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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道走进书房,观言替他二人备好茶水后转身退下,走时顺带替两人关上了房门。
庄青未坐在紫檀木桌前,将手中那杯半凉的茶水放到桌上,看着茶盏中的茶叶浮浮沉沉,忽的抬头看向周怀素:“你是说圣上果真打算对李道元等人秋后算账,而且还有意让你蹚这趟浑水?”
周怀素轻抿了一口茶水,笑道:“这可是向圣上表明心迹,以示忠心的大好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庄青未皱了皱眉:“可是怀素……”
周怀素忽然伸出食指点在唇上,摇了摇头,庄青未一愣,果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响动,观言轻轻叩了叩门:“少爷,尚书大人府上派人过来,说是请您去府上一趟,还问到庄少爷,我回答说也在府上,他们便请庄少爷也一道过去,少爷您看……”
周怀素闻言朝庄青未挑眉一笑:“说曹操曹操就到。”又转头朝门口高声道:“知道了,就说我和青未一会就过去,还请他们稍作等待。”
庄青未伸手握住周怀素的手背,蹙眉道:“李道元这个时候叫你我过去,若不是为了拉拢我们,就是替他侄子给我们摆下鸿门宴,怀素,当初你考状元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哄得我爹娘还有先生开心罢了,而我亦不过是为了陪你过来玩玩而已,如今我们目的达到了,又何必卷进这是是非非中?官场中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并非儿戏,这样,我配两副药你我一同服下,造成重病假象,我们借故辞官,一起回苏州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样,天天都过得很快活,那样不好么?”
周怀素摇头笑道:“青未,这可是欺君之罪,你以为当今圣上是这么好糊弄的?”
“我从五岁就开始学医,这十五年来钻研医书无数,配药装病瞒过西席先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怀素你还不相信我么?”庄青未有些急了:“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跟我走,你想留在京城,为什么?为了名?为了利?还是……还是为了人?”
周怀素一怔,抬头看进了庄青未的眼眸,不闪不避道:“是,我想留在京城。”又反手握住庄青未的手掌,微微笑道:“青未若是乏了,大可先回苏州。”
“你……”庄青未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懊恼道:“你不走,我也不走。”
“那就是了。”周怀素笑着起身,边扶起庄青未边道:“随我去会一会那尚书大人罢,到底是替谁设下的鸿门宴,现在还言之尚早呢,只怕那李道元白忙一场,到头来替他人徒作嫁衣不说,却还要把自己搭上去——倒省的我专门设宴请他过来了。”顿了顿,又忽然道:“青未,先去你府上一趟,将你平日里最稀罕的那幅画作一齐带上。”
庄青未一愣,一脸警戒地看着周怀素:“做什么?你送出去的东西怎的还要收回?”
周怀素一头雾水:“什么我送出去的东西?”待反应过来后不禁笑道:“我同你说的是你珍藏的那幅出自前朝名家的画作,你不是向来宝贝的很么?我送你的那幅雪山归远图,咳咳,一锭金子足可买一车了……”
庄青未恼道:“好啊你……”
周怀素忍笑道:“好了,正事要紧,大不了改日我陪你去各大药铺逛逛——你不是觉着无聊,一直想找些疑难杂症来医治么?”
“这还差不多……”庄青未正色道:“可眼下尚书府的人正在门口等候,我们耽搁了这么会功夫,若此刻再折去我府上,恐会引起他们不满。你就非要我回去拿那画?”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周怀素看了他一眼道:“你的府邸就在对面,不过几步路的功夫,能耽搁多少时间?你就说未免拜见尚书大人时仪容不整,先回府换套衣服,不然就是对尚书大人的不敬,他们能说什么?”似笑非笑道:“还是你心疼你那画?”
庄青未撇了撇嘴道:“前朝名家手笔,留存世上不足十件,我好不容易得来这其中一件,千金不换,我还不能心疼一下了?”
“那青未你可愿割爱?”
庄青未叹气道:“你都开口了,我还能怎样?”笑着与他一道出门。
路上周怀素将计划与他全盘告知,庄青未皱眉道:“你要我一定带上画作,就是为了这个用途?这……这能行么?”
周怀素道:“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总之待会见机行事。”
第25章 君臣往事
尚书府内。
李道元殷勤备至地替周怀素两人斟酒:“两位年纪轻轻便已取得状元,探花功名,当真是后生可畏啊,来,本官敬你们一杯。”
周怀素连忙举起酒杯相挡:“尚书大人言重了,我和青未初入官场,以后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尚书大人不吝赐教。”
“这个自然,自然……”李道元干干笑了两声,突然放下酒杯,看了周怀素,庄青未两人一会,叹气道:“其实这次本官请两位过来,是想替我那不成材的侄子向两位赔礼道歉,唉,那醉仙楼的事本官也有所耳闻,都怪本官教导无方,还请两位贤侄不要同我那侄子计较。”
周怀素道:“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原本我们也有错,倒不能全怪令侄,尚书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
庄青未也附和道:“是啊,所谓不打不相识,说起来我们与令侄也算是有缘。”
李道元闻言哈哈笑道:“难得两位贤侄如此深明大义,来,本官再敬你们一杯。”
周怀素笑着回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周怀素脸色泛红,看着已有几分醉意。
庄青未蹙眉道:“怀素,你怎么样了?”
李道元挑了挑眉,看着周怀素“哟”了一声道:“贤侄才学出众,可这酒量却不如何啊,这就醉了? ”
周怀素晃了晃脑袋,醉笑道:“晚辈平素极少饮酒,酒量浅的很,让尚书大人见笑了。”
庄青未让周怀素靠在身上,拿出一块帕子仔细替他擦拭细汗,皱眉道:“怎么醉成这个样子,怀素,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李道元微眯起眸子,仔细打量了周怀素一会,叹气道:“原本本官还有些话想对贤侄说,罢了,贤侄既已醉酒,那我们便改日再叙罢,来人……”
“诶……”周怀素从庄青未怀里撑了起来,打断道:“尚书大人是头一次请晚辈赴宴,晚辈中途离去岂不是失了礼数?无妨,我喝些醒酒汤过会就好了,大人若是有什么教诲,晚辈自当聆听。”
李道元看了周怀素一眼:“贤侄真不用回府歇息?”见周怀素摇了摇头,便笑着与身旁的侍婢吩咐道:“下去给周大人准备一碗醒酒汤。”
“是。”
李道元回头对周怀素笑道:“我已吩咐下去了,还请贤侄稍作忍耐。”
“有劳大人了。”
李道元浅酌了一口酒,看着周怀素若有所思道:“贤侄状元及第,初入京城,可有考虑投入哪位朝臣的门下?”顿了顿又叹气道:“往年杜相的门生最多,可如今……本官失言,本官失言……”
周怀素微微抬眼看他,一双眼睛半睁半阖,醉态尽显:“是啊,杜相一案牵连甚广,圣上下令连诛他十族,连其门生之门生也被牵连其中,我若有心投入杜相门下,再早上个一年,恐怕此时早已成了刀下冤魂,当今圣上此举,不可谓不赶尽杀绝……”
李道元一怔:“贤侄你……”
庄青未蹙眉道:“怀素,你喝多了。”
周怀素摆了摆手,轻笑道:“晚生对尚书大人一见如故,大人如此礼待晚生,晚生早已视大人为晚生贵人,如今既然在大人府中,晚生也就没什么顾虑了,有些话实在不吐不快……当今圣上用人唯亲,刚愎自用,居然对两朝丞相下此毒手,就算杜相有什么过错,可念在他昔日功绩,圣上完全可以法外开恩,留他一条活路,可没成想……”斜睨了李道元一眼,叹息道:“却要累的尚书大人做这个恶人,晚生知道大人与杜相一向交好,昔日之举亦属无奈——可见大人对圣上的忠心。可杜相一案虽已了结,圣上却未必对大人卸下心防,晚生担心……”
李道元闻言重重叹了口气,愁道:“贤侄所言甚是,这也一直是本官所担心的,虽说圣上对旧事只字不提,对本官亦是犒赏有加,本官初初也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可……可每每午夜梦回想起杜相惨死之状,我……唉……”摇了摇头,又继续道:“贤侄说的是啊,当今圣上生性多疑,这满朝文武怕是只听得进段太傅一人之言,虽说本官从未得罪过段太傅,当日亦得他亲口保证,可我……还是未能放心啊,毕竟那段太傅满心满眼里只有圣上,美人在怀,恐怕早已将当日誓言抛之脑后了,若圣上真的对本官发难,他未必会管我的死活……”
“咳咳……”庄青未握拳咳嗽了两声:“尚书大人说当今圣上与段太傅……”
李道元看了庄青一眼,叹气道:“两位贤侄初入京城,恐怕还不知道个中缘由,这当今圣上与段太傅……一言难尽啊……”
周怀素捏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水洒出大半。庄青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蹙了蹙眉,转头看向李道元:“难道这两人之间还有私情不成?”
“何止是有私情?那段太傅对圣上……啧啧,那可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本官有心,这些年但凡本官在场,两人之间种种情状,可都教本官看在眼里了……不然贤侄以为段太傅已过弱冠,爱慕他的女子直从城西排到城东,他何以至今未娶?”
庄青未挑眉:“不定段太傅是在等什么人呢。”
“等人?”李道元讪笑道:“若段太傅真的是在等什么人,那他等的也该是当今……”察觉到周怀素神色有异,李道元连忙住了嘴,干笑道:“这等宫闱秘闻怕是污了贤侄的耳了罢?唉,天家丑事啊……”顿了顿,又正色道:“言归正传,这圣上对我的心结一时半会怕也解不开了,可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圣上今年下令科考扩招,又一再加派官员筹措相关事宜,我寻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