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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的那场大战中,蛮人单于一箭射入她胸膛。那时她以为自己绝对逃不过了,绝对要死了,她心中并无难过,反是轻松。
然而她还是活了下来。先祖的仙丹,还没有用完。
那位先祖一定不会像她这么忙这么累,她一定是闲的慌,练这么多仙丹。
可是虽是活了下来,也只能说是苟延残喘了。那一箭上有诡异的毒,瓦解了她天生的神力,消融了她敏锐的判断力。
一直到现在,她的头脑中还是晕晕乎乎的。
她觉着这是天意,谕示她阿绣当真该消失了。
从此以后,活着的只有安安。
安安的时间也没有很多了。她必须抓紧时间把晋原安顿好,然后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身为安安,她唯只想做一件事,那便是嫁给李悯。
曾几何时,他在雪原中的一个笑,晃花了她的眼。
从此眉间心上,念念不忘。
好在他还没娶妃。她给李悯写了信,询问他的心意。她年纪那样大,比他大了整整三岁,她很有些惴惴不安。
那时李悯回信说好。他明明说好。
接到他的回信她是那样的欢喜,欢喜到自惭形愧。抚镜自看,她身上几乎没有多少肌肤是完整的。所以她不顾身边人的反对,动用了一颗有点邪门的仙丹,给自己重生出一层姑娘家该有的皮肤来。
当时真的好痛,痛的天昏地暗。身体也更加不好。但是她却觉着很值。
那样欢喜的嫁于他……才发现,他并不喜欢她。
用了很长时间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面对城池十二州,兵马二十万,天底下哪个男儿又能说不好。
几乎没人给过安安什么教导,所以她不知道身为一个女子该如何让一个男子喜欢她。
笨拙地尝试了几次,反是引来了李悯愈发冷漠的目光后,她决定放弃。
毕竟她太累了,时间也没有多少了。
李悯不喜欢她,倒也好,等她死后也少了一遭伤心。
她现在只要安安静静的,安安静静地歇一歇就好。
……
可是这是谁在哭,哼哼唧唧的哭声像一条小蛇般,用力钻入她的脑海。
这哭声终于将方锦安最后一点睡意驱散,让她睁开眼睛。
“娘娘醒啦。”谢岫拿手帕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
“别哭了,怎么了?”方锦安揉着太阳穴坐起身。
“娘娘小心身上的伤!”谢岫忙扶着她:“那天茶宴之后,臣妾唯恐娘娘气恼了臣妾,故而不敢前来探望,却没想到娘娘竟伤的这样重!”
“推我的是太子,我为何要恼你?”方锦安淡淡看她:“还是你做了些什么我该着恼的事情?”
“不,没有,臣妾,臣妾就是怕娘娘这样想啊!”谢岫心中一惊,于是哭的愈发梨花带雨:“那衣衫是臣妾做给娘娘的,天地良心,臣妾只是觉着娘娘气色不好需要红衫衬一衬,谁知道触了太子的什么忌讳!”
“别哭,噤声!”方锦安捂住耳朵,恹恹道:“你知道你哭的很假吗?”
谢岫的哭声戛然而止。
方锦安长舒一口气躺下:“你可以走了;以后可以不用来了——话说起来谁许你进来的呀……”
“娘娘!臣妾,臣妾不走,臣妾冤枉啊!”她可真冤,虽是动过心眼,终究也没怎么害人啊!为什么,害人的人还都好好的,她却落得个那边被威胁这边被嫌弃!谢岫真哭了。
“我说了别哭,我受不了哭声,就不能让我安静会儿吗?”方锦安拿被子盖住脑袋:“行行行,你爱在这儿呆着便呆着,只别哭了!”
谢岫还真收了声儿。
这般死皮赖脸的,她到底想要什么啊?只不理她也就是了。方锦安想。
安静了一会儿,方锦安迷迷糊糊又要进入梦乡的时候,被子轻轻被拉开,随即甜香飘来,一物被送到嘴边:“松子酥……”
嘴巴先于意识,张嘴叼住。
然后方锦安才反应过来。
吐出去吗,可是已经在嘴中化开了,好香啊……方锦安看着近在眼前,笑的软和甜糯、恰如口中这糖的谢岫,一时有点无可奈何。
终究她用力把那糖吞咽下。
“还有杏仁酥。”谢岫忙又喂上一块。
方锦推开她的手,坐起身,伸手勾起她下巴,迫视于她:“我是个将死之人,不管你图求的是什么,都不会从我身上得到的。”
“臣妾什么都不图求啊!”而谢岫愈发可怜巴巴地看了她:“臣妾只是想替方君侯照顾他的妹妹。好吧,不瞒娘娘,臣妾这入宫,委实是家人所迫,臣妾一点都不想承宠于太子,臣妾,臣妾实是满心倾慕君侯!”
“……”方锦安望望天:“我有宫人照顾,已经足够了。”
“娘娘可曾心有执念?娘娘可曾尝过爱而不得的滋味?”谢岫突然间灵光一现:“便如沉溺无边苦海,此时即便是出现一根稻草,也会紧紧抓住,视若珍宝。娘娘,方君侯已经不在了,所以您就是臣妾无望中的救命稻草啊!”
她猛地抱住方锦安的腰,扎入方锦安怀中:“臣妾绝不会退缩,不会放手的!”
方锦安听到她如此说,正正戳中她的心窝,翻动她的情思。
“伤伤伤,我腰上有伤!”她先呲牙咧嘴叫了一声。
“啊啊啊,对不住啊,我忘了!”谢岫忙松开。抬头一卡,方锦安疼出了满头冷汗。她忙拿手帕给她细细擦拭。
李悯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为了嫁给李悯,她寻得秘术,去除了全身累累的伤疤,重长了一层肌肤出来……她新生的肌肤脆弱不堪,如纸般易破损。甚至多穿点衣服,都会感觉到疼痛。”
真不愿意相信啊,这么傻的人竟然会是威震天下的晋阳侯!
“杏仁酥拿过来吧。”方锦安斜倚住靠枕,疲惫地道。
谢岫听了心中一喜,眼睛笑的弯弯,便拿过来喂到她嘴中。
“我真的很累啊,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再做了。”方锦安吃着糖含糊地道。
“所以要臣妾来照顾你啊,娘娘你什么事儿都吩咐臣妾就好!”谢岫道。
“不是。”方锦安歪头看她:“动情也很累的,我也不想的。”
谢岫瞪圆了眼睛,警惕地双手握拳于胸前:“娘娘您对我动什么情?”
“姐妹之情。”方锦安有气没力地道:“难不成还是磨镜之情?”
“娘娘!”便在此时云见走了进来:“太子殿下驾到!”
“咦,他怎么来了。”方锦安怔怔道。
自此谢岫茶宴那事儿之后,李悯再没进过章华殿呢。
而谢岫心中一紧:焕儿!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终于全修完了。给小天使们造成的不便请谅解哦,么么哒!
夫妻
“娘娘,可是尚未得知皇孙之事?”谢岫问云见。
云见为难地摇摇头。
“什么皇孙之事?”方锦安狐疑地问。
谢岫怕刺激着她,先回想了下前世紫苏进宫时方锦安是个什么反应——嗯,前世她还是很平静的,面对着紫苏的耀武扬威,不过淡淡道一句:“你高兴便好,下去吧。”
举止言行间,一派他们方氏标志性的仙风道骨模样。嗯,现如今也要这样保持风度哦!于是谢岫边服侍她更衣,边缓缓道:“娘娘听了不要难过,是昨日在贵妃娘娘寿宴上闹出的事。殿下置了个外室,生下的儿子都有三四岁了。。。。。。 ”
“啊?”方锦安穿衣的动作骤然停止。
“这外室,娘娘也认得的。”谢岫硬着心肠道:“说是原来服侍过娘娘,名唤紫苏的。”
“紫苏?”方锦安转头看她:“紫苏?!”
“是。。。。。。”谢岫小心看着她脸色。似乎,和预想中不一样,似乎,她还是挺激动的?
“你是说,太子,与我的侍女紫苏,已有了个三四岁大的孩儿?”方锦安又重复一遍。
“没错,就是这样。”谢岫不知怎地,竟有点不敢应答了。
方锦安突然推开她,也不顾衣服还没穿好,拔腿就往外面跑。谢岫从没见她动作有这样敏捷快速过。一个花瓶被她跑动中扬起的衣袖带倒,哗啦摔作粉碎,把谢岫吓了一跳。
“娘娘小心!”她忙追上了她。
正殿之中,方锦安看到,素日风姿优雅的李悯,此时却是不成样子的歪坐在榻上,还立起一腿上下抖动。那腿上,当真坐着个三四岁的小儿,他咧嘴开笑的样子,和紫苏幼时不差分毫。
看到方锦安出现,李悯皱皱眉,把焕儿抱下,坐好了和她说话:“事情想来你也知道了。这是紫苏给我生的孩子,名唤焕儿。父皇交代,要你照看他段时间。孤已命人收拾了房间出来。”
他挥挥手示意旁边候着的几个妇人上前:“自然,你身子骨不好,不能累着了。这里是他的奶娘和下人。他的日常起居自有她们打理,也不用你做什么。”
方锦安却只直勾勾地看着焕儿,一声不吭。焕儿被她这样看着,小眉头也如李悯般一皱:“爹爹,她是谁?”
“这是你的。。。。。。嫡母。”李悯费了好大劲儿才说出这俩字:“焕儿,唤母亲。”
“她才不是我娘亲!”焕儿大嚷:“焕儿要娘亲!焕儿要回家!焕儿不喜欢这里!”
李悯赶紧抱紧了他哄他,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好焕儿,只要你乖乖的,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