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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黯然垂首,不再去看凤台上的两人,从那片人群中逐渐走出,迈着沉重的步伐而离去。
宫蔚风注意到陵王那落寞而去的背影,嘴角不由地勾勒出一抹冷笑,随即也转身,离开这里。
等我回来……
傻丫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在乎……
只要是你的事,即便赔上了性命,我也会为你完成的……
我会娶你,娶你做我的王妃,禹王妃……
在黑暗之中,她的眼前一遍一遍呈现着与独孤荀那种种纠葛,前世的,今生的,绕在一起怎么都解不开,而他临死前依旧冲她微笑的脸,萦绕在脑海中,就像一道魔咒,挥之不去,她想逃,却逃不开,只能默默地承受着那份痛苦与煎熬。
感觉到有人在摇晃着她,呼喊着她,她想要睁开眼,脱离那无底的深渊,却睁不开眼。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就要窒息了,像是有人将她往水里拖,在水中她挣扎着,得不到一丝空气。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死去的那一刹那,她猛然惊醒,对上的是独孤珏那双担忧的眼睛,而她的额头上早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梦到什么了?”独孤珏轻声问,伴随着寝宫内微弱的金光,今夜的寝宫格外静谧。
她呆呆地凝视着独孤珏的容颜,心中蓦地一阵惊惧,微抬起身,双手环上了他那坚实的身躯,带着微微地喘息,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而滚落。将他的寝衣浸湿了一片,那表情是慌张且无助的。
“还在想今日你一箭射杀他的事?”他轻轻抚慰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似在为她顺气,安抚着她心中的恐惧。
“我梦见他了,他抓着我,问我为什么要杀他,他要我血债血偿,他要我赔他的命来……”
“别怕,那只是梦。”他的声音就像是有一种魔力般,慰抚着她那颤动的心,可她依旧摇头,搂着他的手又紧了紧,“不是的,他说要带我走,他都将我拖入地狱了……”
“朕是天子,没人能夺走朕的女人!”独孤珏也紧紧拥着她,“况且,地狱之说,你不该信。”
她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最后沉默了,独孤珏真的不信所谓的地狱之说吗?若不信,为何会在宫蔚风告知一些线索后,对她突然有如此转变?其实,他的内心是半信半疑的吧……
沉默了许久,她平复了自己的心绪与那哭泣之声,稍微松了松手臂,对上他那略显柔情的眼睛问,“皇上为何不问臣妾,为何要射杀禹王?”
独孤珏一笑,“朕在等着你说。”
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心中不由得闪现出一抹诧异,叹了一声,颇显无助,“我也不知,为何当听他说起林汐筠的事心中会有愤怒,可是却会控制不住,忍不住就……”
他的眼红微微闪过诧异,探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朕明白了。”
袁公公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皇上,避孕汤药已经准备好了。”
独孤珏未侧首,却是沉寂了片刻,挥了挥手,“留。”
袁公公满脸诧异,怕是自己听错了,怯生又问一遍,“皇上说的是……”
“以后都不用再为贵妃准备那东西了。”这句话一出,就连寐思都一阵惊诧,不由地直了直身子,对上独孤珏那双眼睛,看不透,仍旧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是,是皇上!”袁公公立刻褪下,寝宫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睡吧。”独孤珏揽着她,一同躺入那柔软的龙榻。
寐思闭着眼蜷缩在他的怀中,心中却感觉不到一丝喜色,她的目的终于达到了,终于能够有机会怀上龙嗣……为何她却不开心?
第二十四章
当夜,皇上留贵妃于皇上寝宫过夜之事传遍了整个后宫,翌日,皇上未赐避孕汤药给贵妃服下的事更是满朝皆知,瞬间人心惶惶,整个宫闱皆沸腾了起来。皇上竟然没有赐药给贵妃,而且还对袁公公说,今后都不用赐药,这代表着什么,明眼人都是知晓的。
当即,太后便传召了皇上,皇上却是冷冷一笑,只道:母后不是一直要贰臣为皇室延续后代吗?如今朕不在赐药给贵妃,母后竟是有意见了?况且独孤荀之所以能擒拿归朝是匈奴王的功劳,朕因此而对贵妃好一些有何错?
一句话,当场驳得太后脸色一阵青紫,久久不得说话,这事皇上说的在理,她根本无从辩驳。
倒是还在场的林景华面色愠怒地看着皇上:延续后代之事,自有雪夫人做到,皇上你——
林景华的话还没说完,皇上便愤怒的打断:难道朕的后宫三千,唯有林雪如有资格为朕产下龙嗣吗?
林景华当场涨红了脸,怔在原地看了皇上许久,终于还是愤然地拂袖而去。
后来,整个宫闱中无不猜测着皇上即将立后,那流言蜚语让原本安胎养的林惜雪蠢蠢欲动,她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恐惧。即使元妃得宠的几年,也从来没有得到过皇上的一个“留”字,而今这个才在皇上身边不到四个月的贵妃,竟然得到如此天大的恩惠……
若是皇后之位真的给了贵妃,那她将不再是林惜雪了,义父和姑妈都会将她抛弃,不可以,她不能让自己走到如此地步……
轻轻抚摸上自己那已微微隆起的小腹,却在心中对自己说,即使贵妃怀上了龙嗣,也是她先产子,她要做的就是安心养胎,安心养胎,待孩子出世。这个孩子,一定会是男孩,即使不是男孩,也一定要是个男孩!
相较于林惜雪日日的担忧,寐思在永乐宫倒是闲得安逸,皇上常常在下了早朝之后便来到永乐宫与她对弈,用午膳也是在永乐宫中度过。
连续一个月,他夜里只召幸贵妃,即使是贵妃月信来临,不能侍寝他也会拥着她入眠。
夜夜在皇上寝宫中度过的日子,再也听不到光影湖传来的箫声,她却能安然入睡,偶尔夜半惊梦醒来,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让她心头一阵安心。她能感觉到这些日子以来,独孤珏对她的用心,她看在眼里,有时候脑海中会突然蹿出一个天真的想法:在宫中如此终老,也未尝是一件坏事。
可是这个想法才蹿入脑海中却被她生生扼杀,如今所得到的宠爱都是表面的,这后宫此刻的平静更是见证了日后的风波,一个得到皇上专宠的女人身后注定是一片荆棘,无数的冷箭会朝她射来。
她唯有让自己的心硬起来,这样才能不被人打压下去,因为她懂,这个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圣宠。
元妃如是,曾经独孤珏多么宠爱她,到最终却因自己的到来而渐渐疏远了她,一个女人在这宫中能荣耀的也不过几年,几年之后得到的唯有那寂寞深宫的哀怨。她只有在这后宫站稳脚步,才能不做此时的元妃。
有一日,她在御书房内为独孤珏研磨,伴着他批阅奏章,直到夜幕低垂,那熠熠宫灯映得御书房内一片金黄,桌案上的烛灯照耀在他的侧脸,更显威严。
自今日用过午膳,他就一直在御书房内批阅奏章了,他每一个折子都看的十分认真,常常用御笔在折子上圈圈改改,十分严肃认真。偶尔蹙眉冷哼,偶尔展眉微笑,偶尔沉稳忧虑……一整个下午,动都没有动一下,一直在专注着批阅奏章,就连晚膳都忘记了吃。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如此吗?她情不自禁地停下来手中砚墨的动作而看着他,看出了神,那认真的神态让她深深觉得,独孤珏真的长大了,像一个帝王了。
独孤珏终于批阅完最后一个奏章,放下笔,却不见身旁的人有动静,带着几分疑惑调头看着那个正凝视自己的她,脸色不由露出一抹淡淡地笑意,“朕这样好看,让爱妃看的如此出神?”
这一声呼唤,让她蓦然回神,微带尴尬地笑了笑,“看到皇上如此认真,臣妾替百姓开心。”
“你倒是心系天下。”独孤珏揉了揉自己微微胀痛的头,靠至椅子上,缓和身子的不适。
寐思一见他如此,立刻走至独孤珏的身后,探出纤细的手为他的太阳穴轻轻揉按着,“皇上饿了吧,要传膳吗?”
独孤珏看着窗外的天色,恍然忆起他还没有用膳,“是朕疏忽了,竟忘了时辰,你一定饿坏了吧?”说罢,便微微提声道,“传膳!”
“是,皇上!”袁公公得令立刻退下准备膳食。
御书房内突现静谧,那熏炉中的青烟袅袅升起,吸入鼻间只觉一阵清爽。
独孤珏闭目享受着她那不轻不重的手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突然,他睁开了眼睛,起身,拉着她的手便朝御书房的深处走去。
解开锦帘,四周皆是那一排排地书架,书架之上摆放着无数的书本,望着这一幕幕,她的脑海中不仅闪现出多年前,她就是在这御书房内伺候着,常常躲进来偷看里边的书籍。独孤珏非但没有……E发怒,却是每天都要问她一个问题,回答的好没有奖赏,回答的不好便要她翌日不准睡也不准吃饭……
回想起当年的一切,心中有着浓郁的笑意,那时候的皇上还真是像个孩子,如今真的变了许多许多。
他带着她走到最深处,这才停住步伐,她问,“皇上带臣妾来这儿做甚么?”
他指了指她的身后,于是她便顺着他所指之处回身而望,可身子却僵住了。
因为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幅画,而那幅画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不由得迈步上前,指尖轻轻抚过那幅画,感受着上面的冰凉,还有那首曾经由她亲自提上去的: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去在,灯火阑珊处。
忍住心中的跳动,她问:“皇上,这幅画是汐筠郡主吧……想当初,就因为臣妾无意碰落这幅画,被皇上降为汐奴。”
听着她那微显委屈的话语,他带着一抹似笑非笑上前一步,揽着她的肩膀,同她一齐观望着那幅画,眼中的悲伤不再隐藏,而是尽情的展现。
感受到他那收紧自己身躯的手臂,她又问,“皇上带臣妾来这儿,是为何意?”
“那上阙之词是朕题上去的,下阙是汐筠临死之前题上去的……”他的手亦抚摸上那一行字,“你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