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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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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成两足鼎立之势。
  可以说我在外围助了一把力,逼得吕妃如困兽之斗般,一面要与朝廷上的方孝孺那一势力抗衡,一面要与锦衣卫等周旋,可谓分身乏术。
  而且正如我所猜想的,当她派出去的人察觉朱高煦在与方孝孺碰头时蓦然惊觉,朱高煦代表的是燕王的势力,若外围诸王合力勤皇,那即使掌控了朝政也难敌诸王的势力。于是一道撤藩诏书分走四方,下达到各处。在朝中面对那些文臣武官时皇帝的口谕或许已然失用,但颁发到各地的假圣旨却不会为人所疑,且但凡有谁不遵者,以谋逆罪处。
  谋逆,这可是天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谁敢不从?
  这时吕妃犹然没察觉到身边火已起,还以为后宫早已在她掌握中,殊不知阿平已经神智恢复了清醒,在她懈怠的时候悄然行动,在她还在做梦可一掌朝政成为大明朝权利最高的人时,这个被她利用了一生的“儿子”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撕碎了她的梦。
  阿平说,刘清死了,在锦衣卫将吕妃一众团团围住,御林军倒戈相向时。
  她跪倒在阿平的面前苦苦哀求,让他绕过吕妃,称过往罪恶都是她的主意,后来见阿平面无表情也不表态,她悲怅而喊了声“皇上,老奴有罪”就一头撞上了殿前石柱上,顿时头破血流。当时场上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吱声,全都目睹着刘清慢慢地咽气,闭上了眼。
  吕妃终于瘫软在地,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刘清的尸体,这个婢女跟了她几十年,即使她的心思再变转也不可能不对刘清的死感怀悲恸。
  阿平却只淡淡说了一句:既然清姑认罪了,此事就罢了吧。
  吕妃惊疑,却听阿平缓缓而道:太后心慈向佛,即日便去紫菱山上潜修。到这时吕妃才面如死灰,明白大势已去,而此后半生将只能在紫菱山上度过。
  说得是即日,其实是当天就派人把吕妃送去紫菱山了,并以保护太后之名派兵严守。
  办完这些他开始着手来找我,却不知吕妃早前就已暗令杀手来追杀我们。庆幸的是燕七带人找到我们入住的农户时与那批杀手正面对上,而燕七独自追出来救下朱高煦。
  昨夜燕七给他的回复是我们因躲避杀手追击,暂逃在外,他已命人全力搜找我们。这处燕七向他撒了个谎,而因后来事有突然到这时还没向他坦诚。
  关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大约都已了解清楚了,他停下陈述空间便安静了下来。
  他说话时语速并不急促,但一番话下来仍然感觉他的呼吸变沉了,不免担心而询:“那你的毒是除净了吗?需要修养多久才能恢复?”
  他不答反问:“你现在还觉得我跟以前一样凉吗?”话落将我搂紧了些,这自不用他说,早就发现他手暖身也不寒了,依在他身侧也不觉得凉。
  “半年吧,太医是这么说的。不过太医的话也不能尽信,多少有夸张成份在。”
  听他这么说着我却没有安心,他说他习惯了留有底线,是否在这件事上也保留了我不知道。半年不短也不长,希望真能如太医所言他可以恢复吧。
  “在想什么?”他贴在我耳边问。
  “能问你……”我迟疑了下,将猜想问出:“刘清的死是否让你放下了对吕妃的执念?”
  他的身体轻轻一颤,脱口就否认:“我对她没有执念。”
  有时候越急着表态就越代表被说中了心事,我不去抢白他,刘清虽然身份不高,可对于阿平的意义绝对不会那般轻。静了一会,没料他又突然开口:“兰,你看,在你面前我都成透明的了。我认为自己在得知那件事后并没太大两样,可当遇到事时我的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她这么为难你又为难我,是否正是因为我不是她亲生儿子。这样的念头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成为了我心中的毒瘤,直到看破她布局使你被太妃打得重伤为止,我决定把这个毒瘤挖去。”
  听到此处虽知他还有下文,但还是紧握了下他的掌给以鼓舞。他冲我微微一笑,“我没事,跟你说这些我觉得感觉挺好的。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筹谋布划,以她为核心列下一条条计划,事情也按照我意料中的在进行,本以为当我站到她面前时会感到痛快,可当真的到了那个时刻我没有觉得痛快,心如死水无波澜。面对清姑的哀求,我也只是如局外人看着舞台上的戏幕般,甚至心中还在想这幕戏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才能完。”
  我听到此不禁追问了句:“后来呢?”
  “后来……她忽然就朝着我身边的石柱撞过去了,我出于本能地伸出了手,但没来得及。钝响如一记重捶砸在我心上,看着那抹血红从她头上流下来时觉得十分刺眼,而她最后看我的眼神里有着哀求,终于这时我感到痛了。”
  他敛转眸来看我,“兰,我居然面对着吕氏不觉得痛和难过,可对着清姑却难受到不行。很想走过去抱起她喊太医来治,可时局不容我迈出那一步,直到她最后闭上眼时我才赫然明白,原来在我心中在意的亲情不是吕氏给我的,而是眼前这个妇人。”
  阿平对刘清的感情早在银杏村时我就亲眼所见了,所以当时我从未怀疑过他们的母子关系。有些东西可以演,但有些东西是潜意识里的,演不了。
  所以当我听他说刘清死的时候就知道对他的打击必然很大,我不去问没人敢问。
  怕是连他自己都恍惚了,不明白刘清的地位甚至可能超越了吕妃。这与是否有血缘没关系,能理解他为什么在听到刘清的梦话会无动于衷,因为那个已经故去的生母没来得及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就已经没了,除了血缘外从未有过交集,让他如何致以情感?
  静默了一会,我又问他:“那刘清的后事是怎么安排的?”
  想着他对刘清这般在乎那定然会好好厚葬吧,却没料他的答案是:“不知道。”我讶然看他,“怎么会?”他说:“君奴有别,且她当众承认当年犯下欺君之罪,最后是让侍卫将她尸体抬下去的。”
  那肯定还是有个安葬之处的,这个时代还不兴火葬,既然是在皇宫之内也不至于任由尸体腐烂,总有一个特定的地方来归置这些犯人吧。
  “找个机会去祭拜一下吧,就我和你。”
  长久沉默,在我以为他在无声拒绝时,他道:“好。”
  我一直认为心中的结想要化解,倾诉是最好的方式。再痛再难过也都需要一个输出口,否则压抑在心底只会成为越来越大的雪球,终有一日爆发。
  原本是想等阿平身体气力恢复了再说,可到了夜里他却起身吩咐燕七备轿。我与他一同坐在轿中,抬轿的人速度很快,除了燕七在侧跟随外就木叔带了几名锦衣卫护卫左右。足足走了一炷香时间,才听到外面燕七在唤:“皇上,到了。”
  轿子落下我随阿平走出,环视四下,我虽入宫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在宫中行走的机会不多,更不知道这座华丽的皇宫里还有如此荒寮的地方。放眼一片长了杂草的平地,有的草长有的草短,还有一些地方是光秃秃的,隐约可见土包头和稀稀拉拉的墓碑。
  这时有个老太监唯唯诺诺地跑过来跪在地上给我与阿平行礼,阿平不予理会,任由那老太监一直跪在地上。只听燕七在旁询问:“前几天送过来的老宫女葬在了何处?”
  老太监立即答:“请容老奴为皇上与皇后娘娘指路。”
  这才得了阿平的“免礼”,老太监起身后一直哈着腰在前走,领我们走至角落处才说:“启禀皇上,此处就是那些犯了重罪的奴才们的安生地。”
  原本这个园子只有一盏挂在门处的灯,本就昏昏暗暗的,加上今夜没有月亮,于是这个角落是昏黑一片。关键是我辨认了一会,不禁询问出声:“何处有碑?”
  却见那老太监愣了下,恭声答:“回娘娘,罪奴是不能有坟头和墓碑的。”
  心沉了沉,轻斥:“先退下吧。”


第282章 宫变(11)

  等老太监退开后燕七等人也都退避到旁,就剩了我和阿平两人。我看他就默站在那,目光幽然,心中叹气,既然来了又何必还梗着呢,弯下腰将带过来的纸钱袋打开,燕七刚才将火折子也留下了,轻轻一吹就起了火苗将纸钱点燃了。
  至少在银杏村那段时日我有将刘清当成过婆婆,哪怕她始终对我不喜。今日她埋在地下,尽了她对吕妃的忠,也埋了她对阿平的惦念,恩怨尽了。
  身边气息一沉,僵站的人终于也蹲了下来,拿起了纸钱往已被我点着的火堆里扔。火印亮了我们的脸,看见他的神色不再如刚才那般沉冷,眼中也有了情绪,下一瞬就听他低声开口:“清姑,你所求之事朕已经应了,至少她这一生都可以在紫菱山上安静度日,无需再为外界纷争所扰,你在地下也可以安息了。”
  发现他真的将称呼分得很细,对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都以“朕”自称,在跟我说话时又如常的“我”。这当然不是什么坏事,足见我对于他的重要,而且他定然也是想让我知道的,否则没必要这般刻意。想想他哪天对我说话也以“朕”自称的话,会觉得有距离感吧。
  当纸钱烧尽火焰熄灭时,看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知他还沉浸在对刘清的缅怀中也不催促,只安静在旁等候。不过一直蹲着腿有些酸,索性就坐在了地上,他看了眼我,居然学我也坐在了地上。
  “记得儿时有一次因为我疏于学业跑出去玩了被父亲训斥,吕氏私下将我狠狠抽了一顿鞭子,夜里我就发高烧了,是清姑抱着我在夜色里狂奔到太医署。后来有次……”
  他用平缓的语调跟我讲述了许多关于刘清的事,很寻常,就像普通家庭里母亲对儿子一般的。而这些故事里吕妃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但总是不好的那一面,给以温情的都是刘清。
  哪怕对吕妃忠诚一片,刘清依然在背后悄悄帮衬着阿平。
  所以其实阿平对刘清比对吕妃还要亲近也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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