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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无论如何,阿辞的婚事算有着落了。”她拉着她的手,笑盈盈道,“咱们俩能一块儿出嫁,真好。”
书辞回握住她,心中一片平安喜乐,也不由笑了笑,“嗯。”
言书月凑上前,“等过了门定,我陪你绣嫁妆。”
她点点头:“好啊。”
两个未出嫁的姑娘一言一语,言则看在眼中,不禁生出一丝满足与感慨来,一直淡淡而笑。
*
有了沈怿这一出,陈氏自然不敢再关着她,书辞去王府也就更加不用偷偷摸摸。
趁着天朗日清,午后有暖阳,沈怿命人挪了桌椅在院外品茶小憩。
书辞就坐在他旁边看书,“你当天到底是怎么和我娘说的,你吓唬她了?”
闻言,沈怿轻笑了声,“我何须吓唬,只要往那儿一坐你娘就不敢吱声了。”
看他一脸自信,书辞默了默,“……长得可怕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吧?”
“两码事。”沈怿不满地睇她,从椅子上起身,顺手拿了个果子,“对付你娘太容易了,她这个人好面子,又出生世家,所以一贯看不起身份比她低的,只要身份高于她,她也就无话可说了。”
书辞摇头一串啧啧声,“仗势欺人。”
“我这是帮你。”沈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往后你也能仗势欺人了,不好么?”
她不屑:“你当人人都像你似的……”
“哦。”沈怿挑挑眉,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李子,“那天是谁在街上借我的名头让安家大小姐赔了一车的玉石首饰的?”
书辞:“……”
她认真回想了一下,被这话噎得无言以对。
“你……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
沈怿轻笑出声,“这就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看着他这般笑颜,书辞愈发感到心头发毛,不自觉地朝后退了退,开始思索自己还有哪些事有可能被他知晓……
尚未想出头绪,沈怿把果子一扔,牵住了她的手,“走,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什么?”
穿过花园,下了回廊,不远处是一间库房,书辞好奇的随他进去,只见沈怿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盒子,盖子一打开,里面光芒万丈。
珍珠、玛瑙、翡翠、血珊瑚,还有点翠的首饰一整套,他特地没点灯,可书辞却感觉仅仅是眼前东西已经足够把这片地方照亮了。
瞧见她这般神情,沈怿顿觉满意:“喜欢吧?”
“嗯!”
“想要吧?”
她期盼地盯着他眨眼睛,“送我的?”
沈怿并不言语,缓慢地从盒子里取出一颗大如鸽卵的珍珠,悠悠从书辞视线里晃过去,然后在她灼灼的目光下,残忍的放回原处,盖上盖子。
生命里的光消失了,他手指在盒盖上轻敲,剑眉高挑,懒洋洋道:“嫁过来啊,嫁过来就是你的。”
书辞:“……”
她咬牙:“你居然用金钱诱惑我?”
“你也不吃这一套么?”
“……”
她愤愤地抿着唇,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迟早都是自己的,狠狠转身往外走。
*
朴素的陶瓷碗里盛着浑浊的酒水,简陋的木屋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没有灯光,室内显得比那浊酒还要昏暗几分。
桌前的两人相对而坐,破旧的碗里倒映出一张憨厚的面容。
“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左边的老者端起碗来与他轻碰,继而一饮而尽,“可是遇上了何事?”
言则摇头不语,片刻后喝完了酒,才长叹一声,“我近来这颗心总是慌得很,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对方打趣着笑道:“没准是得了什么顽疾,你这把年纪了啥病都有可能,该去瞧瞧大夫了。”
他听完不好意思地牵了牵嘴角:“那个再说吧……”
言则把酒倒上,满足的轻叹:“我两个闺女都快出嫁了。”
老者眸中神采微微一动,带了些许怅然地说:“是嘛,那恭喜了。”
他单手拎起酒坛,给自己斟满,“瞧瞧……一转眼,你女儿都是要做媳妇的人了,咱们能不老吗?”
岁月的痕迹有时并不只是体现在自己身上,而更多的是在于朝夕相处的旁人。
每日看见那些年轻的生命渐渐茁壮,也不由得发觉时光催人老。
“我担心自己的事会连累到她们。”言则紧紧捧着酒碗,“你看那东西,能不能放在你这儿?由你替我保管?”
老者眉峰深锁,就这般望着虚里沉思斟酌了良久,才终于松口颔首:“也好,你拖家带口的,这个担心不无道理。横竖我孤家寡人一个,行事到底比你方便一些。”
言则感激万分地冲他拱手,“谢谢,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我也是半条腿跨进棺材里的人了。”老者微笑,“能帮到你,就当给自己积福,来世投个好胎。”
说完,两人举起碗,在暗沉的光影里轻轻一碰。
*
晚上的时候,成衣店那边将言书月的嫁衣送了过来,书辞和紫玉陪着她在屋里试穿,凤冠霞帔,红娟里衫,绣花红袍,里三层外三层,看得人头疼。
后院中,言莫正坐在石凳子上晃着两条腿,饶有兴趣的托腮看着她们折腾。
灯光下,换上大红嫁衣的言书月显得羞赧而娇艳。
她的容貌其实很一般,比不上书辞清丽秀美,也不比安青挽大方贵气,尽管普通到令人过目就忘,毫无特点,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有着小女儿家的温柔。
她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知道是个贤淑温婉的女孩子,娴静两个字已经烙在了骨子里。
没有上妆,但红色可以把皮肤衬得非常细腻,书辞捏了一把,手感好到令她啧啧称赞:“我姐夫要看到这画面,非高兴得昏过去不可。”
言书月回头嗔怪:“胡说,哪有你讲得那么夸张。”
她俯下身来,抚掌笑道:“这可不一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姐夫垂涎你多久了,我估摸着小时候就惦记上了。”
紫玉附和着揶揄道:“谁说不是呢,上次下聘,大小姐就穿了身红,姑爷整个人都走不动路了。”
“你们……”
书辞趁机笑嘻嘻地把她推到门边去,问言莫:“来,看你大姐漂亮么?”
那小子很给面子地夸赞:“漂亮,比天仙还漂亮!”
她羞得脸颊更红了,扭头就往屋里走。
见调侃不成,言莫忽然跳下凳子也不知哪根筋不对,把紫玉手里的红盖头扯下来把玩。
“小少爷,这个不能玩的!快还给我!”
他腿虽短,蹦跶得倒是挺快,上蹿下跳灵活得像只兔子。
两个人于是你追我赶满院子的跑。
书辞支着肘在旁看笑话,忽然间,她发现言则不知几时也站在了台阶下,当瞅见她的视线,忙慌慌张张地转过身。
“老爹。”书辞走上前去拍他肩膀,然而他却怎么都不肯露脸,“您怎么啦?”
言则别扭地摇摇头,没做声。
她索性绕到他对面去,伸手掰他脑袋,把遮挡双目的胳膊一拿开,眼前是言则涕泗横流的面容。
书辞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爹,您怎么又哭了?”
言则胡乱用衣袖抹了一通,“我就是、我就是高兴……”
“好了好了。”她取出帕子来,给他擦泪痕,“让娘看见了,她会生气的。”
言则泪眼花花地盯着她,就这么看了许久,才伸手去摸她的发髻,哽咽道,“有生之年能见到你出嫁,我也算是圆满了……”
他浑浊的眼中有清泪滑落,在斑驳沧桑的脸上留下一串痕迹。
书辞笑着叹气,张开双臂抱住他,在背上宽慰似的不住轻拍。
“没事的,我往后一定常回来看你们,反正都住在京城,大家随时能见面的,对不对?”
言则飞快揉了揉眼睛,随后重重的点头。
“对。”
第六二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在秋季的最后一天里,气候突然回了暖。
夹着湿意的北风吹来了一日的黄昏。
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灿烂的金色中,夕阳照亮了禁宫明黄的琉璃瓦和大街小巷的雕梁画栋。
市集上; 车水马龙; 川流不息,人来人往。
书辞提着食盒推门进屋; 沈怿正靠在床边看书,手里已换成了一本《玉楼春》; 见到是她; 含笑着将书放下。
“今天怎么这会儿有空来?”
“我娘和姐姐他们去我婶儿家吃饭了。”书辞端出糕点和汤羹; “我琢磨着反正也无聊,倒不如给你做点汤……上次不是说想喝我做的冬瓜排骨汤么?”
“你还真做了?”沈怿微微一笑,走到桌边坐下; 白玉碗里的肉汤散发出浓浓的鲜香,他执起汤勺尝了几口,眉峰一直挑着,像是觉得还不错。
书辞在旁支着脑袋看; 欣赏似的打量他俊逸的眉眼,冷不丁沈怿望了过来,又不好意思地转头去捂住眼睛。
“……你作甚么?”
“没什么。”
他好笑地把她拎到自己面前; “没什么你还遮眼睛?”他不依不饶,“老实交代。”
书辞将手挪开,开始捏额头上的碎发,低声道:“我就是……就觉得你好看……”
沈怿闻言愣了下; 继而忍不住发笑:“现在知道好看了?”他抬手去往她额头上一弹,“那早些时候别扭什么?”
“又不能怪我,谁让你戴个面具的。”书辞斜眼瞪他。
听她语气里虽有埋怨,但已不再纠结先前之事,沈怿微微一笑。
“过来一块儿吃,我一个人吃不完。”
他拉着她坐好,顺手盛了一碗汤推过去,随口问:“对了,你爹近来在忙些什么?听老高说,找了好几回都没见着他人。”
书辞接过碗,“京卫那边的事吧,自打他升了指挥同知,成日里应付的人就比从前多了。”
沈怿若有所思,“你爹眼下也是一把年纪,回头问问他,要不要再调回都督府,我想法子给他捡个轻松点的职位。”
她笑了笑:“好啊。”
*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