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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即位,在位四十年,他的陵园总面积达5334平方米,比河南安阳侯家庄商代国王陵大10倍,殉葬的活人就达184个,声势之大,远远超过东方六国诸侯王的墓葬。在春秋时期,花巨大的人力财力去修筑这么大的陵墓,说明秦国的专制政府有非常强大的动员能力,能够“集中力量办大事”,如果现在某些愤青能够坐时光机器去那个时代,看到这么大的墓葬正在蓬勃地修筑,可能会非常自豪地吟诗道:
啊!伟大的秦国!伟大的秦王!
只有您才能统治这么强盛的国家。
您的陵墓何等宏伟,已经被评为世界第八大奇迹。
您呕心沥血,天天为统一天下而焦虑,
作为您的子民,我们有义务为您分忧
我要为您的统一战争捐一年的工资。
虽然诗写得狗屁不通,但他的“爱国热忱”是如此让人落泪,只是这热忱得不到回报,秦国的官吏绝不会容许他吃饱了没事站在那里咏叹,因为这属于韩非子说的“五蠹”之一。官吏们会利索地给他兜头罩上一个颈钳,像赶猪一样,赶到骊山去筑陵。由于这种工作是无偿的,愤青们只好被剥夺了“光荣纳税”“光荣捐款”的权利,这可能是他们此生的唯一遗憾。
所以,秦国最后能够统一天下,并不说明它有多先进,只能证明它有多野蛮。胡亥现在成了皇帝,按照秦国的传统,一旦坐在这个位置,就算是一头猪,也无人敢于违抗他。
第6章 屠戮宗族(下)
首先拿来开刀的是二世祖的亲哥哥和亲姐姐。杀亲哥哥,是怕他们夺权,中国自古以来让人津津热道的“权谋术”就是这样的,虽然恶心,还能理解。我一直没搞明白的是,胡亥为什么连姐姐们也杀,而且采用虐杀,《史记》中记载“公子十二人戮死咸阳市,十公主磔死于杜”,可谓变态到家,“戮死”,侮辱而死也,死之前肯定吃了不少苦头;“磔”这种刑罚,就是凌迟处死,贵为公主,却要脱光衣服,将一块块肉割下来,残酷得连一点体面都不存。简直难以想象这是人类的行为。
有一个叫将闾的公子,三兄弟被关押在内宫,躲过了第一波严打的浪潮,但第二波严打可别想漏网了,胡亥派去的使者说:“公子啊,大家都觉得你有不臣之心,应当判处死刑,警察马上就要到了,你看着办罢。”将闾见了胡亥的使者,还以为看到检察官或者巡回法庭的大法官,有了申冤的机会,嚎哭道:“阙廷之礼,吾未尝敢不从宾赞也;廊庙之位,吾未尝敢失节也;受命应对,吾未尝敢失辞也。何谓不臣?愿闻罪而死。”
应该说,这几句话说得过于文雅,我们要翻译一下。他的意思是:朝廷上的礼节,我从来没有不听服务员安排的;祭祀祖庙时,我从来没有嘻嘻哈哈的不庄重;受上司接见询问时,我从来没有结结巴巴,词不达意。我做得这么尽善尽美,怎么能有不臣之心呢?希望您指出我具体的罪状,我死也不冤。
哪知使者笑笑:“我呀,只负责传达命令,您老人家有冤屈,我也不敢放您,您最好尸解后去跟阎王爷说。”
将闾一听傻眼了,仰天大呼:“苍天啊,我没有罪啊。”一连说了三遍,兄弟三人抱在一块嚎啕大哭,使者不耐烦了:“我说公子啊,这都几点了?您哭也哭了,闹了闹了,该办正事了罢?”
将闾兄弟三人只好分开怀抱,拔出剑来大叫:“二世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三三抹了脖子,使者带着他们的脑袋,满意地回去交差了。
另外还有位公子叫足的,也躲过了第一波严打,看见将闾兄弟死了,吓得“欲奔”,但又瞻前顾后,“恐收族”。所谓“欲奔”,实质上就是想逃跑,这是春秋时代常用的一个词汇,那时候因为国家林立,大臣得罪了国王,可以“奔”到他国,父母妻子可以带走,也可以留在国内,除了特殊情况,国君一般不能杀他的宗族。贵族如果在国内犯了罪,自杀后可以保全家族地位。到了战国,逃奔他国的贵族就没这么幸福了,他的家产田地也会被其他贵族分掉,但他自身好歹有个逃跑避难的地方。这样就保证了大臣们有一定限度的人格,不需要对君主唯唯诺诺,曲意逢迎。现在秦国一统天下,公子友还想奔,奔到哪去?天下之大,已经无路可逃了。
话说专制制度总能逼出人变态的智慧,这位公子爷想了半天,竟然想出了一个奇异的点子,连夜写了一封奏书给胡亥,书上说:“父皇在的时候,臣进宫就有酒食招待,出门马车就等在那里。皇宫里藏的好衣服,养的好骏马,我被赏赐过不计其数。父皇下葬时,我其实很想给他殉葬,但因为怕疼,没有痛下决心,现在想来,还是意志不够坚定啊。作为人子,这是不孝;作为人臣,这是不忠。不忠不孝的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劲呢?臣想,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现在补过还来得及,臣决定立刻自杀,埋葬到骊山脚下,永远侍奉父皇。希望陛下哀怜。”
要是平民人家的兄弟,即使是同父异母,接到这样的信估计也会凄怆难过,可是二世不同,他反而“大悦”,把老师叫来商量,假惺惺地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会不会逼得他们造反啊?”看来他还仅存良知,觉着这样做有点不对,诚心诚意把老师请来,想接受点人文主义教育。
谁知赵高这个老师却是极品人渣,他笑笑:“造反?他们也配?也不掂量自己有多少斤两。您放心,不怕他们上窜下跳,军队在我们手上呢!”
二世开心拍拍后脑勺,笑着说:“对啊,我怎么忘了,军队在我们手上呢。天下是我老爸花数百万人头打下来的,老爸传给了我,他们想要,也得拿人头来换。”于是下诏:“同意。到财务那里领十万块,当做丧葬费。”
杀完了兄弟,接着开始清理郎官,因为郎官是由近臣贵戚的亲属子弟选拔的,近臣贵戚很多被打倒了,他们的亲属子弟自然成了黑五类,还能留在禁卫军中吗?胡亥虽然有点傻,但不敢冒这个险。
严打的时候,咸阳血雨腥风,二世又到外面继续游山玩水,四月份回到咸阳,琢磨着要开始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搞点土木工程拉动内需。他召开了军级以上干部大会,作报告说:“先帝觉得咸阳城太小,所以营造阿房宫,但是还没竣工就驾崩了,因为要把建筑队拉到骊山搞丧葬工程,阿房宫工程只好暂时下马。现在丧葬工程已经完毕,如果阿房宫还不上马,黔首们就会议论,你看,阿房宫工程停了,政府也觉得这样劳民伤财不对。这样行吗?不行,这是给先帝脸上抹黑,是搞修正主义,这种路线错误,我们不能犯。我们应当继承先帝遗志,坚定不移地走军国主义道路。先帝说过,马屁股上面出政权,我要说,马屁股上面还可以巩固政权。”
下面一片掌声,二世满足地笑笑,继续道:“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立刻上马阿房宫工程。你们可能会说,修骊山墓,耗费的资金太多了,国家承担不起。其实不然,我算了一笔账,这些工程看似浩大,花费并不多,首先,工人们都是劳改犯,不需要支付工资;第二,不需要给他们买五险三金;第三,土地是我的,不存在土地购置费;第四,这些劳改犯,死了就死了,挖个坑埋了就行,不需要发放抚恤金和丧葬费用。劳动密集型,无工资,无安全设施,劳方无权益,这是我们的竞争优势,一定要坚定不移地保持下去,这些钱省下来,我们完全可以多快好省地把工程继续下去,大家说是不是啊。”
当然没人敢说不是。于是阿房宫工程重新上马了,渭河南面恢复了以往的热闹,每天都是攒动的人头,像蛆一样在那里开山凿石,运石,夯筑之类。首都的劳改犯这么多,让胡亥也有些不放心,又下令征发特种兵五万,驻扎到咸阳,天天练习打仗射箭,吃香喝辣,严密监视劳改犯,防他们犯上作乱。这样一来,粮食缺乏的问题产生了。劳改犯们好办,每人给点粝米就行。军队可不能这样对待,秦朝实行的是先军政策,跟北朝鲜一样,只要让军队吃饱吃肥了,保持镇压能力,老百姓饿死也不打紧。于是二世下诏,要全国都运粮到咸阳来,运粮队必须自带干粮,不许吃咸阳周边三百里地的粮食。
虽然劳改犯们被逼天天修建阿房宫,二世也天天关注工程进展,他希望能赶在秦始皇逝世五周年的时候竣工,以便向死去的老爸献礼。但他万万没想到,在今天的安徽省大泽乡有两个准劳改犯,比他还着急,终于在阿房宫只修了个前殿,也就是会议大厅,类似今天故宫太和殿的时候,掀起了造反的旗帜。
这两个准劳改犯,一个叫陈胜,一个叫吴广。他们为什么这么急不可耐呢?难道真是因为阿房宫工程进展太慢,让他们急二世之所急,乃至怒不可遏吗?请看下集——大泽乡起义。
第7章 大泽乡起义(上)
说到陈胜、吴广,我一直觉得奇怪,这两个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据《史记》记载,陈胜字叫涉,吴广字叫叔,名字俱备,全须全尾,看来他们都还活得挺讲究的。我们知道,日本在明治维新之前,普通百姓是没有姓氏的,名字也不过是叫阿猫阿狗,便于使唤。之后日本先贤们发现,只有学习西方伸张民权,整个民族才能崛起,所以下令下等人也要取名。中国古代也一样,普通百姓根本没有姓氏,那是贵族的事。名,虽然为了户口本的需要,必须有,但黑老大刘邦发迹之前也似乎只是被叫做“刘老三”,没有正儿八经的名。至于字,按照《仪礼》上说,人到了二十岁加冠礼(成人礼)时才取,而冠礼是贵族的排场,老百姓哪会有空搞这种仪式?所以,像陈胜、吴广这样讲究的泥腿子是很罕见的。另外说一句,秦国的王侯将相,史书上记载的也都只有名,没有字,这可能是史书阙载,也可能秦国人不爱儒家那套礼制,根本就懒得取字。
这么看来,也许陈胜、吴广这两个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