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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方喊道,“少爷!”
段萧扭头瞪他,“退下。”
无方憋红着一张脸,想说的话最终在段萧沉默无声的注视下咽了下去,他气的一屁股坐进了草地里。
朱礼聪一直是不吭不言的,见无方坐了下来,他掀起眼皮颇为冷淡地看他一眼,提醒地说,“该冲的时候不冲,不该冲的时候偏冲,活该被骂。”
无方怒哼,“我现在这个时候往前冲有什么不对?”
朱礼聪狰狞的脸印在夜色下,看上去很恐怖,但那双眼清亮明净,透着年少的青涩,话却老练深沉,冲无方问,“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无方哼道,“当然是因为要上玉刹阁。”
朱礼聪问,“为什么要上玉刹阁?”
无方道,“杀寒云公子啊。”
朱礼聪抱着宽刀唔一声,“想杀寒云公子的人除了我们外,还有宋繁花,而此时此刻,宋繁花绝对已经在玉刹阁了,段萧想上去,一多半都是为了她,你这个时候逞英雄,是想逞谁的英雄?”
无方一噎。
朱礼聪很是小瞧不起的睨他一眼,仰头一倒,躺在了草地上,双臂抱着,枕在脑后,看头顶上隐在夜幕里不太明亮的星星。
无方很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小屁孩教育了,但又不得不承认朱礼聪说的对,他先是鼻孔仰天出了一口气,随后也往后一仰,躺在了草地上。
段萧与烈火换了夜行衣,出发前千姬给他们一人一个瓶子。
烈火看一眼那瓶子上的印记,伸手接过来。
段萧看着,没接,只问,“是什么?”
千姬淡笑地说,“我千左门在江湖上行走多年,最厉害的不是武学,而是药毒。”她指着要给段萧的那一个浅白色的瓶子,说,“这是一滴千饮醉。”
段萧挑眉,“毒?”
千姬点头,“嗯。”
段萧伸手接过来,上下端详了一眼那小瓶子,瓶子不大,呈葫芦形状,瓶口塞了一个红木塞,他伸手要拔红木塞,被烈火制止,烈火看着他说,“不能闻。”
段萧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能闻?”
烈火笑道,“自然是因为闻了会出事。”
段萧问,“会出什么事?”
烈火不答反问,“你酒量如何?”
第167章 坐观虎斗
段萧心想,下毒还得问酒量的?他酒量很好,虽然没到千杯不醉的地步,但也足够喝倒一百人,他抿起唇角,轻轻淡淡地说,“马马虎虎还不错吧。”
烈火笑着解释,“一滴千饮醉是一种饮毒,所谓饮毒就是会喝酒的人闻之便醉,醉后便无法再醒来,所以,你若会喝酒,最好别闻。”
段萧眉头一挑,转脸就瞪着千姬,“你给我这种毒,到底是想毒别人还是想毒我?”
千姬笑着回他,“当然是毒别人。”
段萧哼道,“我要下毒,必然要拔瓶塞,瓶塞一拔我不就闻到了酒香?一闻酒香我就得醉,一醉就不能醒,你这是想坑我吧?”
千姬怔了一下,忽然就大笑起来,笑的段萧一张脸沉的像无边无际压下来的夜色,黑的可怕,千姬才堪堪忍住笑,眼睛看向烈火,轻咳一声,笑道,“烈火说的是对,不过,我千左门出手的东西哪可能是市面上的那些不上档次的?你手中的瓶子可不是普通的瓷瓶,那就是此毒的解药,至于解药怎么用,你让烈火教你。”
段萧一听目光骤然袭上烈火。
烈火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儿好的样子道,“走吧,路上教你。”
段萧没有与千左门的人打过交道,虽然早年的时候他在翠雪山庄和问鼎峰学艺听过千左门,但实在是没接触过,就这么短短几天的相处,他对千姬和烈火还是保持着几分陌生人该有的机警的,如今被烈火莫名其秒摆一道,心中有气,但没发作,却越发把这人看成是不靠谱的盟友了。
当然,这盟友是宋繁花拉来的,宋繁花说千姬的能力不行,却不会反叛。
段萧心想,但愿是这样。
段萧将小瓶子收起来装进袖兜,随着烈火一起,上了玉刹阁,路上,烈火对段萧说了那个瓶子的秒用,原来这种小瓷瓶在黄杨岐沙的千左门被称为双生瓶,所谓双生,意为毒药与解药一体,一般人很难会想到装毒药的瓶子会是这种毒的解药,段萧听闻后大为惊奇,又把瓶子掏出来看了看。
烈火对他道,“这瓶遇火会流汗,那汗就是解药,你用内力催动一下试试。”
段萧伸掌蓄力,将葫芦瓶攥在手心,没一会儿,那瓶身就滑出薄薄的水珠来,烈火伸出食指指腹揩了几滴,喂入嘴中,段萧看他那般,自然也是照做,然后烈火就挑眉笑了,“如此,你等会儿再拔瓶塞就不会中此毒了。”
段萧佩服地说,“高。”
烈火笑道,“我千左门研究药毒多年,自然是有很多奇离药理的,等你接触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这话段萧没放在心上,对他来说,跟他们的合作只是暂时的,哪里还有往后啊,他又将小瓶子装入袖兜里,迎着夜色,踏上玉刹阁。
在段萧与宋繁花纵入江湖的时候,苏子斌去了宋家大院,他去给方意瑶看病,既是给方意瑶看病,他来见的自然是宋阳,拜访的也是宋阳,只是宋阳在衡州就不管事,来了琼州就更不管事了,宋府大院的一切全都是宋世贤在一手把管,是以,苏子斌一来宋府,常安就立马来向宋世贤汇报了。
宋世贤今天没去商号,在书房看帐本,他书桌的对面坐着宋清娇,宋清娇已经怀孕五个多月,肚子已经凸显了出来,宋清娇的右手边坐着岳文成,岳文成正在给宋清娇剥青头葡萄,宋清娇拿着一本薄薄的帐册在看。
之前在衡州的时候宋世贤主外,宋明慧主内,宋世贤只管打理商号,宋明慧每日清帐,但现在宋明慧不在,宋昭昭又因为之前在酒楼发生的事甚少来找宋世贤,宋世贤也不想她看到自己想到那痛心的一幕,便也没叫她,就叫了宋清娇来从旁协助他检查帐册。
宋清娇虽然怀孕了,但她的身子骨一直很好,再加之岳文成每天寸步寸点地盯着,她也累不着自己,就有事没事来书房帮宋世贤看帐册。
如今,三个人都坐在书房里头,秋水秋霞站在宋清娇身后,戚烟站在宋世贤的书桌一侧。
常安敲门,对里面的人喊一声,“少爷。”
宋世贤看书的头不抬,只道,“进来。”
常安敲门进去,进去后看到宋清娇和岳文成,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冲宋世贤说,“苏家的三爷来了。”
宋世贤看着帐册的视线一顿,脸抬起来问一句,“苏子斌?”
常安应道,“是。”
宋世贤把手按在书页上,对常安问,“他来做什么?”
常安道,“说是来看二夫人。”
宋世贤面色一凝,颇有几分不解的神色,岳文成将剥好的葡萄放进水晶碗里,端起来要喂宋清娇,宋清娇嗔他一眼,接过水晶碗,笑着说,“我能自己吃。”
岳文成今天不强迫喂了,任她接过碗,他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在宋世贤张嘴欲说话的时候先一步开了口,他对宋世贤说,“大哥,苏子斌这个时候来,很蹊跷啊。”
宋世贤也觉得是,但苏子斌是奔着方意瑶来的,他没理由拦着,便道,“他来给二婶看病,于情于理,我都得让他进来的。”
岳文成慢条斯理地说,“段兄在年前斩了苏府三个小姐,那三个小姐的葬礼我们还参加了的,你当时也看到了苏八公的脸色,后来长乐关发生的事你我都听说了,六妹和段兄当时差点儿没能从长乐关回来,虽然后来段兄有捎了信,说六妹妹安康无恙,可到底,六妹差点儿死在苏府人的手上,现如今,苏府大概依旧没有放弃对段兄和六妹的追杀,从二婶和二叔搬离苏府住进宋府也有好几个月了,不见那苏子斌来瞧一眼,现在贸然前来,绝对有事。”
宋清娇搁下手中的帐册,让秋水端了水来洗了一把手,捻着葡萄吃,一边吃一边哼哼地说,“这苏府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岳文成笑着嗤她,“怀孕呢,别把我儿子教坏了。”
宋清娇伸手摸摸肚子,因为想到宋繁花在长乐关发生的事而腾起的火气慢慢的熄下来,可火熄了下来,脾气没降下来,她对宋世贤说,“哥,别让那人进来。”
宋世贤为难地道,“苏子斌今日来,肯定是给二婶看病的,我若拦着了,二叔怎么想?”
岳文成道,“那就先去问问二叔的意思。”
宋世贤觉得有道理,让常安去问宋阳,没一会儿回来,常安道,“二爷说让苏子斌去东风院。”
东风院是目前宋阳、方意瑶和霍海住的院子,与之前在衡州一样,宋阳鲜少出府,也鲜少出门,大概是习惯了深居简出的生活状态。
宋世贤嗯一声,“你去门口请人。”
常安应是,去门口把苏子斌带到东风院,在苏子斌被带往东风院的时候,宋世贤合上帐上,带上戚烟,也去了。
宋清娇也要跟上,岳文成拉住她,“你回去休息。”
宋清娇说,“我得跟过去看看。”
岳文成笑道,“有什么好看的,苏子斌就是来给二婶看病的,他不会使坏,就是使坏也不在这个时候。”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温柔地说,“你回房休息,今天看帐册看了大半天,不要累到了,我去看,有情况回来跟你说。”
宋清娇自从怀孕就特别小心翼翼,因为深爱岳文成,自然也对宝宝很上心,平时是极不愿意累着自己的,今日虽然看帐册的时间长了些,可她不累,但触及到岳文成温柔却不容置喙的眼神,还是点头应道,“好吧。”
岳文成喊来秋水秋霞,让她们扶着宋清娇回房休息。
等宋清娇离开后,岳文成就去了东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