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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说不下去,若是有办法可想,上辈子也不至于明知是条死胡同,还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我写信给裴子昂!”其姝“办法”比姐姐多,“大军年前就开拔了,算算时间早到了平城附近,我们可以让他想办法找到爹爹的下落。”
阿似虽不知道她们前面商量的事情,倒也不妨碍听懂现在的重点,“初五那天收到消息,六郡王他们已经准备开战了,只是古婆子一直不让我单独和你在一起,我不方便说而已。”
何况开战也不是什么大事,战胜或战败才算。
其姝恨不得立刻就提笔写信,佛堂里当然有纸笔,只是许久不用,墨早干涸了,笔也有些僵硬。
她指挥着阿似用熏炉温热了湖水泡软笔,又麻烦三姐帮忙磨墨。
终于落笔如飞地写好了信。
“既然你有办法与裴子昂联络,那就尽快将信送给他。”她拜托阿似,“我爹爹的生死全靠他了。”
阿似点点头,拿了信返身往外走。
其婕虽不喜欢阿似,却也明白她是自己人,是以并不刻意瞒着她说话,若有所思地问其姝道:“那岁岁那边呢,你与她相处那么多天,对于如何着手拉拢她可有想法?”
“她很看重钱财。”其姝转着眼睛,因为知道爹爹还在生,心情总是比原先轻松些,说话难免顽皮起来,“七哥喜欢她。”
其婕不大明白其沛怎么也掺和在里面,正蹙着眉思索时,已走到门边的阿似忽然转身:“五姑娘想收买我师姐?”
“你师姐是谁?”其婕一时未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其姝瞪大双眸,“你……你说岁岁是你师姐?那她怎么会不认得你,还救了你?”
“她没不认得我。”阿似双臂交叉在胸前,“我们说好了各为其主,互不干涉。”
“你说她一早就知道你是六郡王的人?”其婕难以置信,她甚至觉得连阿似都不可信起来,谁知道她们俩个私底下互通了多少有无。
阿似是裴子昂派来的,她只关心她的任务目标——其姝。
至于其婕,在她眼中与摆在地上的桌椅板凳区别不大。
所以依然不答她的话。
“五姑娘你放心,我和师姐从小一起长大,最明白她想要什么,收买她的事就交给我吧。”阿似拍着心口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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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婕从没想过事情会进展得那样顺利,顺利得她几乎以为自己根本不是重生了,而是在临死前做了一个悠长难醒的美梦。
正月十六,阿似连夜送信给裴子昂。
三日后收到回信,裴子昂表示会想办法查清真相。
二月二龙抬头,平城大捷的喜讯经由阿似比世面上更快一步传到尚家姐妹耳中,当晚便由阿似与岁岁联手制服了古婆子与莫日根,可惜齐恒竟然逃跑了。
等到第二天,京城人人都知道大夏收复了失地的时候,裴子昂的信也到了。
尚永泰仍然没有消息,但定北侯府陷在平城的一家老小,已经准备启程回来京城。
二月初八一大早,其姝与其婕就挽着手在城门翘首盼望,直等到日上三竿,终于见到挂着定北侯府标识的马车队伍碌碌地通过城门。
二房与三房的人也都在,自然有管事上前拦住马车,让一家人先一步见面。
其姝乳燕投林似的投进谢氏怀里,哪怕在街上当着人来车往,也久久不愿放开。
观言在两人身边兴奋地转过来又跳过去,十分孩子气地表功道:“五姑娘,我答应你照顾好四夫人,所以每天监督她起居饮食,你看她没有瘦,还胖了些呢。”
其姝好笑地探出一只手来揉揉他头顶,心里盘算着不然就真的让娘收观言做义子也好。
“姝儿瘦了。”
乔太夫人腿脚不便,没有下车来,也挑着帘子与大家叙话。
他们临出发前,裴子昂曾将其姝遭遇的事情告诉了她。
此时,她自是越看其姝越心疼。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高了难免就会显得瘦,在她看来也成了孙女吃苦受罪的佐证。
其姝便扒着车窗去与祖母说话,然而还没开口,余光却瞥见了不寻常的地方。
母亲与祖母乘坐的马车后面,紧紧跟着另一辆车,除了正常赶车的车夫与跟车的家丁,那车左右还围着八个大汉,个个膘肥体壮,胡子拉碴,一脸横肉。
总之,怎么看怎么凶——凶神恶煞,怒目圆睁——其姝把能想到的成语都想了一遍,就是怎么也猜不透车里会是什么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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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谣言四起
“那是你薛姨娘和她几个兄弟。”注意到其姝目光有异, 乔太夫人主动解释道。
其姝尚记得薛姨娘娘家是屠户世家, 家中八个兄长全都子承父业, 一家子几乎包揽了平城的肉食档口。这时再看那几人,便觉得不过是寻常屠夫的模样,并不再感到奇怪。
虽然面相多少有些不善,但到底是薛姨娘的亲兄长, 薛姨娘既然来了京城,他们跟来也不是稀奇事。
其姝只淡淡“哦”了一声,就随母亲登上马车, 一起往家去。
今天的“家”当然是新修葺好的定北侯府。
一家人在门前陆续下车, 其姝这才见到薛姨娘今日真容。
特意强调“今日”二字,实在是因为伊人与她记忆中的模样相去略远。
当初祖母给爹爹纳进门来的明明是位身姿窈窕的大姑娘, 可如今……
虽说比不得她几位兄长膀大腰圆,却也脸若银盆,着实比原先丰满了不少。
尤其是腰腹间, 小腹明显凸起, 胖得已经走了型。
其姝活了两辈子,加起来却不超过二十年, 算起来经历还是少——除了怀孕没办法,或是天生就胖, 她可没见过这样不顾体态的女子。
这女子还是以色侍人的妾室。
她不由呆呆盯着薛姨娘冒尖的小肚子发愣。
或许因为她一点也没有掩饰惊讶,被薛家不知是几哥的发现了其姝投来的目光,他粗声粗气地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到底是自己不够礼貌在先, 其姝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观言却有些不服气,趁着大家依序进门的时候,堵在门槛前拦住薛家八熊,“外男不得擅入后宅,你们得听太夫人安排再行动。”
吼其姝的那只熊,哦,不,是吼其姝的那位薛屠户二话不说,从背后拔出了铸铁的剔肉大刀。
正午阳光正盛,照得薄薄的刀刃泛起寒芒。
“小子,好狗不挡道,还不给老子滚开!”他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将剔肉刀逼到观言眉间,“老子会走路就学剔肉,一扇猪不用一刻钟就能拆解干净。”他目光在观言身上由上到下又由下到上来回巡睃好几轮,“你这小身板都抵不了半扇猪。”
观言吞着唾沫后退了一步,不幸绊在门槛上,整个人往后仰倒。
幸而他年纪小,个子也小,身手十分灵活,就地一个后滚翻便站了起来,半点也没伤到。
其姝见薛家人欺负观言一个小孩子,实在太不像话,欲为他出头,刚要上前就被其婕拉住。
二老爷尚永安先一步走过去,寒暄几句问清了拔刀的那位是薛八,还没来及说正题,已被薛八先声夺人,“九妹说要跟你们进京,我们兄弟几个就担心她被人欺负,这才跟了来。原来不过以防万一,没想到事情比我们想得还严重,如今连门都不让我们进?还亲戚呢!”
尚永安一辈子打交道的多是高门子弟、书院同窗、官场同僚,这些人虽然出身不一,但都自持身份,就算心有不满也多迂回婉转,因势利导,再强势霸道也不会一上来就撕破脸皮。
薛八的市井风格令他很不适应,不过倒地是阁老,见得人多,自然八面玲珑。
他并不解释妾室的家人根本不能算亲戚的规矩,只微笑道:“薛八兄弟,你看,咱们一家老小多是女眷,还有没说亲事的小姑娘,若是你们这样住进来,对她们的名誉不好,将来可就说不到好人家了。你们心疼妹妹我明白,我心疼侄女你们也应该懂吧。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
“什么五五六六?”薛八不耐烦地打断他,“二老爷,尚阁老,您是读书人,我向来都敬佩读书人,对您说的话自然要听。可我妹子如今不比从前,你那几个侄女,谁知道她是不是豺狼虎豹,不行不行,我们兄弟不能走,就得守在九妹身边。”
言罢还觑了其姝一眼。
其姝本来站得远远的作壁上观,薛八嗓门大,一字一句她都听得清清楚楚,言辞中的豺狼虎豹,分明就是冲她来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害薛姨娘,一个爹爹都没碰过的姨娘,一个早晚要放出去的姨娘!
其婕看妹妹一脸莫名其妙,就知道她根本没有领会其中真意,手肘轻轻顶了一下其姝,用眼神示意她往薛姨娘肚子上看。
其姝不但没能解惑,反而更奇怪,实在忍不住附在姐姐耳边嘟囔:“不就是胖了吗?难道是我给她饭里搀了肥料?”
要不是大家都在,其婕真恨不得笑得滚到在地上。
“笨死了,谁胖是胖成那样,她分明就是有身孕了。”
“啊?”其姝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不会吧,爹爹都没将她收房……”
她没嫁过人,不懂男女之事。
所谓圆房、收房、碰没碰过这种事对她来说不过是字面意思,个中真意当然全然不知,只不过年纪到了多少都有模模糊糊地概念,不圆房没碰过,就不是真的做了夫妻,不可能有孩子。
更何况,爹爹当初可是说得肯定,没有碰过薛姨娘。
爹爹才不会说谎呢!
其婕一直留在京城,不知道在平城时都发生过什么,自然不晓得爹爹为了“留不留种”还与祖母有过争执。
她先入为主,反觉得其姝小孩子家不懂事,“收不收,难道还要向你请示吗?”
大庭广众讨论爹爹后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