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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姝满心疑惑,耳听着那传旨的公公问她:“五姑娘,太后如此厚赏,你可要进宫谢恩去?”
啊?
其姝惊讶地看着他。
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为什么听起来,好像是这公公在代替太后求她进宫去?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其姝觉得一定是自己太没有见识。
皇宫不是想进就能进的,所以这样询问,应该是得了赏赐之后正常的步骤。
“要的要的。”她连忙应道,“得了太后这么多好东西,当然得亲自谢恩,麻烦公公帮我安排。”
“嗯,五姑娘请放心,咱家一点安排妥当,明儿一早就派车来接你。”
啊?
其姝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可到底是哪儿不对,她又说不出来。
头一次进宫,难免有些紧张,其姝亦步亦趋地跟着引路的小太监穿过甬道,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立刻兴奋地招呼道:“裴子昂!”
裴子昂穿着玄衣卫黑底绣金银纹的服饰,黑发用金冠高高竖起,更显得丰神俊朗,神采飞扬。
他按着悬配腰间的长刀,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事情因他而起,其姝当然没想过要瞒他,“昨天太后赏了我好多宝贝,说答谢我救了你,所以今天我进宫来谢恩。”
“这样啊。”裴子昂眯着眼睛,琢磨了片刻,“我陪你一起过去好了。”
说着便调转了方向,与其姝同行,一路上还体贴地安慰她:“你也不用怕,祖母待小辈向来慈爱,断不会为难你。你嘴甜些,多与她亲近,她自然更开心,对你更好。”
其姝受教点头,完全不疑有他。
慈宁宫今日很热闹,不止有其姝这名小客人,还有先帝如今唯一在世的姐妹,今上的姑姑,裴子昂的姑祖母,宝德大长公主。
其姝分别与两人见礼,说了好些感谢太后恩德的话。
可太后并不像裴子昂说的那样喜欢嘴甜的小姑娘,对她只是淡淡的。
反而宝德大长公主拉着她手亲热地问话:“你就是那个有翰林不做,偏跑去开票号,把咱们大夏一国的银子都赚进荷包里的,尚家四郎的女儿?真是虎父无犬女,看这模样就得人意儿。好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回大长公主,前天正好是我十三岁生辰。”
“哟,都十三啦,可说了人家?”
其姝摇头,“还没有。”
宝德大长公主笑道:“那我帮你做媒,嫁到我家可好?”
也不管其姝应不应,一径往下说:“我的……我的……哎呀,我没有适龄的孙子。”
她惋惜不已,目光转动着落在裴子昂身上,刚要再说话,门外太监唱道:“长林县主觐见。”
与长林县主同来的还有她的女儿何玉棠,小姑娘一见其姝就惊讶地凑过去问:“姝姐姐,我听姑姑说你今日要启程回平城,怎么会在这里呀?”
“我是要走啊。”其姝答得利落,“可因为要进宫来向太后谢恩,所以推迟了时间,改在下午动身,我爹娘他们都在家里等着我呢。”
裴子昂向来波澜不惊地完美面孔上显出一丝裂痕。
太后借着喝茶,用衣袖掩住半张脸孔,暗笑不已:他这孙子,机关算尽,还安排一场大戏,非要演什么宝德大长公主看中其姝才主动为他做媒,结果偏偏没算到人家今日就要回老家去。再中意,也没有早上见过面,当日半下午就跑去做媒的道理,可明天人家就不在京城了,总不能让个头发花白,眼睛也视物不清的老太婆千里迢迢跑到平城去说媒吧。
第38章 定情信物
其姝完全不知道那祖孙两人心中的官司、
她在慈宁宫用了一顿丰盛的茶点后; 便与前来探视太后的长林县主母女两个一起告辞离宫。
兴高采烈地随着父母,还有三姐其婕; 搭上马车出城往平城的方向赶路去了。
裴子昂骑着马追上来,其姝见到他; 格外惊奇:“你怎么来啦?”
“我高兴!”裴子昂一肚子不痛快; 说话难免呛人; “你这个麻烦的小丫头终于走得远远的,不会再来烦我了; 我可不是得亲自过来,送……庆贺一番。”
谁麻烦他了?
其姝横了裴子昂一眼; 气呼呼地甩下车窗帘; 不再理他。
裴子昂上前去与尚永泰寒暄。
直到尚家的车队走出去快一里地; 才重新回到其姝所乘马车旁; 轻敲车窗。
“干什么呀?我走了你不是很高兴吗?干嘛要来找我说话?”
其姝横起来也是不输人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裴子昂问。
“关你什么事!”其姝小下巴挑得高高的; 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你爹说你们这次回去是为陪着乔太夫人过中秋; 也是最后一次在老家过新年。明年开春; 京城的新定北侯府修葺完成; 你们便搬回来?”
这人有病吧; 其姝白他一眼,“既然都问清楚了,干嘛又来问我?”
裴子昂笑而不答,随手递上来一块玉佩。
其姝莫名,“什么意思?你嫌我烦,不想我回来; 所以送玉佩贿赂我吗?”
裴子昂哈哈大笑:“堂堂的尚家五姑娘,家里有金山银山,还会贪我一块玉佩?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其姝接过去细瞧。
其实玉佩本身并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不过就是上好的和田玉,碧色晶莹,水头十足。名贵是名贵,但也算不上什么稀世珍品。
不过玉佩上雕的纹饰是大夏国皇族的标志。
“我知道你是宗室子弟,不用给我看这个验明正身。”其姝更觉得裴子昂奇怪,颇有几分嫌弃地勾着玉佩上的丝绦,想要递还给他。
“拿好拿好!小心些,别摔碎了!”裴子昂把她的小手推回马车里,“这个先借你玩一段时间,你平时那么会惹麻烦,没有人看着瞧着,肯定不成。可是平城太远了,我没办法成天跟在你后面收拾烂摊子。万一遇到什么事儿,你解决不了,就拿这个给人家看。大夏国的子民没有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到时候总归会给你几分面子,让你一让。”
其姝满心不高兴,在他心里她就那么能惹事?
车队暂停在溪边休整,她索性跳下车,追着裴子昂,硬要把玉佩还给他。
裴子昂与其姝说了一阵话,心情比来时舒畅许多,人也跟着温柔起来,“好了好了,没有嫌弃你太会惹事的意思。你看你活蹦乱跳的,不知多可爱,我也是担心你,为你好嘛。你就听话,乖乖的带在身上别摘下来,用不上最好,用得上的话咱们也不吃亏,这笔账算得过来吧?”
一壁说,一壁亲手将玉佩系在其姝腰间,还不忘揉着她发顶,轻声嘱咐:“可要小心将玉佩保护好了,回来的时候得还给我,记住了吗?”
其姝与裴子昂斗气惯了,他凶巴巴的时候她不怕,可他一温柔她就受不了,一颗心砰砰狂跳,红着小脸,好半天挤出一句:“小气鬼。”
就捧着脸跑回马车里去了。
裴子昂没有再跟,目送尚家的车队渐渐远去。
其姝忽然从车窗探出头来,朝他挥手,高声喊:“裴子昂,你平时做事也要小心些,等我们搬回来,请你到新侯府里面去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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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一切如昔,只除了换了两位官员——新守备齐远华和新知府姚万安。
其姝觉得自己有些时运不济,因为这两人的女儿都与她有旧怨。
齐湘不必说。
那姚知府的女儿姚有容,就是当初在湖州时,与她有争执,最后闹到其姝被爹爹惩罚,连广州都没去成的罪魁祸首。
其姝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她们,偏偏她又不可能永远都不出门交际应酬。姚家与齐家,一个是父母官,一个职位虽低,家中却出了两位宠妃,背景深厚。平城的勋贵官宦家中若是设宴,少不得也要邀请他们。
这日其姝随乔太夫人到平城总兵郭大海家喝他家老夫人的寿酒,途中离席方便回来,半途中就被姚有容与齐湘联手堵在了净房外的小竹林里。
“其姝妹妹,一年多不见,你长高了也漂亮了。说起来我还没有恭喜你,你爹爹如今是朝廷炙手可热的大红人,连皇上都欠了你家的银子。这会儿你们家姐妹给人打赏,恐怕就不是什么金瓜子,银花生,直接要搬金山银山来砸人了吧。”
姚有容这话,表面上听起来带着几分幽默,可其实句句戳心。
姚知府的夫人说起来,也是湖州世家出生的。可家族最近三代的子弟,出仕的少,就算做了官,也职位低微,家中早已败落了。可偏偏家族枝繁叶茂,人口众多。人多,没钱,当然住的挤。家里面一进的小院子,就能挤着住六个姑娘。
地方窄了,人心也跟着窄,姚夫人就是其中的典型。
至于姚有容,在她娘的教诲下,只能说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当初在湖州时,姚有容看不惯尚家姐妹出手阔绰。
偏偏人怂,不敢对着嫡出的其姝说什么,又知道其婕有城府人厉害,于是欺软怕硬,拿着最温厚的其婉出气。
其姝的脾气向来是人家欺负她还好说,欺负她家里的人那是绝对不能忍的,当然要替二姐出头。
偏偏姚蓉心机多,故意借机将事情闹大了。
湖州那里不知道来龙去脉的人,都以为其姝因为家里有钱,就横行霸道,连知府都不放在眼里。
可以说,当初她是吃了个暗亏。
这会儿姚有容又把那事拿出来说,其姝心中的火气当然噌噌往上冒。
她虽然有些冲动,可是脑筋转得快,吃一堑长一智,既然知道姚有容这人喜欢玩阴的,自然不可能再去踩她的陷阱。
何况她身边还跟着个齐湘,以二对一,其姝觉得自己没有胜算。
她学着要有容的样子,一脸假笑地回话,“姚家姐姐,快别笑话我啦。真想不到咱们这么有缘分,竟然能在平城再见。只可惜二姐已经成了亲,跟着二姐夫到杭州去了,要不然咱们还可以一起聚一聚。”
话里有话的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