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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机关能阻止他们多长时间?”
我问得不抱希望,机关毒药能阻止得了十个人百个人,却无法挡住几千几万人。
沈静没有回答我,却侧耳细听前面的动静,突然向我瞪了过来,黑眸中夹杂著怒气:
“来的人太多,要不了多久就能进来……我倒很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麽事。为什麽会有这麽多的人来追杀你?!”
对於我把他卷入危机的愤怒太过於显而易见,我心中一动,试探的问道:
“沈静,难道你先前说的话都是假的,你并不想守住京城?”
如果他真的没有这个意思,现在把他杀了倒是既能报仇又方便我逃走。
“我当然想要守城,但是那也得是我能活著的前提之下──我要是死了,还要京城干什麽!保住那些低三下四的人又有什麽用?!”沈静心不在蔫的说道,移动了几个机关,一道暗门露了出来:
“前面是不能走了,只好试试後面。”
“……这条路通向哪里?”
紧跟著他钻了进去,暗门无声无息的在我们身後关上。侧壁上挂了几盏昏黄的小灯,我们两个人的身影长长的投射在墙壁上。
“当时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况,所以只到後山。”
“要是我们在这里待上几天,会不会被被他们发现呢?”
只是後山那麽远的距离,根本离不开蛮兵的势力范围。
“……会。这条路只是应急的一条出路,造的并不是那麽隐秘。”火光下看不清沈静的表情,却能感觉得到他对於我把他拉下水的愤怒:“你到底想说什麽?!”
“……也可能是我自己考虑太多了,走走看吧。”
等到他看到满坑满谷的北蛮兵,自然就会明白我是什麽意思了。
暗道不长,不一会儿就走到路的尽头,沈静透过一个小孔向外看了一眼,脸马上就黑了一半,恨恨的瞪了我一眼,
“楚寒你……”
对著他扬起一抹很坏心的笑,没等他说完,我已经猛地推门走了出去,顺手夺过了一柄长剑,一阵短暂的金铁交鸣声过後,北蛮语的“在这里!在这里!”的大喊立刻响彻山谷。
沈静紧跟著我冲了出来,卷起了漫天的血花,惨呼声不绝於耳,他在我这里受到无妄之灾的怒气,都尽数发泄到蛮兵的身上。
这些兵丁,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一个接一个的人不断的倒下去,但是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有多高的武功,陷在重围里面也是没用,再不快点脱身,无论是谁都没有活著的可能,可惜蛮兵实在太多,我们两个一前一後,只不过半里地的距离,围著我们的人倒多了好几十倍,到了一个上下路口的分岔处,沈静突然大声喊道:
“楚寒,往上走!”
“……上面?”再往上走就是悬崖了。
“只要到了山顶就有路!”
“……好!”有可能是他预备了长绳铁索之类的东西,我相信他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杀人杀到麻木,唯一的感觉就是出剑,收回,鲜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的天开始有了一点点亮色的朦胧,远远的终於能看到崖顶,沈静的速度却突然慢了下来。
“沈静?”我放慢脚步,微明的光线只能看出他的脸色有点白得不正常,他受伤了吗?
“……不用等我,我能跟上。”
沈静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低一点,他的身上有很浓的血腥气……这些血,有可能是别人的,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的……可是就如他所说的一样,我无法等他,在这个时候我就是想救他也是有心无力,何况我对他的生死还是抱著可有可无的态度。伸手解决掉一个砍过来的北蛮兵,我笑得有点幸灾乐祸:
“你觉得能跟得上就行,活著算你命大,死了更是活该!”
沈静重哼一声,咬紧牙不再说话,出招倒是快了几分。咫尺天涯,这段距离走得格外漫长,好在最後几个起落之间,我们终於抛开了层层的蛮兵,登上崖顶。
“……现在还要怎麽办?”
来来回回找了几次,并没有看到我预想中的绳索,俯身向崖下望去,直立的山崖象是用刀斧削出来的一样,光可照人,没有一点可以落脚的地方,冰冷的寒风直透入骨,其下深不见底,宛如一张怪兽的大口,急欲嗜人,这里是个绝地。
沈静直直的站著没有说话,突然身子一软,用手捂住腹部,单膝跪了下来,天色渐亮,他一身的血迹,本来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看不出来有没有受伤,但是大部分的地方现在都已经是干涸的暗红色,他手上沾满的却是鲜豔的红色,滴滴嗒嗒顺著手指缝落在地上,回头向来路看过去,点点的血痕形成了一条线,直指向这个秃崖。
流了这麽多血,伤口绝不会小了!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会伤到这个地步,平时看沈静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我也绝没想过他能受得了这样的罪,带著这麽重的伤跟我杀到这里来。
想要先帮他包扎一下,几支羽箭却率先飞了过来,宣告了蛮族追兵的出现,沈静勉强站直身体,摇摇晃晃的说道:
“跳下去。”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我愣了一下……跳下去?从这里跳下去,绝不会有摔残的可能,只会死得痛痛快快,谁都认不出来。
“底下是个水潭,相信我。”
沈静小声的接著说道,脸色惨白,嘴唇上都没有一点血色,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一瞬间我真的升起了一点点的怀疑,这个不安好心的家夥不会是明知自己活不成了,临死都想找个垫背的人吧?
不过他说向上走好象是受伤之前的事情了……算了,信他一次好了,死就死,活就活,原本也没有什麽了不起。
更多的箭矢飞来,被我用力拔开,紧紧的挽住沈静的右臂,脚下使劲,我飞身跃出了悬崖,呼呼的风声划过耳边,眼前的景物快速的变换著,越来越快,从没有象现在一样体会过飞起来的感觉,最後眼前是一片白亮的水光,我举手护住头部,和沈静一起深深的扎进了冰冷的潭水中。
20。
现在这个时候,北蛮可能已经开始攻城了吧。
潭水寒冷刺骨,吊在手臂上的沈静可能晕过去了,重得象块石头一样。我拽著他费力的爬上岸,冷风吹来,并不比刚刚暖和。
抬头看了看这天然而成的一方小天地,四面皆是陡峭的山崖,掉到这里,标准的坐井观天,下来容易上去难,这里自然也绝不会有人家。靠著内功护体,我还不觉得什麽,但是沈静受了重伤,再经过这样的折腾,脸色已经由惨白变为青紫,眼睛紧闭,浑身不住的抖动,不用我来杀他,只要就这麽放著他不管,十个沈静也熬不过一个时辰。
只要我不去动他,那麽他就已经死定了……
看著沈静那张没有防备的脸,我明白自己动了杀机。
城中现在有沈渊在,看样子裴幕天江潭都会听他的话,真的跟拓邑打起来,虽然胜负难分,但是眼前这个垂死的人,却已不再是或不可缺的人了,而他,就是带给我生命中最大的屈辱的那一个。
如果真能亲手杀了他,那麽一定会是一种相当愉快的感觉……
我的手缓缓的伸了过去。
可是就象是能感应到我的杀气一样,本来陷在昏迷中的沈静却突然睁开了双目,我的手停在半空不动,对上了他的眼睛。他准确的望向我的方向,奇异的像是有一把火焰在里面燃烧,虽然其中并无焦距。
沈静动了动嘴唇:
“楚寒你要知道,普天之下真要有一个人能救得了中原,那个人也只会是我!”
“……”
他的声音极低,我要侧著耳朵仔细听才听明白。话音未落,他的眼睛又闭上,重新晕了过去。看著曾经意气风发,而今憔悴难言的脸,我不由得沈默,过了半天终於低低的笑了出来。
如此自信,会利用机会的沈静,楚寒沈渊两个加在一起只怕也比不过他一个人。我又怎麽能够舍得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杀了他呢?
找了一个小小的山洞把沈静拖进去,我以最快的速度升起了一堆火,熊熊的火苗一下子点亮的整个山洞,驱散我满身的寒意。脱去彼此粘在身上的湿衣服放在火上烘烤,我这才有空去料理沈静的伤口,一道二寸长的伤口,血肉外翻,深度超过三寸,鲜血仍不断的从里面流出来……应该还没有伤到内脏,不然他就是再能忍,也不会支持到现在,他还真是命大。
敷上止血的外伤药,我把沈静的衣服撕开紧紧的绕著腹部缠了几圈,带子被染得通红之後,血总算是被止住了。他的手却仍然象是寒冰一样,呼吸之间,也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
勿勿忙忙将衣服烤好,我只披了一件外衫,把多出来的几件都盖到他身上,又添了一大把柴,把火堆烧得更旺,忙活了大半天,沈静身上却仍是冷冰冰的,这样下去,仍是必死无疑。
叹了口气,我终究是无法看著这个人就这样死去。
既然没有杀他,那就救到底吧。
扶著沈静勉强坐起来,我盘膝坐在後面,手抵上了他背心的大穴为他运功打通经脉,这麽做对我自己的功力有极大的损害,对他却有很大的好处,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是不愿意用在他的身上。
半个时辰之後,沈静终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