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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黑了。
饥饿犹可忍耐,最难耐的是口渴,偏是下面越“渴”,下面越“急”,昨天吃的汤汤水水,在肚里存了一整天,令人忍不得,熬不住,尘板梁间,又没个宣泄之处。
俗话说:水火不容情,屎尿胀死人。黄石生憋得满脸通红,额上直冒冷汗,万般无奈,瞅个空隙,悄悄从屋梁溜下来,蹑足潜出了西厢房。
屋边墙角,有丛矮树,枝叶掩遮,黝暗不明,正是“方便”的好地方。
黄石生迫不及待,低头钻到树下,三把两把看开裤结,“嗬!”好一个痛快。
谁知正在舒畅,突然一声娇嘀嘀的轻呼:“呀!害人什么地方没找遍,原来余香主躲在这儿。”
黄石生吃了一惊,连忙整衣而出,一抬头,却见丫环紫茜,正噘着小嘴直朝自己笑哩。
不期然脸上一阵热,只好硬着头道:“找我有事么?”
紫茜自然听到“声响”了,含羞带笑说道:“各处都布置妥当了,堂主吩咐,请余香主去上房,同用晚饭,以便议事。”
黄石生点点头道:“知道啦,就说我随后就到。”
紫茜迟疑了一下,道:“碗筷都摆上桌子,堂主坐候,要婢子请余香主现在就过去。”
黄石生道:“我回房去净净手,立刻便去,耽误不了一会工夫。”
紫茜道:“上房也有水盆,干吗不去那儿净手呢?”
黄石生语塞,只发信口诌道:“我还得更换一件衣服,紫茜偏是个死心眼,又道:“香主身上这件衣服,不是很好了吗?”
黄石生正色道:“你知道什么,上房是小姐和姨娘们的居处,这身衣服怎能见人?”
紫茜霎着两只大眼睛,迷惑地道:“可是,今天清早香主去上房,不也穿的这件衣服?”
黄石生几乎无词以对,挥道:“清早是清早,现在是现在,衣服穿了一整天,也该换一件了。别唠叨啦,你先去吧!”说着,径自转身向前院小屋走了。
紫茜略一沉吟,竟也举步赶了上来,一面嘀咕:“婢子还是等香主一块儿去的好,省得回去挨骂。”
黄石生诧道:“你没有做错事,谁会骂你?”
紫茜噘着嘴道:“还说哩!为了急等香主议事,堂主已经派出了几位姊妹去了,此刻正在发脾气骂人呢!”
正说着,另一名侍女也气急败坏寻来了,一见黄石生,便如获至宝般紧紧拉住,喘息道:“我的大香主,谢天谢地,总算让婢子把你给找到了,堂主等着传见,前前后后哪儿没寻遍,都以为你老人家失踪了,谁想竟在这里,求求你快去吧,再过一会,盘碗都叫堂主摔光啦。”
不由分说,和紫茜一人拉一起一条胳膊,拖着就走。
黄石生连忙叫道:“别啦!别啦!我这就去这就去。”
他空有“鬼脸书生”之名,号称“一步百计”,如今被两名侍女缠住,别说脱身无计,便是想再拖延些时候,也不能够了。
其实,他挨了一整天饿,此时正饥肠辘辘,何尝不想饱餐一顿,为难的是,宅里还有另一位“余坤”,稍等,两个“余坤”都应召而至。三头六面,岂非天大荒谬? ,心里虽然焦急,无奈势成骑虎,直被两名侍女半拖半拥。脚不沾地就到了上房。
上房楼分二层,楼上是卧房,楼下是书房和客室,另有一间饭厅,与客室相邻,乃内眷进餐之处,穿出厅后侧门,一列七八间平层,便是仆婢们卧房和小厨房。
两名侍女没有说假话,饭厅中,尤宁正满脸怒容在绕室徘徊,地上摔了一地碎碗断匙。
黄石生刚到门外,紫茜高声传报道:“回堂主,余香主到了。”
尤宁霍然止步抬头,戟指着黄石生的鼻尖,怒喝道:“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全院子都见不到你的人影?”
黄石生整衣欠身,答道:“属下就在宅中,并未远离。”
尤宁截口道:“胡说!我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一再派人去找,怎找你不到?”
黄石生平静地答道:“回堂主,属下正在巡查各号暗桩,以便会主万一突然驾莅时,事先能获得消息,不至应对失措。”
尤宁似乎颇感意外,微微一怔之后,脸色顿霁,轻哦道:“难为你想得周到,这件事,我竟疏忽了。不过你怎先提我这个醒儿?害我空在这儿着急?”
黄石生道:“属下刚布置妥当,正要桌告堂主。”
尤宁忙换了一脸笑容,招手道:“我也正有细细节经跟你商来,来!饭菜都快凉了,咱们边吃边谈吧!”
几名侍女急急动手,清扫残物,重整杯筷,倾刻间,酒菜都上了桌了。
黄石生恭谨地道:“怎不见小姐和两位姨娘?”,尤宁笑道:“她们已经吃过了,莲儿正在楼上整妆,咱们浅饮几杯,预卜个吉兆,赏罚功过全靠今夜—举了。”
黄石生在下首落座,强笑举杯,心里却暗暗盘算着,如何应付即将发生的尴尬惊险场面?虽面对满桌佳肴,竟食而不知共味。
他万万料想不到,就在这同一时候,那位“余坤”,早已经遭遇到另一个尴尬而惊险的场面了。
当侍女紫茜在西厢墙下找到黄石生的同时,那位“余坤”正藉着黄昏掩蔽,独自穿过花圃,观查着后园那道封闭园门。
看形势,前后两座花园,应该属于同一宅第,可是,他却猜不透园门为什么被封死?更不知道那一墙之隔的后园中,是否有人居住?假如有人,,是不是尤宁的一伙?
他仔细查看过园门,铜琐犹新,显然封闭不久,封堵门户的木石,也像新堆置的,而且,封堵之物是在园门的另一边,这更说明是由后园方面封堵通路,园中必有人居住。
这些发现,此起他强烈的好奇心,颇想觅个机会,探一探园中秘密,于是,便顺着围墙,登上了假山。
由假山顶上望去,后园内亭台房舍已可大半人人目,果不出所料,小楼正亮着灯光呢!
他心里暗喜,正蹑足长身向园内张望,假山洞里突然传来一阵低沉机钮声。
“余坤”猛吃一惊,急缩身,紧贴洞侧,凝神屏息而待。
片刻之后,机钮声没有了,却听见洞内有人哑声叫道:“四爷!四爷!”
“余坤”默然不响,暗吸一口真气,已将力道贯注双掌上。
那人叫了几声,不闻回应,喃喃自语道:“奇怪,刚才明明年见还站在假山顶上,难道这会儿又走了?”说着,竟蹑脚掩近洞口,伸出头来向下窥探。
那人一身下人打扮,头戴圆顶缎帽,正是老苍头蔡福“余坤”显然并不认识蔡福,掌势疾翻,闪电般一把扣住;了老苍头的肩沉声喝道:“不许声张!否则,我会扭断你的颈;子。”
蔡福惊骇失措,颤声道:“你你你不是四爷”
“余坤”冷笑道:“我是追命无常爷爷,你认错人了。”
掌心一推,将蔡福推回假山洞里,自己也紧跟着跨了进去。
山洞里光线十分阴暗,但“余坤”目光如炬,只略一扫视,已看清洞底一道暗中兽口盆张,犹未关闭。
当下淡淡一笑,低问道:“那道暗门,可是通往后园去的吗?”
蔡福答非所问地道:“四爷,你不认识老奴了么?我是蔡福!”
“余坤”哼道:“你是‘夜壶’没有用。快答我问话,休要自讨苦吃。”
蔡福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好半晌,才颓然长叹一声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余坤’’五指微收,沉声道:“老东西,快说实话!”
蔡福顿觉颈上如被钢箍紧勒,奇痛彻骨,忙道:“你要老汉说什么?”
“余坤’’道:“我问你,这条暗道是不是通往后园?”
蔡福迟疑了一下,终于点头道:“是的。”
“余坤’’又问道:“后园里住的是什么?为何将园门封堵,却另辟暗道来往?”
蔡福摇摇头,道:“老汉只是受雇于园内主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用暗道。”
“余坤’’冷晒道:“看来不给你点苦头,你是不会说实话。”
蔡福急道:“老汉句句实话,你若是不信。可以亲自过去看个明白。”
“余坤”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去吗!”
蔡福道:“老汉情愿带路。”
“余坤”眉峰山,剔,傲然道:“很好!蔡老头,假如你不想活了。就尽管弄鬼吧,带路!”
声落,五指带撤,扬手一掌拍在蔡福背心“灵台”穴上。
蔡福两脚一软,杉L伶伶打个寒襟,只觉内俯一缕真气,全被那轻轻一掌拍散,再也无法凝聚起来了。
他暗自一叹,咬咬牙,举步向洞底暗门走去。
“余坤”迅速回头望了一眼,紧随而行。
暗门内,是一条螺旋形的石梯,蜿蜒下降,其深不知几许?底下一片漆黑,伸手难辨五指。
蔡福走到口,忽然停步问道:“朋友,你身边带着火摺子没有?”
“余坤”冷冷道:“要火摺子干什么?’’
蔡福道:“地道内暗得很,石梯又滑,老汉走熟了不打紧,朋友却是第一次,难道不怕失足吗?”
“余坤”一哂道:“不劳挂心,区区几级石梯,还难不倒我。”
蔡福道:“既然如此,老汉就在前面领路了。”
“余坤”微笑道:“请吧!但最好别走得太快,当心你这副老骨头,跌倒了爬不起来。”
蔡福略一沉吟,便低头循梯而下,移步之间,果然十分缓慢。
行约十余步,已到石梯转角处。回目一望,那“余坤’’仍然站在暗道门口。
蔡福问道:“朋友怎么不肯下来?”
“余坤”淡淡一笑,道:“梯道太窄,容不下两个人,你只管往下走,不必招呼我。”
蔡福心中暗喜,点头说道:“不错,这梯道太狭窄了些,走过这一段,前面就宽敞了……”
话声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