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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浅墨大惊,连忙夺步上前,手中茶盏突然飞了出去,如一抹流光,反击在了剑鞘的半身上。
那剑鞘受到外力,颤颤的在空中晃了两下,然后砰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见到剑鞘安然落地,风浅墨长长的舒了口气,苍白无色的唇微微一抿,有些无力的坐倒在长椅上。
他有出人头地的野心,也有权谋,他本不怕天,不怕地,就算他乖张任性,也无人敢说他半句什么。
可八年前,那个叫做慕千雁的女人,让他中了奇怪的毒,染上了怪病!毁了他的一切!
那个女人死了七年,他,武功修为停止不前七年。
就连原本在风翼国皇室叱咤风云的他,也因为有一副病殃殃的身子,而被人轻视。
他寻便天下医,无人可治。
慕千雁见风浅墨面无表情的不知在想些什么,那一身素白衣衫在此刻看来,竟然被他穿出了丧服的感觉。
弯腰拾起琉璃剑鞘,她毫不珍惜的在上边弹了弹,柳眉笑挑,“怎么,不说话了?”
风浅墨冷哼一声,脸色早已恢复的平常,他语气慵懒,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你以为,用琉璃剑鞘威胁本王帮你,本王就会真的帮你么?以本王的武功,还是有自信从你手中夺回琉璃剑的。”
绯色的唇微微一勾,慕千雁的身子往前面倾了倾,眉眼间染上了一抹艳色,说道:“所以啊,我并没有想要威胁你,剑鞘于我,毫无用处。”
“哦?”风浅墨一下子便听出了倪端,心下放松了些。不论如何,只要不要觊觎琉璃剑就好,这琉璃剑和它的剑鞘都是慕千雁生前若贴身使用的武器,传言上面刻有隐秘的文字,他一直猜测,上面会不会记载有治他病的内容。
所以,他才如此疯狂的搜寻琉璃剑,甚至不惜介入梁氏皇朝内部的斗争,只为了找出琉璃剑。
可现在琉璃剑剑鞘找到了,那琉璃剑却一直毫无音讯,连一丝一缕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观察着眼前形状苍白虚弱的英俊男子的神色,慕千雁走上前坐下,认真的说道:“这次我来,一来,是来送琉璃剑剑鞘。”
顿了顿,她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便又补充道:“那个穿蓝色布袍的男子是你的人吧,他没有出卖你,自杀了。”
“是吗?”
他慢慢放下茶盏,面色平静无波,丝毫不见悲戚之色。
就好像,为他忠义双亡的仆从,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慕千雁看了桌上早已凉透了的精致小菜,没想到他的死,在风浅墨这里,根本泛不起一丝情绪上的涟漪。
确实,他们是同一类人,都太黑暗了。心中叹了口气,为那为护琉璃剑剑鞘而死的男子深感不值。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慕千雁把玩着自己涂着鲜红豆蔻的指甲,神色淡淡。
一个青衣小厮轻手轻脚的过来,将石几上面的冷菜残酒撤下去,重新换上新鲜的几碟小菜,外加一壶烫好的小酒。
紧接着,又特地走了趟,给风浅墨端上了滋养身子的清茶。
小厮走后,风浅墨便抬起眼看她,那闪烁着幽蓝冷色的眸,意味深长。“二来呢?”
“二来?”慕千雁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点菜,才开口说道:“我先问问王爷,要琉璃剑何用?”
“你不必知道。”
听了风浅墨的语气,她心知对方不会就这样轻易的说出原因,放下筷子,认真的说:“二来,我想和你联手。”
“联手?”男子虚弱而苍白的唇轻佻的一勾,长睫慵懒至极的阖上,口吻说不出的轻视:“区区一颗褚卫手中的棋子,本王肯见你已是极好,竟然还妄想和本王联手?你凭什么?凭你棋子的身份?还是凭你与褚卫非同寻常的关系?”
说了一长段话,风浅墨脸上露出的疲惫的模样,唇色更加的苍白了,“你以为,你拿着琉璃剑鞘相挟,本王就会答应?笑话!”
这话传进耳里,慕千雁的脸色瞬间一冷,那黑的浓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风浅墨熟悉至极的孤冷,再细细看去,却是一片平静。
第86章 生死簿
“我可以帮你找琉璃剑,另外……”
慕千雁顿了顿,口吻间露出了一丝讥诮和嘲讽,“另外,我可以帮你治病。”
风浅墨原本苍白了的神色突然变得生动起来。眼前女子说话的口吻和神色虽然让他极其的不舒服,甚至触及了他的底线,可是一听到可以治病,他也不愿再计较。
原本,这个公冶玉本就是褚卫的人,就算两人不联手,她也会听褚卫的帮他找琉璃剑,可这病就不一样了,他寻便天下名医,都不见得有人能治这八年前遗落下来的病根子。
想着,他苍白的薄唇一勾,语气有些飘忽:“是吗?还有这等好事?况且,本王寻便天下名医,都治不了病,就凭你区区一个女儿家,难道就能成了?”
那神色口吻,明显的不信。
甚至那凉薄温润的眼底,都流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失落绝望来。
他从来不愿,不愿这一生就这样消逝栽倒在这个病殃殃的身子上,就这样败在那个死了七年的女人身上!
这话传进耳里,慕千雁的脸色瞬间一冷,那黑的浓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风浅墨熟悉至极的孤冷,再细细看去,却是一片平静。
“自然。信或不信,试试也无妨,你之前也说了,以你的武功,还是可以很轻易的从我手中拿走这琉璃剑剑鞘的,那就算我想借着治病来杀你,只怕也真能想想了。”
说着,手腕一抬,琉璃剑剑鞘,便随之被她从手中抛起,稳稳的扔在了风浅墨的掌心里。
淡眉一扫,她戏谑抬眼,“更何况,你的警戒心也不见得如此低吧?”
这话一出,一下子便激起了风浅墨心底强烈的好胜心来,他武功停滞不前,最恨别人说他武功不如人,或像慕千雁这样说他因为武功低而紧戒心低下。
看到风浅墨突然沉寂下来的模样,心里不屑的暗哼了声,不过口头上说说罢了,这风浅墨竟然还真信了她的武功不如他?
笑话!
“如此……”风浅墨沉吟,抬眼凝眸看她,眼神带了几分审视,好像在猜度她有几斤几两,值不值得他和她做这样的交易。
毕竟他虽执着于治病,但也不会如此草率和一个小小人物联手。
他一直自信就算他自己去想办法治病终有一天也是能成功的。
“你放心,我可以帮你治病,帮你找到琉璃剑,我公冶玉说的话,从不反悔。”
见他犹豫,慕千雁再次开口,她说得极其认真坚定,一双眸子倒映了潋滟湖水,波光盈盈的望着他。
前后态度转变的很快,但是就算如此,风浅墨依旧这样看着她,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看透。
这种眼神让慕千雁心里非常的不舒服,这种审视的目光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冷了下来。
她忍住心里的不爽快,那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睛毫不畏惧的,直直的回视过去,看进眼底,那种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却犀利至极的模样,让看的人心里几乎凉了一截。
长风拂过,水榭上飘忽的帷幔隐隐绰绰,朦胧的几乎就要随风而去。
慕千雁见他半天不说话,只得再下一剂猛药:“你若不帮我,我就把你要寻找琉璃剑的消息透露给梁谨夜,告诉媚族的人琉璃剑剑鞘的下落,说那盗取琉璃剑剑鞘的人是你堂堂风翼国三王爷,到了那个时候,他们都会来找你,甚至我要告诉天下三王爷做了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儿,然后……”????
“好!我答应你!”他没有继续让她往下说。
慕千雁笑了起来,为自己斟了杯酒,说道:“我们两联手,你能拿到你想要的,我也能获得我想要的,何乐而不为呢?”
又断断续续的咳了两声,风浅墨支起靠在长椅上的拐杖,站了起来。
“你想要的,是什么?”他问。
慕千雁想起前世从蜘蛛肚中艰难的爬出来,那阴暗的水牢和蜘蛛青紫发绿的毛发,想起自己尸体上那空洞洞的两个没有眼珠子的眼睛,想起……
脸色白了白,目光躲闪开去。
“想要的?当然是褚将军能早日权倾朝野,登基为皇……”
……
一望无际的红色,张扬而肆意的迤逦开来,彼岸花海畔,忘川河云雾缭绕,原本清晰见底的下流也腾升起片片云雾,模糊的视线。
有一个小鬼不小心走进了弥漫着忘川河浓雾的彼岸花边,直到过了很久,都没有再走出来过。
一阵风起,彼岸花瓣扬起,模糊间,露出了一个孤然的背影。
他着一身绛红张扬得过分的宽衣长袍,长袍没有系腰带,随着忘川河河面上的剧烈变换的风云浓雾不停的翻飞鼓动,带着整个人好似都要飞出去一般。
那翻卷开的绣在一衫上的金色番莲在照映在白雾蔼蔼中,流露出极其妖冶而冷寂的迤逦。
素手随意的抬了抬,一片彼岸花起,一个牛头鬼面打扮的人从后面凭空冒了出来,一身青黑的长袍,脸隐在一片阴影中,阴冷阴冷的。
那人颔了颔首,递给那一身绛红男子一个什么簿子,后退几步,垂手而立。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小鬼,零零落落的和他一起形成什么包围,似乎在防着什么。
而他们所站的位子,恰巧在男子与忘川河的交接处,挡住了那缥变换的浓雾。
接过黑无常递过来的簿子,他随意的翻了翻,一阵风刮过,雪白的纸页便哗啦啦的翻过。
随意瞄了几眼,里面黑纸白字,字迹清晰,清清楚楚的记载着每一个阴魂的生平之事,前因后果。
确实是他想要的那一本。
从袖中掏出一素白方巾,就打算将这簿子包裹起来带走慢慢看。那素白的方巾上,簿子上的字看的分明——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