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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期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夫妻俩一句话没说。
宝如是不自在,她整个耳根都是红的,笨嘴拙舌的,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
至于陆二郎,他倒是一副好口才,在学堂里,甚至能将先生辩的哑口无言。可面对女孩子,尤其这女孩子还是他的小妻子,一时之间倒是瞻前顾后,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两人目光闪躲,相对默然。
半碗粥,一碗药,不消多久,便全喂完了。
宝如松了口气,心里不知是失落还是什么,照顾着陆二郎躺好,就端起两只碗出去了。
再回来,秀气的眉毛就微微皱起来。
床上,陆二郎本就是睡不着,一抬眼,见宝如满面愁容,终于打破沉默,主动问道:“怎么了?”
顿了顿,觉得话说的似乎有些敷衍,便又添上一句:“是不是遇到了难事?”
宝如还想着事,听到问话声,微微一惊,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愣愣地看向陆二郎。
傻乎乎的样子,陆二郎又有些想笑,只是怕她羞恼,抿唇苦苦忍住了。
宝如有些不好说出口。
她刚才端碗出去,在灶房里碰到陆大嫂和她女儿小佳,见到小佳,她才发现自家忽略了一件事。
她嫁的匆忙,根本不晓得陆家是几口人,更没心思去准备什么见面礼。
可现在陆二郎醒过来了,一会儿的奉茶肯定是少不了的。
齐氏那里倒还罢了,自家的情况,她是晓得的,想来也不会为了一双鞋子为难自己;倒是李氏,从昨晚开始就一直阴阳怪气,若是一会儿见了侄子侄女,拿不出东西来,还不知会闹出些什么。
宝如记着,她娘怕她守寡受委屈,把家里银钱一分为二,不顾她的阻拦,硬是往箱子里放了二两压底,说是给她傍身用的。现在不必再担心守寡了,一会儿绞几钱,约莫也是够用的。
只是,到底几个侄子侄女,她既不好问齐氏,更不能问李氏,这才发愁上了。
这会儿听到陆二郎问,宝如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两只食指相互抵了抵,犹豫了一下,才问出了疑惑。
只是没提银钱的事。
陆二郎何等的聪明,听她说半段,自己已然猜出剩下半段。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指着对面的五斗柜,说:“左边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个小匣子,宝如,你去帮我拿来吧。”
宝如的名字,十分自然地从他口里唤出来。
宝如听到,抬头看他一眼,眼睛弯了弯,没多想,便雀跃地跑去打开那个抽屉,果然见到一只小匣子,双手捧了出来。
接过匣子,陆二郎开了锁,从里面拿出两个银裸子,递到宝如面前,说:“大姐已经嫁出去了,现在咱们家就只有兄弟两个。大哥两个孩子,大点的是女孩子,叫小佳,今年七岁,小点的四岁,叫石头。大嫂虽然脾气差,两个银裸子也足够了。”
宝如见到那两个银裸子,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连连摆手,脸上也有些窘迫。
这才刚成亲,而且明明是见面礼,怎么能让他拿呢。
陆二郎见她不接,捉住她的手,直接放进她手心里,说:“你是我娘子,跟我不必见外。给你,你就拿着。”
宝如顿时不动了。
陆二郎的手心温暖干燥,细长的手指,指尖还带着薄茧,此时牢牢包裹着她的右手。宝如不敢动,怕动起来伤到他,又不想动,有些贪恋那薄薄的、带着悸动的温度。
她脸上热涨涨的,想起那声“娘子”,有些羞,又有些窘,手上的两颗银裸子,明明重量不大,却似乎沉甸甸的。
陆二郎给她合上手心,才若无其事放开了手。没等她回神,就又把那小匣子连带钥匙,一并递给了她。
宝如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水汪汪的眼睛,看的人心软。
陆二郎咳了咳,有些不自在道:“我见师兄们赚了钱,回去都是要交给娘子的。这些钱,有的是我抄书得来的,有些是私塾的奖励,你既然嫁给我了,这些家当,自然就得交给你保管。”
这回,宝如倒是没有推拒。
她记得她爹还在世的时候,赚了钱回来,也是要交给她娘的。再说,相公读书那么厉害,连他也说该这样,那肯定就是这样的。
陆二郎见她小脑袋一点一点,乖乖的又傻傻的,心里实在有些担心,别是钱到了她手里,也不晓得拿出来花吧。
有心想提醒,想起她刚刚连两个银裸子都推拒着不要的样子,又怕吓着她。陆二郎便闭了口,想着时间多得是,以后再慢慢教便是了。
李氏做好了早饭,很快,宝如便被叫了出去。
先奉茶,后吃饭。除了陆二郎外,陆家人全都聚在堂屋,等齐氏坐到上首,宝如便跪下去,将一盏茶奉到齐氏面前,恭敬道:“娘,请喝茶。”
“哎。”
齐氏对这个媳妇,是越看越喜欢。
笑眯眯接过茶,喝了一口,齐氏便掏出个红包来,交到宝如手上。然后不等她开口,便主动道:“好孩子,你家里的情况,我都是知道的,鞋子就不必了,往后咱娘俩处的时间还长着呢,不急在这一时。”
宝如十分感激,甜甜说了声“谢谢娘”,接着又转过身,分别见过大哥大嫂,又递给小佳石头各一个银裸子做见面礼。
李氏见银裸子个头不小,脸色缓和了不少,至于齐氏,看清楚那银裸子的花样之后,脸上的笑容便更深了。
之前她还担心,二郎那孩子读书读的呆了,怕不会哄小娘子开心,却没成想,这才一转眼的功夫,连钱盒子都交上去了。
简单奉完茶,一家人便欢欢喜喜聚在一块吃起了早饭。
还没吃完,门外就喧闹起来。
青山村虽大,陆家近半个月却是受关注的焦点。这会儿听说陆二郎竟然醒了,先是陆家近亲,再是左右四邻,都跑过来看热闹。
都是乡里乡亲,加之,因陆二郎父子俩的功名,整个青山村都受人高看一眼,且陆家与人为善,每到过年,父子俩都会帮着乡亲们写对联,偶尔托着写书信的,也从来不收银钱。
也因此,等看到陆二郎果然醒过来了,乡亲们也是实心实意替陆家人高兴,一个个都向齐氏道恭喜。宝如作为新妇,也被齐氏带在身边,一一拜见近亲长辈。
正热闹着,外面突然一阵响亮的锣声。
院子里聚集的乡亲们,全都是一脸疑惑,还是陆家一个老太爷先反应过来,遣了个半大小子,出门看情况。
然而,没等半大小子跑出去,那锣声便来到了陆家近前。
齐氏丈夫儿子皆是读书人,她自己也颇有些见识,听到这锣声,再算算时间,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不由得一喜,只是当着众乡亲的面,事情又没确定,便也没表露出来。
她转过身,先是低声嘱咐陆大郎一声,自己才迈步走出门去。
身后,看热闹的乡亲们面面相觑,有些年轻小伙子,隐约记起这两年陆家放榜报喜的热闹,跟这回也是差不离,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二郎这……怕不是中了秀才了吧……”,立刻在人群中引起骚动。
经此提醒,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乡亲们一个个就都激动了起来。
毕竟,陆二郎虽不是他们家的人,但青山镇有功名的拢共才几个啊!若是村子里能出个秀才公,以后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不再怕的。
这样想着,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跟着齐氏一起出了门。
出门一看,果然是两个报喜的官差走过来。
一个兴奋敲着锣,另一个手里则拿着一块红布,见到陆家涌出一群人,立马快跑过来,高兴问道:“老乡,可知道陆鹤龄陆老爷家住何处?”
说起陆鹤龄,知道的并不多,但提起陆老爷,整个村子能称得上“老爷”的,也就是有功名在身的陆二郎了。
村民们立马兴奋起来。
齐氏也是满脸喜色,连忙答道:“两位大人,陆鹤龄乃是我儿,您二位今日过来,可是院试结果出了?”
听到齐氏的话,两位官差立马恭敬起来,退后一步作揖道:“老太太,不敢当您一声大人!不瞒您说,确实是结果出了,陆老爷高中旬阳府院试头名案首,我等正是报喜来的,不知陆老爷现在哪里?”
话音刚落,人群立刻爆发出“嚯——”的一声。
能中秀才,本就已是十分厉害,听着官差的意思,竟还是整个旬阳府的头名!
青山镇这样的穷地方,如何能跟府城的富贵人家相比?陆二郎能中头名案首,实在是出人意料,一时间,村民们又惊又喜,一个个纷纷向齐氏、宝如等人道贺。
齐氏笑道:“好!好!二郎争气,没有堕了他爹的名声!大郎,快将赏钱奉上来,辛苦两位官差跑这一趟……”
两位官差接了赏钱,又进屋拜见过秀才老爷,便赶着回去了。
他们身后,陆家小院里还是热热闹闹的。
宝如愣愣的,她怎么就成秀才娘子了呢?
明明昨天这个时候,她还哭的肝肠寸断,想着要是守了寡,无依无靠的,还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半辈子。
结果一转眼,她就成了秀才娘子?
秀才娘子!整个青山镇,就她一个了吧。
而且,她这会儿才知道,原来她相公不仅人长得好看,连名字也这么好听!陆鹤龄,陆鹤龄,听着就不一样的很。
宝如眼睛亮亮的,崇拜地看着陆二郎,说:“相公,你好厉害!你怎么这么厉害!”
被小妻子这样夸,陆二郎心里有些飘,更多的却是不好意思,他也是今天、从他娘子的嘴里知道,原来他这么厉害的!
脸上渐渐飘起两朵红云,好在,喧喧嚷嚷的声音很快传过来,外面热热闹闹的村民们,一个接一个进了房里,纷纷向陆二郎道喜。
陆二郎立刻恢复淡定脸,笑着谢过众人的恭喜。一转头,见宝如被村中妇人围在中间,虽然无措,更多的却是高兴和惊喜,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涌现出更大的斗志来。
这时,不知是谁提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