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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起它平日高贵又冷艳又刁蛮的样子,阿蕙突然道,“它真像个公主!”
“以后叫它米公主!”赵嘉林拊掌应道。
巧儿立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这样说话,不由急了,跺脚道:“三少爷,四**,你们又说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被人听到……”
前朝皇帝宣布退位才几年,巧儿对皇家的奴性根深蒂固。把一只猫叫公主,倘若在前朝,的确是犯了大忌。
可阿蕙和赵嘉林都不在乎。
俩人瞧着巧儿紧张的模样,都大笑起来。
“米公主?”赵嘉林喊埃米。
埃米嗷呜一声,算是回应了他。
巧儿满脸担忧。
赵嘉林就笑道:“皇帝都被赶到东北去了,什么公主、王爷,现在都是阶下囚!巧儿别怕,被人听到也无妨。以后咱们家埃米就叫米公主!”
巧儿很泄气。她怕的要死,可两位主子根本不放在心上。巧儿也无法,只得任由他们。
“吃了饭出去玩?”赵嘉林问阿蕙。
阿蕙想起方才答应小五赵嘉瑜,要教她跳舞,道:“不去了。答应了小五,等会儿教她舞步……”
赵嘉林正在喝茶,听到这话,一口茶喷了出来:“教小五跳舞?小四,你打什么鬼主意?”
阿蕙和她的三个哥哥都不喜欢小五赵嘉瑜,赵嘉林心里非常清楚。小五赵嘉瑜是姜锦妍生的。姜锦妍比赵老先生年轻二十岁,嫁到赵家来,谁知道她暗地里打什么主意?
赵嘉林对姜锦妍很是戒备。听到阿蕙说要教小五跳舞,他脑海里有两个念头:第一,阿蕙要捉弄小五;第二,阿蕙被姜锦妍的妖言蛊惑,开始跟姜锦妍母女亲热起来。
若是第一个,赵嘉林可以看看热闹;若是第二个,那么他应该和大哥、二哥提前他们对付姜锦妍的计划了。
父亲已经去世,姜锦妍的伪善面具可能要揭开。她想要瓦解赵氏兄妹,可能会先从心地善良、涉世不深的阿蕙开始。
“什么鬼主意?”阿蕙知道赵嘉林心中所想,忍不住叹气。
虽然她不知道前世姜锦妍的真实面目是什么,可直到阿蕙出事,她都是一个温柔贤良的女子。她没有夺过赵家的家产,没有害过阿蕙的哥哥们。
也许并不是天下所有的继母都是副蛇蝎心肠吧?
对于三哥,阿蕙并不想缓和他和继母的关系。她要更重要的事为三哥去做,而不是和睦内宅。
“三哥,我又不是小孩子。”阿蕙道,“我喜欢小五,她像个娃娃。可不代表我要和姜氏亲近。我和小五要好,倘若将来姜氏拿小五当枪,咱们也可以利用小五……”
这并不是她的心里话,却是三哥想听的。
赵嘉林果然露出欣慰表情。
“离舞会不是还有五天功夫?明日咱们再教她。你跟我出去玩吧今晚,十里坞来了两条新的花船。有个清倌,有一手好弹唱,咱们听听去……”赵嘉林起身要拉阿蕙。
十里坞是条支流,在茂城西郊。那里是有名的烟柳之地,积聚了很多画舫。
入了夜,霓虹颓靡妖艳,勾人魂魄。
当然,也有清倌,弹唱很出色,比起大舞厅的歌星厉害百倍。阿蕙和赵嘉林偶然去坐坐。
重生后的阿蕙,更加喜欢这些古色古香的音乐。
她心动了,把米公主放在地上,起身整了整衣襟。
巧儿正好听到,只差哭起来:“我告诉老太太去!三少,您不能带着四**去十里坞,老太太若是知道,您最多挨顿骂,可我就惨了,老太太定要叫大管家把我卖出去!”
“不会,你能值几个钱啊?最多也是打断你的腿……”赵嘉林捏捏巧儿的小脸,逗她玩。巧儿总是小心翼翼不肯僭越半步,让赵嘉林颇有逗她的兴趣。
巧儿气得跺脚。
阿蕙直笑。她从衣帽架上拿了条绯色条纹羊绒披肩,拦在肩头,对巧儿道:“去跟老太太说声,我和三少去朋友家做客,晚些回来……”
巧儿眼泪汪汪看着阿蕙,祈求道:“四**……”
“还告诉五**一声,我明日再教她跳舞……”阿蕙又道。
“四**!”巧儿轻轻攥了阿蕙的衣角,被阿蕙目光一扫,她又很没有骨气的放开了。
阿蕙就像摸埃米的头一样,摸了摸巧儿的脑袋。
巧儿只得放了手,任由阿蕙跟着赵嘉林出去了。半晌后,她不由看了眼自己的腿,无可奈何去了赵老太太姜锦妍的院子。
阿蕙和赵嘉林刚刚出了赵公馆的大门,就见一辆人力车停在赵公馆门口。车子上下来一个人,昏黄灯光下看不清楚面容,只觉得身量颀长。他穿着大氅,带着宽檐帽,手里拎了只小小皮箱。
阿蕙和赵嘉林都看向他。
他也注意到了阿蕙兄妹。他在暗处,阿蕙和赵嘉林在明处,他更能看清他们。看到是认识的人,他就将小皮箱搁在地上,摘了帽子,上前几步。
等阿蕙和赵嘉林看清他的面容时,两人同时露出惊容。
第九节归来
赵嘉林的惊讶里,带着七分惊喜。他忙迎了上去,高声喊着“文清”,就上前和来客拥抱。
阿蕙则后退半步。
她的惊讶里,带着九分的疑惑:怎么可能?今天才四月初五啊!
前世的时候,孟文清是这一年的五月初五回来的。
阿蕙记得特别清楚,是因为那日是端阳节。她准备和三哥出门去十里坞看夜龙舟,就在大门口看到私自回国的孟文清。
此情此景,恰如昨夕,只是提前了整整一个月!
阿蕙的目光没有落在来客身上,而是落在赵嘉林身上。
既然孟文清提前一个月回国,那么赵嘉林会不会……
那边,赵嘉林和已经和孟文清拥抱过了,两人看着赵嘉蕙愣在当地,都笑起来。
孟文清拍了拍赵嘉林的肩膀,就越过他朝赵嘉蕙走来。
他站在阿蕙面前,赵公馆门前的大红色电灯笼就在他身上投下了昏暗的氤氲。阿蕙看不清他的笑容,只觉得他的气息不同。
他的笑容里依稀有几分不痛快。
阿蕙不太记得他从前的笑,毕竟年月太久了。可她记得他的性格,他是个非常开朗乐观的人,他的笑容不应该暗含这般阴隼感觉。
“好久不见,赵嘉蕙!”他俯身,轻轻搂了阿蕙的肩头,在她耳边低喃。而后,又快速松开。
阿蕙虽然不太记得他,却直觉他不会这样喊自己的全名。阿蕙的朋友们向来不会这样连名带姓叫她。
这个孟文清,怎么如此奇怪?
“很久不见,孟少帅。”阿蕙回应着他。
她依稀记得,当年自己喊他文清,他喊自己阿蕙或者蕙儿。既然他摘清,阿蕙自然客气。
赵嘉林站在他们身后哈哈大笑:“至于么你们俩?才四个月不见,就客气起来?”
然后又把阿蕙拉过去,对孟文清道:“你很久没给她写信了吧?她为此不知生了多少气,整日跟你送给她的埃米过不去。对了文清,你不是年底才会回来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孟文清笑,不接赵嘉林的话,只是问埃米:“那个小淘气,现在过得还好吗?要是阿蕙嫌麻烦,我还领回去养着……”
埃米是他送给阿蕙的礼物,他准备收回。
赵嘉林和阿蕙都是一愣。
这个人怎么回事?
他语气里的生疏,连跟他从小光屁股长大的赵嘉林都有些吃惊。他看着孟文清,有种油然而生的陌生感。
从前的孟文清,绝对不会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
他的目光并不看阿蕙和赵嘉林,而是淡淡打量着赵公馆,好似久别重逢的人,想着把家乡的建设尽收眼底。
赵嘉林见过这样的眼神:正月里阿蕙生病,醒来之后,看着赵公馆的一草一木,就是这般眼神。那眼神,放佛是历尽沧桑的老人,回归故土时露出的欣喜与感叹。
这对情侣……
赵嘉蕙也在看孟文清。
孟文清回神,看到他们的异样,也不惊慌,只是淡然一笑,就收回了目光。
“晚上在我家吧,我那楼上还有你的房间,我放着没动,叫佣人收拾收拾就能住。”赵嘉林要去接孟文清手里的皮箱。
孟文清自幼混在赵家,和赵嘉林是最要好的朋友。两人从小上山下地,无恶不作。
孟文清出身将门,是茂城督军孟宇轩的独子。可他并不是孟夫人生的。
他是孟宇轩最爱的三姨太所生。
孟督军府里,不仅仅住着三姨太,还是孟督军的夫人。两个女人一直斗智斗勇,在孟督军面前和睦似姐妹,背后斗得你死我活。孟文清常说,他不喜欢家里的气氛,让他压抑得想自杀。
他喜欢赵家。
赵老先生开明,赵太太年轻又漂亮,赵家兄妹相互关爱,让他感觉轻松自在。所以很多的时候,他总是赖在赵嘉林的院子里不肯回去。
赵嘉林甚至在他院子的楼上单独给孟文清留了房间。
这次孟文清提前回国,赵嘉林隐约猜到可能是受不了德国军校的苦,偷偷跑回来的。那么,他自然不会想着回孟督军府,只会留在赵家,等待时机再偷偷回去。
孟文清却避开了赵嘉林,不让他拿着自己的皮箱,而是把皮箱依旧提在手里,笑道:“我今日才下轮船,只是先来看看你们。我还是回督军府吧,我爸迟早会知道我回来了,主动交代,争取原谅。”
赵嘉林只差下巴掉下来。
这话真的是从孟文清口中说出来的?
孟文清虽然是将门出身,却是姨太太生的,自幼就没什么孟家人威武好战的品格。他喜欢舞文弄墨,不喜欢厮杀,让孟督军每次看到他就骂他是“百无一用”的书生,还公然感叹:“竖子不类己!”
就是说孟文清不像他!
孟督军有次喝醉了,当着众多谋士的面就说:“怎奈本督只有他一个儿子。倘若再有一个,孟文清那小子,老子就将他逐出家门!我们孟家世代英勇战沙场,偏偏生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
孟文清看到孟督军,也是避之不及。
父子俩放佛是猫与鼠儿。
像主动自投罗网,完全不像是孟文清能做得出来了。
依着赵嘉林对孟文清几十年的了解,他应该是在赵家能躲多久就躲多久,直到孟督军发现了,气得半死亲自把他押解回去暴打一顿。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