俗话说长兄如父,这男童说话未免也太没礼数了些。
男童穿着不凡已不必多说,只是他胸前戴着纯金的长命锁,压得他都有些直不起脖子,但发现杨珥看着他的锁后,得意洋洋地抚了抚胸前的锁,腰板挺得更直了。杨珥心中的不满更甚,这妇人贪慕虚荣至此地步,大抵是疯了吧,竟给还在长身体的孩童戴这么累赘的东西。
相比之下,穿着洗得发透旧衣长衫的林无意,在夜色下显得尤其单薄,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无比耀眼,遮盖住了院内其他人身上的金银俗辉。
他微抿着唇,有些歉意地捏了捏男童的脸蛋,“哥哥今天忙忘了,改天再给聪儿带玉露团吃好吗?”
聪儿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猛地挥开林无意的手,瞪着他,“你骗人!你欺负聪儿,聪儿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紧接着带着哭腔奔到了妇人的怀里,妇人连忙把他抱起来,又是亲又是哄的。
林无意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小声对杨珥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母亲是个讲究的人,所以平日里穿得隆重些,我弟弟一般是很懂事的,今日是我失信于他才会闹脾气的。”
杨珥暗自抓紧了自己的衣裙,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遏制住自己心中的愤怒,到底是他的家事,她不便多管。她又何尝不知道,聪儿正是有样学样的年纪,对兄长这么随意,多半是和自己那无脑的母亲学的。
杨珥竭力思索着这位妇人的姓名,好像是叫戴氏?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她,但是听宫里达官贵人的家眷们提及过,可是个素性贞淑、秀外慧中的人。今日一见,和平日耳闻可是大相径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待得怀中的幼儿哭闹消停了些,妇人才对一直恭敬地站在原地的林无意问:“这位是?”
林无意垂首,唇边撩起熟悉的笑意,“母亲,因为路上有些变故所以耽搁了一下,回来晚了,是孩儿的不是,望母亲原谅。这位是我的朋友,杨珥姑娘,她家里出了些事,需在我们家暂住两日,望母亲允准。”
杨珥和他相处不过一日,却意外地已能从他各式的笑容中判断真情与假意,到底还是个孩子,母亲待他的冷落,多少是让他寒了心。
“暂住?”戴氏闻得此话,眉眼都竖起来了。
杨珥连忙堆起了讨好的嘴脸,“夫人,这两日怕是多有叨扰,请您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