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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阵的暖意涌上心头,楚寒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的知己?一时间突然觉得天宽地大,云淡风轻,刚刚怎么都解不开的事,却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
“威远,信兰,剑琴,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象是已经想好了一千一万遍,我脱口而出。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师兄们追逐名利之时,只怕谁也没想过他们已然是踏入岐途,楚寒身在仇恨的陷阱中,又哪里能看得出自已身在何处?!
昔日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一切都只是随心,楚寒喜欢什么,楚寒又不喜欢什么?我生来最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拘束,最最喜爱的则是——自由,自在!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被对沈静的恨给紧紧拴住,缚手缚脚而不自知,战争毁掉的是人的生命和财富,仇恨则能使一个人的心变得扭曲。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剑琴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寒,你……真的能放得开?”
我微笑:“本来是放不开的,但是现在看到你们,突然就觉得自已的所作所为都没有意义啦,问题是你们都能放得开吗?”
剑琴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会是放不开的?”
“威远信兰,你们生来是侯爷命,跟我走,可就再没有荣华富贵啦。”
信兰先不说话,看向威远,威远严肃的点了点头,
“楚先生,我跟你走,京里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嘴里说一套,手里做一套,我早就待不惯了!”
信兰马上跟着点头:“哥哥既然已经答应了,我当然也没有意见。”
我暗自好笑,威远的弟弟用心机真可谓炉火纯青,这样一来,将来威远就算真的后悔了,也怨不到他的头上啦。
走到书桌前,短短几个字,一封信已一挥而就:
“现将禁卫军,近卫营三万精兵皆于交托七皇子沈静!”
“京师提督——楚寒!”
字写得龙飞凤舞,不是草书,却也隐约带出了狂意,在上面盖上朱红的大印,最后却又附上了小小的一行字迹:
“你得胜之时,就是我取你性命之日!”
看信的人若是沈静,他自然就会明白。
剑琴看得吓了一跳:“楚寒,你不是说都看开了吗?”
我笑得啮牙咧嘴:“我当然是看开了,但是该算的账还是得算,我只不过是不想再这么跟他缠下去罢了。”
要保住京城,或许二十天内会出现转机,但是凌关既然已经失守,想要把蛮族彻底赶出中原,休养生息,没有个几年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蛮族下手血腥,沈静却是吃人不吐骨头,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要争天下,我只负责杀剩下的那个就好了——以我看来,十有八九沈静会占上风,人生苦短,要是接着跟这些我不喜欢的人纠缠下去,长此以往,我都不是楚寒了!
将信折好,我开始动手收拾东西。信兰却突然皱眉说道:
“楚寒,你有没有想过沈静跟我爹他们有可能不放过我们?你一个人倒是谁也不怕,但是带着我们,却是非吃亏不可。”
我轻松一笑说道:“山人自有妙计,这个就不劳小侯爷费心啦。”
信兰的小拳头立刻向我砸了过来:
“什么办法?快说!”
“易容。”
第十七章
“易容……?”信兰愣了愣,“你懂易容?”
“一点点。”
“……你所说的一点又是多少?”
“放心,足够让他们都找不到我们啦。”
信兰跟威远还是小孩子,应该很快就能长大,到时候就用不著了,反倒是剑琴,只怕从此就要和我一样不见天日了。
“……那麽你现在的样子就是你原来的样子吗?”信兰的眼睛突然危险的眯了起来。
“……不是。”
“……”
“……”
我打了个寒颤,空气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信兰看上去象是雪天的妖怪,全身都笼罩在暴风圈里。
“楚寒!!你身上到底有什麽东西还是真的?!”
“你跟我和威远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却从没有告诉过我们你本名楚寒,我可以不去介意,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文弱书生,你突然变得会武功,而且是赫赫有名的神剑门弟子,这我也不跟你计较,但是现在,你却要告诉我你居然连这张脸都是假的──”
从没见过信兰生这麽大的气,我一时间有点张口结舌。
“我……”
“你怎样?!”
“呃……”
我怎样?心虚行不行?
我不喜欢别人瞒骗我……别人被我瞒骗的滋味想来也不会好受。
虽然认真说来我还是很委屈,易容是师兄们就千叮万嘱的事情,我当时到大漠,本来也只是存著自暴自弃的心,跟信兰威远之间的感情,是在不知不觉中培养起来的,哪能想到要告诉他们这些事?
只不过威远信兰以诚待我,为了我冒了好多的风险,关於我自己的事,我却什麽都没有告诉过他们,好象也真的有点对他们不住……如果如实的说,我是现在才把你们当成自已人来看待……搞不好会被杀掉……
“信兰,我这个……他是有原因的……”
信兰的眼光冷飒飒的飘过来,眼中是一目了然,我把剩下的话只好又吞到了肚子里。
楚寒真是生来命苦,小的时候被师父骂,大了之後收个徒弟还要被徒弟欺负,我把求助的眼光投上剑琴,他却象是正看得有趣,只装做看不到我杀人一样的眼光。
於是信兰瞪我,我瞪剑琴,三个人胶在当场,威远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虽然也略带责难的望著我,但是我已经可以预见今後我最贴心的徒弟绝对非他莫属。
最後还是坏心的剑琴看够了好戏,终於肯出来打圆场才打破了僵局:
“信兰,还是不要生气了,楚寒想必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瞒著大家,放过他这一次,我相信他以後都不敢啦!”
“……”
我本来也没有做什麽坏事,为什麽说得我好象杀人放火一样?原来这人嘴上说不在意,其实也在怨怪我对他的隐瞒呢!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似乎已经树了好多的敌人,日後的生活真是可以预见的悲惨。
信兰脸上的阴沈少了一点,抿著嘴却只是不说话。我也只好弃械投降:
“好啦,信兰,我答应你以後再也不会对你们有所隐瞒……就是我师父师兄的那些个丑事,我也统统都告诉你好不好?……还需要我写什麽保证书吗?”
很聪明的把自己的那份撇开不说,信兰再次瞪我一眼,突然狠狠的说道:
“楚寒,我给你一次机会,要是再被我发现你有什麽事瞒著我,我绝对会对你不客气!”
“是是是,一定一定,不敢不敢。”
我答得诚惶诚恐。其实我倒真是很有兴趣知道他能对我怎麽个不客气,但是仔细瞅了瞅信兰,我还是决定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招惹他好了,他说话的声音坚定,表情凶狠,眼眶却有点发红,跟小孩子吵架,就是这点最让人伤脑筋。何况错又在我。
剑琴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道:
“楚寒,我跟你在一起时间也不算久了,现在才发现你乖的时候会是这麽可爱。”
……可爱?这是什麽形容词?!我一愣,信兰也被他说得一愣,开始绕著我上看下看,左瞅右瞧,我回过神来,
“男人怎麽能用可爱来形容?剑琴,道歉!……还有信兰,你在看什麽?这张脸不是我的,都是假的啦……”
不知为什麽,信兰的眼神有点让我觉得毛毛的。
“楚寒,你变了。”
信兰的反应奇怪,说出来的话更让人费解,喃喃抱怨著什麽“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出来,现在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之类的……我摸摸他的额头,该不会是被我给气糊涂了吧?一点都不烫,只是脸有点发红而已,再摸摸自己,脸上化的妆还在,也仍是原来的样子,又有什麽变不变的呢?
信兰看著我,突然也笑了,声音变得调皮:
“暂时原谅你啦,真想马上就能看到你长什麽样子……不过要是被人发现你比现在长得难看,我可不放过你!”
“……”
这个以貌取人的小混蛋!变不变的问题一下子被我抛之脑後,当下我坏心的决定以後一定要把他画成一个小老头,最好是丑丑的,有山羊胡子的那种。
说得尽管轻松,但是逃跑的京师提督,带著一个七王爷的新宠,两位靖安侯珍爱的世子,想要在这个时候潜出京城,却不是只靠易容就能办得到的事情。他们三个跟我不同,都没有过改装的经历,不管化妆成什麽样子,落在行家眼里马上都会看出破绽,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又是极好辨认。
这个时候最安全的办法反倒是直接出城。
沈静现在不会轻易就跟我撕破脸,以他的心思,绝不会想到我能这麽轻易就同时放弃多少人得之不易的荣华富贵和同他之间的恩恩怨怨。只要到了城外,随便找个树林小屋换个相貌出来,应该都能躲得过。
衣服,易容用的药,干粮,银两收拾得一应俱全,古人辞官,好象很多都把大印挂在房梁上,我府中不会少了沈静的眼线,大印就只好藏在床底下了,那封给沈静的信被我封上口,写上“沈静亲启”四个字,也被塞在桌子脚底下──如果收的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