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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海东拔出单刀,确断了帆索,喝道: “停船!掉头!”
那赵老头正蹲在舱里清点康浩那一袋金块珍珠,听得喝声,只当遇上了水寇,心一慌,“哗啦”一声,满袋金珠全都撒落舱中。 :
他还没有来得及拾捡,已被宗海东飞起一脚,踢开舱门,挟脖子提了出来。
赵老头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好汉爷爷饶命,这些东西都不是俺的……”
宗海东触目那遍地金珠,不禁吃了一惊,刀锋按住老头儿颈子,沉声道:“老家伙,这些财物是从哪儿来的?不说实话,六大爷要你的命。”
赵老头呐呐道: “是……是一位公子……寄存……寄存在俺这儿的……”
宗海东心中一动,道:“那公子姓什么?叫什么名字?”赵老头道:“姓……姓……姓康……”
宗海东猛可一收胳膊,将他揪了起来,鼻尖直逼到老头儿眼珠子前,怜哼道: “好呀!老家伙你的胆子不小,竟敢谋财害命……”
赵老头连忙摇头道:“不!不!俺没……真的没有害他…
…”
宗海东喝道: “少说废话,把东西替我捡起来!少一颗珠子,我就砍下你一根手指头!”
赵老头哪敢不听,连忙爬在舱板上,没命地拾取散落的金珠。
不久,小舟已经驶近,骆伯伧等纷纷登上帆船。
黄石生吩咐将小舟系在船尾,迅速整好帆索,由两名水手撑舵驾驶,扬起风帆,紧紧追赶前面那只双桅海船。
骆伯伧亲自检视那一袋金珠,认得确是康浩的东西,再经赵老头夫妇详细陈述康浩在途中所受饥渴煎熬,不禁老泪盈眶,切齿作声,道:“姓霍的小贱人不明是非,不顾大义,居然勾结火焰岛,一味纠缠不肯罢手,实在令人可恨……”
回顾黄石生,问道:“四弟,你看咱们这样追下去,能追得上吗?”
黄石生道:“短时之内,自是不易追上,但黄河湍急,河道奇险,他们的船大,出海前无法全速行驶,等到天色入夜,必然要觅地停泊,那时就不难追上。”
骆伯伧恨恨地道:“好!等咱们捉住那小贱人,也不给她饮食,让她也尝尝饥渴的滋味。”
宗海东问道: “这赵老头夫妇助纣为虐,请示大哥,该如何处置?”
骆伯伧毫不迟疑,道:“连那两个摇橹的蠢物,每人先赏黄金一两,叫他们多卖点气力,将功赎罪啊!”
宗海东一怔,用脚踢了赵老头一下,露齿笑道:“老家伙,算你运气不错,滚起来吧!”
赵老头夫妇连忙叩头,千恩万谢的爬起来,自去帮忙驾舟去了。
骆伯伧吩咐取来几张椅子,四人并肩坐在甲板上,目不转瞬监视着远处那只双桅海船。
由晨至暮,整整一天,骆伯伧粒米未进,滴水未沾,一直踞坐舱面督促催舟,寸步不肯离开,黄石生三人苦苦劝他用些食物,人舱稍息,都被他摇头拒绝了。
但整日追逐,那双桅海船速度丝毫不慢,前后距离始终相隔数百丈,那血色的船身和血红色的风帆虽然清晰可见,却可望而不可及。
骆伯伧焦急万分,又命在船侧舷边加装了橹桨,两名水手轮流摇橹,又嫌风帆不足,吩咐赵老头将船上被褥床单都拆下来,用竹稿绳索缚成一幅幅小帆,遍插在当风之处……直恨不得叫船身再添几副翅膀称心。
两艘船顺波逐流,捷逾奔马,黄昏时,远远望见孟津渡口了。
骆伯伧惑然问道:“四弟,你说他们入夜便会停泊,前面已是孟津,难道他们竟是故意再回到动身的地方不成?”
黄石生摇头道:“不会的。孟津渡系东行必经之地,只是时间凑巧,又从这儿经过罢了。”
骆伯伧道:“可是,越过了孟津,前面那儿还有泊靠的地方?”
黄石生道:“他们是海船,前后都有错,只须寻找一人僻静所在,随处皆可停泊……”
正说着,已见那艘双桅大船忽然落下了风帆,缓缓转舵朝向孟津渡驶去。
黄石生惊“咦”了一声,诧道:“奇怪,这是在弄什么玄虚?”
骆伯伧却无限欣喜,哈哈大笑道:“看样子,他们竟是准备在孟津渡过夜了,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鬼使神差,要他们及早落在咱们手掌中了。”
黄石生眉峰皮皱,不停地摇头道:“大哥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一定是那姓霍的丫头业已发现有船追赶,才故作此态,暗中必然怀着诡计。”
骆伯伧笑道:“只要她今夜真敢在孟津停泊,纵有诡计,何足畏惧?”
独臂一挥,沉声道:“盯住它!看它在什么地方落锚咱们立即突然动手。”
赵老头夫妇齐应一声跟着大船转舵。
骆伯伧又吩咐宗海东道:“待离岸稍近,你先乘小舟上岸,快马赶回洛阳,除留下三姑养伤之外,其余弟兄全部调来盂津,多带毒弩火器,今夜咱们要放手大干一场。”
黄石生凝目注视着前面那艘双桅大船,始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低声劝阻道:“大哥,事属反常,预防有诈,最好能智取,不宜正面发动……”
骆伯伧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放心吧!大哥不是鲁莽人,咱们当然要先用计登上他的大船,待救出康浩以后,那时再叫他们尝尝毒弩火器的厉害。”
议论之间,两船距离已缩近至不足百丈,那双桅大船几乎已经完全静止,船身横转,左舷和骆伯伧等的座舟遥遥相对,但甲板上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这情景,何曾有下锚停泊的迹象,倒像是一艘无人空船,横拦在大江中。
黄石生忽然发出警觉,急忙喝道:“快些落帆,不可靠得太近!”
两名水手刚收起橹桨,松开帆索,突然,那双桅大船上火光一连两闪,传来两声闷雷般巨响……
轰!轰!
但闻劲风尖鸣,霹雳贯耳,附近水面猛然涌起两座小山似的水柱,帆船船身受震,一阵摇撼,众人站立不稳,险些摔落大江中。
黄石生骇然变色,厉声道:“老七,快护送大哥到后面小船上去,这是红衣火炮‘轰天雷’……”
话犹未毕,接连着,又是两声震耳爆响,……
轰!轰!
硝烟四射飞溅,船舷左侧首先崩裂开一个大洞,两名水手闪避不及,双双被震落水中,骆伯伧一个踉跄,仰面跌倒。
那粗大的桅杆“咔喳”一声齐腰折断,直向骆伯伧砸落下来。
李铁心睹状大惊,连忙扑倒在骆伯伧身上,用自己的背部,硬挡那断桅。
‘蓬’地一声,断桅恰好砸中李铁心肩头,直砸得他眦牙咧嘴,闷哼不已,虽然仗着“铁布衫”外门硬功护体,肩骨也队些被砸断了。
宗海东飞身掠过船尾,飘落小舟,嘶声大叫道:“大哥,快到小船上来……”
黄石生和李铁心合力扶持着骆伯伧登上小舟,刚确断缆索,第三次火光再闪,轰雷之声又起……
赵老头那艘帆船连遭重创,登时碎裂,残体断桅,都随着滚滚浊流而去。
骆伯伧等四人幸得小舟,死里逃生,眼睁睁看着那双桅海船再度升起了风帆,扬长向东驶去。
黄石生猜测得一点不错,它假作有意扰岸停泊,纯系诡计,目的就在引诱追舟迫近,以便突起发难,予以轰沉。
但黄石生却万万也没有想到,那几尊隐蔽的船舵内,不明究竟的“黑忽忽的东西”,竟是威力无比的火炮“轰天雷”。
这时,夜慕已垂,河面复归平静,那只双桅海船上,却忽然亮起满船灯火,照耀得周围河面,一片通明。
江风吹过,船上扬起一阵宏亮豪壮的歌声,歌唱道:“旭日照施旗,剑气耀碧空。驾艨艟,乘长风,‘东海罗家’世之雄……”
歌声激昂,远在孟津岸上也清晰可闻,船影歌声渐渐远去,最后,终于消失于深沉夜色中。
就在这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下游一片芦苇丛里,正悄没声息的驶出一艘轻而快捷的羊皮筏子,远远缀着大船,向东而去……
第十五章 不速之客 河滨决战
黄河之水天上来。滔滔浊流,蜿蜒东行,经九省始出海,其间河道曲转折,不可胜计,唯重大折,共有三处。
初经甘宁,河水本向北流,在“民生渠”附近,汇支流为主脉,突然折而南下,直贯陕晋,这是第一处转向。
进入豫境,因西岳横亘,复纳渭、洛二水,于潼关掉首东奔这是第二处转折。
过孟津,越陈桥,将达兰封,忽双转折向北,经冀、鲁注入东海,这是第三处大转向。
综观首、二两处转向,或因支流汇聚,或因山岳阻挡,大都有脉络可循,唯有这第三处大转折,却显得颇为出奇,尤其转向处并地高山逼使,亦无支流促成,河水竟突然回转北上,倒像是有意避开苏北一带贫瘠之区似的。
河水在第三处转向的地方,在兰封县西北,一个名叫“铜瓦厢”的小镇附近。
“铜瓦厢”地处偏僻,总共不过百来户人家,民风朴实,居民辛勤度日,但因黄河恰巧在这儿转向,形成一个巨大的回水湾,所以,居民们竟多了一副行业——
那就是捞抬上游冲下来的“漂流物”。
俗谓:黄河百害。河水经常泛滥成灾,人畜财物每随浊流而至,别看这行小小副业,有时候却真能发个小小“横财”。
这一天傍晚,镇上已有炊烟袅袅,一般简陋的竹筏,兀自主江面上徘徊逡巡。
竹筏上载着两个少年男女,和一堆碎木空瓶。
那女的大约十五六岁,穿一件蓝粗布的短衫裤,脑后托着一条乌溜溜的长辫子,裤脚管卷至慷下,赤着一双天足,天缓缓的摇着木桨。
男孩子只有十三四岁,赤裸上身,仅穿一条短裤,蹲在竹筏前端,手里执着一支带网竹篙,眼睛骨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