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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是的。”
“轲轲?”
“嗯?”
“可不可以。。。让我。。。抱抱你?”
突然,病房里传出女人凄厉的尖叫,两人同时向里冲去。
病情发作的并不是亦轲的母亲。
父亲去办一些手续,亦轲静静地坐在母亲的面前。把头枕在妈妈的膝上。
他说,妈,我们要不要原谅他?你告诉我。
母亲不说话,嘻嘻笑着玩着亦轲的耳垂,厚厚软软的圆圆的耳垂。
跟爸爸一模一样的耳垂。
36
父亲走之前的那个晚上,亦轲翻转了整整一夜。
快天亮时才朦胧睡去。
却觉得自己翻来复去地在看那一封信。
信上是深浓而绝望的字迹。
用生命向你谢罪。
恍惚间仿佛看见俞明渝从高处缓慢地坠落。
却在即将落地时,那一张脸变成了父亲的模样。
亦轲在梦中无声地大叫,啊,不!父亲,你虽有错,但罪不至此,罪…不…至…此!
亦轲浑身冷汗地醒来。
冷汗出了,心头却明净起来。亦轲一个翻身坐起来。
苏惊涛也坐起来,不等亦轲开口,他就说,“明白,司机马上整装待命!”
赶到飞机场的时候,正好来得及。
亦轲慢慢地走过去,走进男人张开的怀里。
亦轲小声地说,一路平安,爸爸。
不原谅他人的错误与罪过,如何能摆脱自己的伤痛与哀愁?
苏惊涛的心里一松,笑了。同时觉得太阳|穴处突突地跳着痛起来。
从亦轲受伤一直绷紧到现在的神经,总算是可以歇一下了,整个人一放松,在晚上回来时居然发起烧来。
朦胧之中,看到亦轲忙着拿药倒水,不断拧了冷毛巾给他敷额头。想叫他不要担心,可是倒底还是撑不住地睡着了。
倒底是人强马壮的苏警官,第二天一早就觉得全身松快了,只有胸口处闷闷得象压着什么。
睁开眼就看见胸前一颗黑脑袋,刚一动弹,就惊醒了人。
亦轲迷迷蒙蒙的眼睛看过来,伸过手在苏惊涛的脸上从额头到下巴到耳朵抚了一遍,突然笑了。
纯净动人的笑容象朝阳似的一层层地在他脸上展开。
他用光洁的额头蹭蹭苏惊涛满是胡茬的下巴,继续睡。
又是春节了。
这一次苏惊涛是带着亦轲去二姐家的。
二姐一看见亦轲就喜欢上了。那么清秀的一个男孩子,知书达理的。
她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拉亦轲坐在身边,倒把苏惊涛掠在了一边,苏惊涛喜得只会傻笑了。
二姐夫背过身去对二姐说,这个孩子真是,长得好,学问好,工作好,家教好,除了不是女孩子真是没得挑,别说,这两人站在一处,还真是怎么看怎么般配。
夫妻两人叹一声又笑一声。
二姐的女儿今年上小学六年级,红润白胖的一个小丫头,见到亦轲立刻变成了橡皮糖,粘到前粘到后,一声一声脆生生地叫洛哥哥,洛哥哥。
苏惊涛说,错了错了,你把辈份叫乱了。一定要她叫叔叔。
一大一小纠缠不休,最后还是苏惊涛掏出三张红票子才摆平称呼的问题。
苏惊涛看她抱着亦轲的胳膊说长道短的样子,对二姐说,你看你看,你们家丫头到多大年纪就会泡帅哥了,我也算是帅哥一名吧,你好歹也理我一理,钱到了手了就把我撇在一边了。
小姑娘翻翻眼睛说,现在是女权社会,流行中性美,你那种muscle型的已经过时了。
说得苏惊涛目瞪口呆。
这一天,正是亦轲二十三岁的生日。
吃完晚饭,苏惊涛又摆出了大蛋糕。
二姐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硬塞在亦轲手中,说这钱可是有讲究的,不收下是不行的。
亦轲从小家庭不幸,也并没有人告诉他这些风俗,只望了苏惊涛,三分羞涩三分怯,是从未有过的可爱模样。
等到两人关在厨房里洗碗碟的时候,苏惊涛才告诉他,这个钱在N城的风俗里叫“改口钱”,新媳妇进门第一次改口叫妈时,婆婆必须要给的。
亦轲的脸腾地红了,慢慢地睫毛上湿湿地染上了一点点的水汽。
苏惊涛看着他,V领毛衣里面穿着白色衬衫,露出纤长的脖子,隐约可见红晕一路延伸到细巧的锁骨。
从身后抱住他说,轲轲,我有东西送给你。
亦轲说喂喂喂,快放开,叫姐姐他们看见。是什么东西?
苏惊涛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兰色丝绒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戒指,朴素的白金,别无修饰,色泽却清亮如水,一个大些,一个略小,都是男式的。
亦轲笑,说,喂,这个东西戴在手上可太招摇了。
苏惊涛说,“不是叫你戴在手上的。”
变戏法似地掏出两根红线,一个戒指上拴一根,把略小的那个戒指套在亦轲的脖子里,从衣领里送进去,自己戴上另一个。
“这要是搁旧社会,你可就从此跟我姓了。”
亦轲哼一声,背过脸去却摸着毛衣下小小的突起咬着唇笑。
那以后,每到周末,二姐会叫两人回家吃饭。临走还带了生的熟的一堆吃的,又给亦轲打了新毛衣。
亦轲会在饭后辅导小姑娘做功课,无论多难的奥数题到了他的手里都迎刃而解,把小姑娘佩服得不行,常常冷不丁地送上湿碌碌的香吻,惹得苏惊涛怪叫一气,两个人献吻与阻挠的戏码演个没完没了。
又一个周末,二姐的电话过来了。
却是带着哭腔。
“我家丫头在大哥那边说走了嘴,说小舅的叔叔如何如何,家里好象知道了,这次又是大哥出面把亦轲找出去了!”
37
苏惊涛觉得自己浑身的劲儿都给抽干了,他不敢开车,不敢打电话给亦轲,坐了公交车回家。
进了小区,一下在路牙子上坐了下来。
想起许多许多的事。
想起初遇亦轲的晚上,那个男孩儿象一滴水珠,从此露进他的心田。
不过两年的功夫,却发生了那么多的波波折折,好象一个疲累的赶路人,一眼望过去,白茫茫一片,哪里才是路的尽头?哪里是可以歇息的家园?
苏惊涛从来没有如此的无助。手抖得对不准钥匙孔。
一进门便发现亦轲已经回来了,门口放着他的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他叫了一声亦轲。
没有回应。
走进客厅,赫然发现亦轲的小皮箱放在沙发旁。
苏惊涛大叫一声不!亦轲!
冲进卧室。
里面没人。
又冲出来,却见亦轲抱着一大堆衣物从阳台上走进来。
“干什么?叫的这么凄惨,会吓坏邻居的。”
苏惊涛上前连人带物下死劲搂到怀里。久久不撒手。
亦轲喘着气说,“你干什么?一回来就抒情。快被你勒死了。拥抱时窒息而亡我们会上零距离的“(注:零距离是我们这里一档很有名气的新闻节目,很多家长里短的八卦消息)
苏惊涛呜咽不已地说,轲轲,轲轲,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亦轲说那怎么行?都说好了的。
苏惊涛一连声地喊,不!不!不!我不让你走。我不会让你走的!
亦轲微微挣扎起来,“那不行,大刘和我还指着这档节目冲今年新闻总属的大奖呢!”
苏惊涛说,什么大奖,让它见鬼去吧。
猛然回过味儿来,什么大刘?这里面有大刘什么事儿?你要去哪儿?
去河南,有一个拐卖儿童的案子。
苏惊涛终于放开亦轲,大张着嘴,半天脑子转不过来。
亦轲推开他一点儿,看着他,凉凉的手扶上他的脸。“喂!”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啊,你知道了?你大哥找我的事儿?你以为。。。?”
亦轲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十分的张扬。
苏惊涛从未见他如此开怀地笑过,傻子似地站在屋当中,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耳絮絮叨叨地说,轲轲不是要走,原来轲轲不是要走,原来轲轲不会走的。哈哈,他不走,他不走。
亦轲把衣物扔到沙发上,一跃坐上了桌,苏惊涛,你也有这么糗的时候!
他的眼波流转,言笑晏晏。
你以为我会怕你大哥?哈。苏惊涛,你还不太知道我是谁吧?
苏惊涛一颗吊在喉咙的心咚地落回了胸膛,脑子开始缓缓地正常地运转起来。磨拳擦掌地上前,是是是,我不知道你是谁,那今晚我就要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彻头彻尾仔仔细细翻来复去地好好把你研究研究。
上前就抓人,亦轲身体灵巧地转半个圈跳下桌子,两个人围着客厅玩起了官兵捉小贼。
倒底是苏警官专业人士,很快抓住了那条滑溜溜的小鱼儿,抓住了就抱在怀里又不松手了。
这时候,苏惊涛才感到流失的力气一点一滴地回来了,慢慢地流向四肢百骸,手上却还是软,总觉得抱得不够紧,恨不得把怀里的人嵌进骨肉中去。
“我以为。。。我真的以为你要走了。以前就是这样,我回来的时候,天任已经走了。我以为。。。还好你没走还好你没走。”
亦轲在他怀里闷声闷气地说,“你真的要勒毙我了,不过死在爱人怀里也算是人间一段佳话。”
苏惊涛呵呵笑,稍稍放松一点,还是把他圈在怀里。
“告诉我,你怎么对我大哥说的?”
亦轲叭地弹他一个毛粟,“军事秘密。不过我倒是才知道原来苏警官是高干子弟哪!”
我说,我不怕丢工作,我也不要出国,我不放弃,不分手,不退缩,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