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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人好用心理战术,平常的人若是没有些成熟的经历,根本不会太过伪装自己——其中包括普通面部肢体暴露以及伪装过多反而露出马脚。相对于那些高智商罪犯,普通人若是犯罪,审问过后一眼就能看出谁真谁假。当然,这是建立在她多年观察得来的经验上。
只是眼前这个男人常年在商场里打滚,恐怕也不太简单。从今天的情况来看,这人精神颇为萎靡,眉头深皱,频繁的小动作将他的焦躁和不安放大——他有什么理由安心?老婆提出离婚,情人堕胎后又惨遭毒手。按照李群刚才一路走过来的调侃:这是典型的作死,自食其果。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总归是有报应来的。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五分钟后,乔崎终于开口:“严先生,你知道尖吻蝮这类毒蛇吗?“
严道清表情微微一滞,随即摇头。
“那么五步蛇呢?”她继续问。
“不清楚。”他想了想,然后摇头。
乔崎勾唇一笑:“你是于昨天六点三十五分左右去的死者家里,当时她有任何异常吗?”
严道清很久都不说话。
席川静静地站在一旁,沉默地盯着对面的男人,眼神犀利,仿佛早已洞察一切。
良久之后,对面的男人才叹了口气,开口道:“乔警官,我知道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知道一些,我是混了,但也没想到她会……”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乔崎不动声色地问他。
严道清眼神一黯:“后悔……如果小静的死和我有关系,我会自责一辈子的。”
“死者是被尖吻蝮咬伤致命的。”她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席川但笑不语。
而严道清则当场愣在那里:“怎么会……那条蛇是……”
“是什么?”她步步紧逼。
“……那是她自己买的。”他耷拉下眼角,表情艰涩,“事实上,我知道她去做过手术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她给我打过电话。她让我在春华和她之间选择一个,我……”他忽然有些难以启齿。
乔崎替他说下去:“你选择了妻子对吗?”
严道清不得不承认:“我和她的关系,我原本以为不会持续那么久的,谁知道她竟然做出那么极端的事情。后来她告诉我让我别后悔,说是买了一条毒蛇,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知道她可能不会做出这种事,毕竟我和她也相处了一段时间,我承认是我的错……”他有些说不下去,停了半分钟才开口,“后来我怕她做傻事,就去找她。那天下午,我去的时候,她的表现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我们争吵了两句,她就让我离开了。谁知道……”
乔崎看向他痛苦的表情——英俊高大的中年男人,在两个女人之间徘徊后,除了虚幻的欢愉,最后得到的竟然是后悔和自责。她侧头,看向席川,发现他的眼里含着淡笑和一种说不出来的……精光。
她微微一笑,这个男人,果然看什么都明明白白。
……
第二个当事人是道清集团财务部的女主管——叶晴。
乔崎见过她一两次,听这郑恒远说,她算得上是宫静的好闺蜜。叶晴人长得精干漂亮,典型的OL风格,三十岁出头,单身,外表强势而迷人。坐在询问室里,面对着乔崎、席川以及另外一个长相粗犷的刑警,甚至比严道清还要冷静几分。
“我还记得自己是在七点左右去的,小静让我去取在网上代购的一瓶法国香水,我待了没有十分钟就回家了。”叶晴平静地描述着。
乔崎用手点了点桌子:“你去的时候,她有任何异常表现吗?”
“这倒没有。”她摇摇头,喝了一口茶,“我也没想到她会遭到毒手,早知道我就在那里多待一些时间,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你知道毒蛇的事情吗?”气氛冷下来一分钟左右后,乔崎冷不丁地问。
叶晴闻言,毫不避讳地回答:“嗯,她给我说过,说是买了条尖吻蝮,要去对付严总的夫人。我劝过她,让她别冲动,后来她也说了,只是吓吓那个女人,她说自己很不甘,还说……‘凭什么后来的人就没有资格和他在一起’之类的。我知道她不会做傻事,所以也就没多问。”
乔崎点点头,又问了些相关的问题,然后让她离开询问室。
结束询问后,两人被通知去做了个记录。乔崎坐在原地,给还在现场的张二打了电话,让他去查查宫静电脑里的记录,看有没有任何可疑的线索。
席川身体挺直地站在她旁边,突然开口:“有什么发现吗?”
“严道清没说谎,而他自始至终都在悔恨,但这种悔恨不至于让他痛苦,因为他原本就打算甩了宫静然后乞求妻子的原谅;至于叶晴,她太冷静了,但这并不能说明她就在说谎,只能说,她对宫静的死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两人平日里关系不错,但闺蜜的死却不能引起她的震惊和悲痛——要么是她平日里对她心存嫉恨,要么是她早就知道宫静会遇难,或者两者都有。”
乔崎看了眼自己在记录本上的涂涂画画,“要想进一步知道这其中的关系,得更深地挖掘他们几人这一个大圈。”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三个人的名字,用一个圆圈起来,并且留了两个位置。
席川勾唇一笑:“年度都市爱恨纠葛大戏。”
“没错。”她拿起本子,“现在,剩下的工作就是去找缺少的这两个人。”
**
宫母昏厥醒来过来,应宫父的要求,并没将宫静前些天去堕胎的事情告诉她,至于插足别人家庭的事,在这个关头更是瞒得死死的。
冰冷的长廊,宫父坐在凳子上,一下子像是老了二十岁,头上的白发一夜之间多了不少。这位通达的老人自从事件发生后,一直积极配合乔崎他们的工作,毫无隐瞒地说出了自己所知。只是对于这次侦查工作而言,这位被蒙在鼓里的老人,能提供的线索寥寥无几。
而那位快递员也初步脱离了嫌疑,现在剩下的,只有一位陌生男人未联系到。
为了进一步调查,尸体被送到了席川家里,乔崎也理所当然地跟着去了。
第二次来到这栋房子里,她有些恍如隔世。那条又呆又小的柯基犬见到她时的样子仍然很激动,房子里的布局倒是有些微改变,很多地方都摆了绿色植物,家具的颜色也鲜活不少。
她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提到过他家的氛围很死板之类的话。
席川端着两杯咖啡从厨房里出来,暂时打断了她的思绪。“喜欢这些布局吗?”他淡笑着问她。
“一句话而已,何必那么较真。”她低头,接过咖啡,坐到沙发上。
席川踢走了一直在旁边欢腾的小狗,一本正经地对她说:“你的每一句话我可都是放在心上的,虽然我成天和死人打交道,但不代表我不会追女人。”
乔崎啜了一口浓香的咖啡,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简洁大方的格局比之前要有烟火气息得多,甚至说有了些家的味道;厨房和客厅相通,一个巨大的书柜横亘在中央,上面摆着不同种类的外语书籍;楼梯是复古风格的,一直连到二楼。之前她也观察过,上面还有个神秘的小阁楼,不过应该是给狗住的。
她将眼神转向不远处的柯基,问席川:“按照你的风格,怎么会选择养狗?”
“那你认为我会养什么?”席川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乔崎放下咖啡杯,“毒蛇。”
气氛沉静了几秒,席川动作自然地将长腿靠在一起,后有条理地脱了身上的西装,长指翻飞几下,将领带扔到一旁去,白色衬衫衬得他的身材修长儒雅,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优雅的魅力。
“鉴于你对我了解还很浅。”他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份资料,比上次给她的更详细,“我希望你能把它看看。”
他颇有深意地看着她,“你对我的兴趣很浓,不是吗?”
乔崎被他猜中了心思,也没任何防备,但被他那双狭长的眸子紧盯着,竟然会觉得渗人。她深吸口气,在他的注视下接过那份资料放进自己的包里。
“我会看的。”她煞有其事地回应他。
两人静坐了半个小时,天也快黑了。
二楼尽头的房间里,冰冷的女尸躺在铁床上,姣好的面容被覆在白布下。穿着工作服的席川揭开白布,眼神平静地注视着这具裸尸。
乔崎也穿着同样的衣服,在一旁给他当助手,“宫父居然同意解剖尸体,这是我没想到的。”她递给他一个钳子后,说道。
“那位老人很识大体,不会像他妻子那般。”席川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僵硬程度和身上的尸斑后,淡淡道。想起那天乔崎腹部中的一脚,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除了被蛇咬的伤口,她身上还有一处刚愈合不久的刀伤。”席川指着她手臂处的粉色伤疤道,“骨质上有线状切割痕迹,外力很大,按照伤口的切型来看,应该是58毫米系列的瑞士军刀。”
乔崎仔细看向那处伤口:“按照伤口的愈合程度,可以准确地推断出受伤时间吗?”
席川让她拿了一瓶蓝色的不明试剂过来,滴在伤疤处,那里立刻起了大量泡沫,“四十二到四十三天前。”他答道。
“那个时候……”乔崎回想起那个下午,高春华第一次发现丈夫出轨,把照片给她看的时候。
照片、相机、收买……
她看向面色苍白冰冷的宫静,脑海里突然闪过几道场景,却始终捕捉不住。
“脖子上有铂金首饰残留下来的痕迹,取下来的时间应该是一个月前左右。”席川又拿了一个类似于金属探头的东西放在她的锁骨处,然后跑去不远处的计算机捯饬了几下,不过几秒,屏幕上立刻出现了那款铂金项链的款式、出产厂家以及设计者等各个方面的信息。
“每个细微的信息都可能对案件有作用。”他重新走到尸体前,举起她的左手,“无名指有过戒指的痕迹,和铂金项链是一款的。”
乔崎眯眼,看向屏幕上那款情侣项链和戒指,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