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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老夫人……她……她忽然不行了!”丫鬟吓得结结巴巴,等她抬头,身侧迅速划过一身影。
聂穆赶到聂老夫人住所,大夫好像已经走了,聂老夫人脸色惨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聂穆沉着声,此刻嬷嬷走出,叹了口气,“大人还是外面说去吧。”
聂穆又看了眼床上似乎奄奄一息的人,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了下,跟着出去。
嬷嬷将今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遍,聂穆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事他刚入府就听到了,沈落拿回她的东西本就没错。
“大人,后宅这种搅和风雨的,向来是不被容的。”
聂穆眉头紧皱。
嬷嬷又叹了口气,绝口不提沈落嫁妆被老夫人占了这事的对错,只道:“大人,老夫人纵是千般不是,可也是您的生母啊,早年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等您飞黄腾达,却还要受一孤女的气。”
嬷嬷又抬头,恨铁不成钢般的望着人:“大人,聂家给了她庇佑,可她又做了什么?还请大人仔细想想,谁待您是真的好,就说那嫁妆,老夫人可是存在聂府库房,而不是自己私库。老奴言尽于此,还请大人自行定夺。”
嬷嬷走了,顺带将门关上,言下之意,等他决断好了再来。
月朗星稀,聂穆月下喝着酒,一手扶着额头,陈青背叛他,沈茵打算离开,沈落……从来没打算回到从前。
聂穆想,他是不是真的错了?
他爹以前从来不知道责任二字为何,宠妾灭妻,府中姬妾,腻了,就卖了,或者闹的鸡飞狗跳,他也凭一时宠爱随意处置。
他以前一直想着,他以后绝对不要做他爹这样的人。
他跟沈茵从小有婚约,后来他脱离聂家而导致沈家悔婚,本该无所交集,可沈从凌自己瞎想把自己弄死了,沈家一夜倾覆,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冷眼旁观,所以,他接收了沈落,后来沈茵回来,他又收留了她。
陈青的事,是他酒后失德,他觉得自己该对人负责,所以他好好爱护,即使知道人做错事了,他也觉得是自己的责任人,由爱生妒,误入歧途,他想着自己好好矫正,或许就好了。
聂穆摇晃着身子起身,步步向沈落屋子迈去。
沈落正睡着,霍霍大晚上的动不动拿爪子拍她脸,吼她起来陪它玩,今日也是,沈落迷糊中一手抓住那个不安生的,然后塞进被褥。
“乖,睡觉。”
“喵。”
忽然床帐掀开,沈落猛的惊醒,连忙坐起,惊恐的借着点月色看着聂穆,扑鼻酒味直冲而来。
“聂……聂穆?”
“能……”聂穆一手按着额头,好像在强迫自己清醒下。
沈落往床里侧缩了缩:“嗯?”
“先把你的嫁妆放回库房吗?”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及一丝哀求。
沈落眸色立马微冷,坐好,淡淡道:“理由?”
聂穆晃了下头,看清人,唇齿微开,满满妥协:“她病了。”
沈落低头揉着刚钻出被褥的霍霍的小脑袋,嗤笑了下:“抢占别人的东西能让她病好?”
那一位的病还真是……便利啊。
“聂大人,这就是你的为官之道?”沈落嘲讽的看着人。
聂穆苦笑了下,她现在似乎只会这样看他,满满嘲讽,他深吸了口气:“等她病好,我就立刻还你,双倍。”
沈落从另一侧爬下来,抬头:“聂穆,你到底凭什么觉得我要为了你们,委屈自己?”
“拿回去?那位还会还回来?”
即使明明知道,她并非严格意义上的聂家媳妇。
聂穆深吸了口气,二话不说一把拉着人往外走,沈落慌了下:“你要干什么!”
聂穆不说话,只是强硬的拉着人走,两暗卫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聂老夫人屋前,几个丫鬟见人过来,吓了一跳,赶忙挡着:“大人,老夫人她需要静……”
“让开!”聂穆一手挥开人,再拉着沈落进去直到人的床前。
沈落不解看向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双眸紧闭,气若游丝,一副仿佛就要魂归西天的模样。
沈落惊了下,她以为这个只是随便晕晕,毕竟她以前老这么干,真真假假,有时候连大夫都被这一位弄的脾气上来,现在,居然仿佛真的要不行了?
气人是她所愿,可把人气到差点丧命,这就不是了,她还没胆大到担条人命的地步。
一侧聂穆站着,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整个人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在极力压制什么。
沈落退了退,直觉危险,拔腿就跑,还没退出门槛,聂穆忽然转身,一手拽住她手腕,沈落吃痛。
“聂穆,你做什么!”
聂穆将人压在墙上,头磕在沈落肩膀,忍了忍:“当我求你,先还了,她年轻时为我吃了不少苦。”
外头暗卫暗箭对准聂穆。
沈落忽然的觉得身心都在发颤,那是冷的,她一手抖着摸上脖子,再摸出那根细细金链,霍萧说,没准用的到,结果居然真用到了?
她该哭还是该笑?
“聂穆,你要不要看看这是什么?”沈落凄凉着,她到底太天真了,她就该从入聂府第一天就把这东西拿出来,她居然还想着让人认清现实,自我良心发现?
对着自以为是到极点的人……
她自嘲的笑了笑,转而冷冷的盯着人,这一种人,只能用权压!
聂穆视线挪向那条链子,昏暗灯火摇曳,链子底端小小的钥匙带着凤凰展翅时的翅膀,闪着细弱的光芒,忽然的,人呼吸紧促了下,双眸直直的盯着那钥匙。
后宫凤印的钥匙。
聂穆一手撑着墙,掌心渐渐握起,低头嘲讽的笑着,他知道宫中那位没死心,可原来是压根没打算将人还回来。
“你跟他这么做,就是为了告诉我,已经物是人非?”他看了眼那把钥匙,一手捏起那下巴,双眸渐渐充血。
“你,回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报复吗?”
他以为她泄愤完,就能回到从前,可人居然从来没想过。
后宫风印的钥匙,这就是在提醒他,面前这个人,不是他能随便动的。
手下力道越来越重,沈落只觉得下巴快要被捏碎,她咬着唇,死活不想再人面前露怯,愤愤的瞪着人。
两边就这么僵着,过了好久好久,久到烛火“啪”的一声,跳跃了下。
聂穆看着人唇角咬破,鲜红鲜红得,刺眼的很,最终他败下阵来,缓缓松手,指尖轻颤,就这么看着人。
她第一天的时候没拿出来,被罚的时候没拿出来,要嫁妆的时候也没拿出来,却在今天……
终于忍不下去了吗?
聂穆无力的趴在人肩膀上,低沉的声音带着轻。颤响起:“他是皇上,无情帝王家,没听过吗?”
沈落嘴角勾着,昏暗灯火下,微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肩膀上的人:“不是帝王家的,就不无情了?”
“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你明明曾经……”
沈落扭过头,看向外面,月光铺撒,缥缈的向在替上辈子沈落说一般:“因为她很痛,就算仿佛毫不在意,她依旧很痛,痛到不想再看到你们。”
聂穆浑身颤了下。
“她不争不抢,安安分分,可没人放过她。”
“被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背叛。”
“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冷漠相待。”
“口口声声说要护着的人,却不肯维护她一下,只想着如何委屈她。”
沈落收回视线,微垂眼眸:“聂穆,你有你的处世之道,你想让全部人和睦相处,其乐融融。”
“可你们这是在压榨我的基础上!”
聂穆怔怔抬头,那一双眼三分嘲讽七分凄凉,勾起的嫣红唇角带着仿佛终于让他们难受的畅快。
“你现在好好看看,我不想被你们压榨后,你的后宅到底是什么样的!”
“沈……沈落……我没想压榨……”
沈落唇角继续勾着,却带着微颤:“聂穆,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在沈家的时候,我要担心主母看我不顺眼,随便找个借口处置了我,可至少那时沈家权势滔天,我还可以靠下。”
“但沈家落败后,我无依无靠,被你杀气腾腾的提了出来,我以为我死定了。”
“后来霍萧封我为郡主,我又怕等我失去作用后,我会狡兔死,走狗烹,或者有人贪上我郡主头衔和那点食邑。”
“他让我入聂家,我一开始高兴过的,这至少证明我以后可能可以好好活着,所以,我进聂家后,我安分守己,我上交所有钱财,乖乖听着聂老夫人的话,她说东我不敢往西。我就想换个安稳生活。”
“我不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跟人玩心机,我只有被玩。死的份。”
“这样的沈落,只能费劲心思在所有人面前装的乖巧温顺。”
聂穆撑在墙上的手渐渐放了下来,看着面前倔强的女子眼角闪过泪光,似乎憋了多年的委屈此刻终于可以宣泄下,可以毫无顾忌的来刺他,不管他会被刺的多严重。
沈落靠在墙上,出着神,无力笑着,聂穆忽然想叫她别笑了,可张了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后来,沈茵回来了,同为沈家女,她又是嫡长女,处境更艰难,但她有你护着,她什么都不用装,可以活的肆意妄为,可以跟你发小姐脾气。”
“陈青虽为丫鬟,心思阴沉,但她有你真心爱护。”
“聂穆,只有我……”沈落哽咽了下,“只有我,从头到尾,在聂家孤身一人,人家随便怎么欺负都可以。”
“陈青毫无愧疚的拿我的死当踏板。”
“唯一有着血缘的可以反利用我的死来争宠。”
“聂老夫人估计在我死后可惜自己少了个可以吸血的人。”
“你……”沈落嗤笑了下,“理所当然的觉得我就该这么乖,就该这么委屈求全,就该这么任人欺凌,然后换来后宅表面安宁。”
“聂大人,朝中重臣,战功赫赫,吸着一个什么孤苦无依的女子的血那么久,你居然还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