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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堂邑县行政区域,除沿用了“七七”事变前的建制,即6个区外,又加上了聊城西北一带为七区,一区仍恢复城关及城西马颊河两岸的建制。
堂南为堂邑二区,北接县城,东临聊西,张炉集是这个区的大镇,历来就是二区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七七”事变前,旧区公所长期设在这里,是地主士绅争夺政权的目标。
这也是聊城县和冠县的必经之道。
1930年时,大地主张子衡夺取了区政权,成了国民党的区长。
这个张子衡是个老奸巨滑的士绅,他对上收买国民党政府官员,在本地搞地、富阶层利益均沾,对广大贫苦农民有时则施小恩小惠笼络人心。全镇男女老幼,妇女孩子都称他为张五爷。
有些年龄比他大的也称呼他为张五爷。
聊城沦陷后,国民党的部队一直由他这个区供养。而八路军的抗日部队来向他征粮征款时,他总是满口困难,讨价还价,不是不供应,就是少供应。
这时候的韩行,又代表着筑先纵队进行了第三次南征,参加了长沙会战。回来后,代表着筑先纵队,以作战科长的身份,到堂邑县来作军事调查工作。
他先找到了堂邑县的县委书记张大千,现在是熟人好办事,过去也是熟人好办事。张大千对韩行是相当的热情,她给韩行沏上了一杯热茶。
沏茶这个礼节,在现代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在那个时代,却是非常奢侈的事情,毕竟是那个时代的条件太差了。
张大千看到,过去把自己曲折地领向革命道路的韩行,虽说是屡立战功,资格颇老,可现在呢,也就是一个作战科长的身份,不禁有些感慨唏嘘。再说,自己都是县委书记了,而韩行呢,却连个党员都不是。
但是党内的事情,牵扯到方方面面,也牵扯到历史的复杂问题。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说了几句闲话后,张大千就直接对韩行说:“韩科长呀,你经验丰富,我正想问你一个事呢,这个张子衡,你说应该怎么办呀?你说他不抗日吧,他也做一些工作,人缘还算不错。你说他抗日吧,可他这个区长,我们一找他要粮要款,他不是这些事,就是那些事,不是拖拖拉拉,就是不给少给。可是要是给国民党的顽固派粮派款,他保准做得挺好。”
韩行说:“对于张子衡这个人,我也听说了一些,只是没有见过面。甭管怎么说,我们还是会一会他吧,看看他到底怎么说的,再看看他怎么做的,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
张大千带了闺妹和翟麦子,和韩行一块儿去面见张子衡。
要说张子衡的家,虽然大点儿,也算朴素。一座大大的院儿,没有什么奢侈的物品,全是一些实用的家什。堂屋是会客室,堂屋旁边是里间,是张子衡和老婆、孩子住着,算是寝室。东屋西屋是几间偏屋,几个长工住着,里面放着一些种地的家什。
那时的条件艰苦,所谓的地主士绅,比现在的土豪可是差着太远了。
一见韩行来了,张子衡赶紧慌忙着出来迎接。韩行在聊城也算是知名人士,自己不认识别人,可能别人早就认识他了。
张子衡见了韩行是一拱手,笑着说:“久仰,久仰,你韩大司令到我的门上来了,真是祖宗荣光,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光华遍地啊。还有张队长,幸会呀,幸会呀,欢迎张队长到我的门上来检查工作。”
张子衡称呼张大千为张队长,因为张大千一直以武装工作队的名义出现在各地,党的工作还处于秘密状态,县委书记的旗号,可不是公开打的。
韩行先打量了一下张子衡,见他有四十来岁,油光满面,脑门放光,中等身材,白白的粗布衬衣,套着一件黑缎子的小坎肩,下穿是一条黑色的粗布便裤,一双黑鞋,里面穿的袜子可是白得透亮,更显出了鞋的乌黑。
透着这身利索劲儿,韩行就知道这个人非常难缠,典型的一个政客。
“你好,张区长,见了你我也是非常高兴啊!张区长的名声可是门缝里吹喇叭——名声在外呀!”
“哪里,哪里,我这个小小的区长,也就是略微尽一些抗日的责任罢了。这么些的军队供给,这么些的杂事,琐事,我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张子衡话没说上三句,先把自己的谱摆上了。
进了张子衡的堂屋,韩行感觉到这也是一间极普通的士绅摆设,八仙桌,太师椅,后面是一架大漆粉刷的大条几。地是青砖铺地,显得和一般的农民家庭就是不一样。
过去的黑色油漆,叫大漆,粉刷的桌面、条几面,那真是又黑又亮,还厚实,比现在的油漆面可是厚多了。再怎么碰,它的漆也不会掉,除非是狠狠地砸一下子,漆才会掉,在漆的下层,有一层薄薄的白粉面。
平常落下了一层尘土,都不用擦,直接用鸡毛毯子弹弹就可以了。很脏的时候,才用干净的抹布轻轻地擦一下,桌面、条几面又是锃明瓦亮了。
张子衡进了屋,先把韩行往上座上让。左为主,右为上,想让韩行坐在上首。韩行可不敢坐,他要让主角坐在上首,就把张大千往上首里让。
要是在平时,张大千绝不会坐在那里,她见韩行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也就一屁股坐在那里了。张子衡不是一贯看不起自己这个女队长吗,好摆谱吗,那自己也摆摆谱,偏要坐在上座上。
她真就落落大方地坐在上首了。
韩行接着又把张子衡往主人的位子上让。这就叫张子衡有些为难了,自己如果坐在了这个第二把的交椅上,那么,韩行这个司令又要坐在哪里。韩行毕竟是聊城范筑先的秘书,三次南征的司令,比自己的级别可不是大了一点半点啊。
张子衡只有把韩行往主人的位子上让,自己呢,也就只有委屈地坐在八仙桌下面的条凳上了。
韩行坚持不坐,这个位子可不是随便坐的,要是坐上了,那就是对主人不尊重了,下面的话就不好说了。韩行硬拉着张子衡坐上了。
张子衡就是坐上了,身上也是不得劲的,总觉得是如坐针毡,不是这么回事啊。
张子衡不是自认为自己是国民党元老吗,韩行先和他续上了。
“张区长,听说你是二区的老人了,为抗日做了许多的贡献。在此,我向张区长感谢了。”
张子衡是多聪明的人啊,听出来韩行这是话里有话,心想,我做的贡献再大,有你做的贡献大吗,赶紧恭维地说:“我和你韩司令相比,那就是星星之见皓月,小巫之见大巫,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别说旁的,光说三次南征吧,杀敌过万,你的功绩何人能比啊!”
还算他聪明,韩行赶紧避开了这个话题,说:“依张区长来看,目前,谁在聊城抗日的功绩最大?”
“这个……”张子衡有些接不上话来了,明显这是个语言误区,自己要说是国民党功绩大,肯定是名不符实,要说是共产党功绩大,韩行说不定还提什么条件呢。想了想只好来了个折中的态度,“要说谁的功绩大,我还真是看不出来。”
这就好办了,韩行心话。韩行娓娓地说道:“聊城自沦陷以来,别的不说,就说是董固庄之战,琉璃寺之战,还有最近的桑阿镇之战,哪一战不是共产党、八路军在和敌人浴血奋战,流血牺牲啊。还有筑先纵队的三次南征,打得日本人是不吃菜?要说歼灭过万,也不为过。为什么给你二区要点儿给养就这么困难呢,张区长啊,你好好地想一想吧……”
韩行的这些话直奔主题,一下子就击中了张子衡的七寸。
张子衡是默默无语,叫韩行说得没了话说。
韩行接着又说:“现在二区的人民,都在看着你呢。真抗日,假抗日,主要是看他把人民的这些辛辛苦苦从肋条下刮下来的钱粮用在了什么地方?要是真用在了抗日上,没说的,要是用在了那些不是抗日的队伍上,白白地糟蹋了这些粮食和钱,老百姓不答应啊。”
第20回 争夺堂邑县(二)
韩行的话里没有说白了,说是国民党不抗日,但是含蓄地点上了,国民党其实就是在这里不抗日。
张子衡心里明白,王金祥也好,齐子修也好,哪一个的队伍也不少,粮食没少吃了,钱没少花了,就是没和日本人交过手。不但不打日本,而且还和日本人眉来眼去的暗送秋波,这些事谁还不知道呀。
韩行看着张子衡不说话了,又对他说道:“我想听听张区长的意见,和张区长好好地交交底。”
张子衡听着韩行的话里有叫板的意思,只好说:“韩司令啊,你也在国民党里待过,我现在是国民党的区长,有些事呀,不得不为呀!”
韩行笑了笑说:“范筑先和我,都在国民党里待过,真抗日假抗日,你还不知道吗。事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二区的人民,要求真正的抗日。你要是答应的话,二区的人民将给你一个真正的抗日区长干干,还请张区长好好地考虑一下。”
张大千也在注视着张子衡,对他说:“要是那样的话,你就真正和人民站在一起了。八路军也好,地方武装也好,都站在你的一边,时刻保护着你。”
韩行接着又对他说:“你的私有财产将得到保护,地方秩序我们也帮着维持,那你就是一个开明绅士了,二区的政权,也是一个真正的抗日政权了。”
张子衡闭上了眼睛在思考着,考虑了半天,也没有做出决断,支支吾吾地说:“这……这……确实是急了点了,我还得好好地考虑一下。”
韩行对他说:“现在战事日紧,时间不等人,三天两天的行,时间长了我们靠不起啊。这样吧,张队长。”
韩行对张大千一个眼色。张大千会意,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单子,递给了张子衡说:“你要是同意当这个抗日区长呢,就快快把这些钱粮凑齐了,交给我们。”
韩行接着又说:“二区的人民都在看着你呢,希望你真正地为抗日做些具体工作。只要是把抗日的钱粮凑齐了,交给八路军,也算是真抗日了。真要是不愿意当这个明着的抗日区长,也就算了。真要让二区的老百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