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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派掌门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震骇异的轻呼,康浩抢近一步,屈膝跪倒,嘶哑地悲呼道:“师父——”铁箱中的尸体,面目未变,肌肤未腐,那英挺的鼻梁,孤傲的嘴唇,仍然和生前毫无分别。
布衣蒙面女子俯首唏吁,整幅黑纱全被泪水湿透,群雄纷纷折身,惭然低头,一片哭泣声中,有人放声痛哭一那就是悔恨交集的霍玉兰。
良久,蒙面布衣女子才缓缓从襟底解下—枚玉符,双手递放在杨君达尸体的前胸上,哽咽说道:“还君玉符泪双垂…
…。二十年岁月悠悠,你为情忍辱而死,心中可当我是薄幸寡情的狠心女子?你宁愿饮鸩服毒,不作分辩,究竟是怜我?还是恨我?”
这些活,字字锥心泣血,全都传人康浩耳中,使他蓦然想起在一剑堡后园时,欧阳佩如告诉他的故事,不禁心头一震,顿时领悟过来。
但未等他出声询问,那蒙面女子已转过身来,举手摘去了脸上的黑纱,果然,她正是一剑堡堡主夫人欧阳佩如。
朦胧曙色中,只见她泪水纵横的脸孔上,凝结着一层寒霜,晶莹的眸子里,闪烁着森冷的光芒,怔怔望着那旁横剑肃立的一剑堡堡主易君侠,似乎用了极大力气,才吐出两个字,叫道:“君侠!”
易君侠神情一震,猛然抬起头来,冷冷应道:“现在你称心满意了么?想不到夫妻二十年,你竟然心犹未死,非毁了我才肯罢手。”
欧阳佩如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君侠你想错了,常言道:一夜夫妻百夜恩。我无意跟你作对,也不愿毁你,但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肯俯首认错么?”
易君侠厉声道:“我有什么错?我哪一点及不上他?二十年来,我对你百依百顺,可是,我得到了什么?你的人在一剑堡,心却在姓杨的身上,我娶的只是一具躯壳,有家就像没有爱,有妻等于没有妻,难道我不该恨他?不该报复么?”
欧阳佩如点点头道:“是的,二十年来,我自知太冷落了你,但人的感情发自内心,这是丝毫也勉强不来的。当初你既已知道,就不该用诈术骗我允婚,结婚之后,他已经失意归隐了,你就更不该再起毒念,定要将他害死……”
曷君侠冷笑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他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安,现在总算去了眼中钉、肉中刺。可笑你们纵然明白,已经太晚了。”
欧阳佩如佛然作色道:“君侠,你一番基业得来不易,事到如今,竟没有一点悔过之意么?”
易君侠大笑道:“大丈夫毗涯必报,何悔之有?复仇会若没有姓冉的贱人,武林霸主早巳是易某囊中之物了,如今虽然事败,凭易某人一身艺业和匣中神剑,量你们也拦我不住。”话落,长剑一抖,身形已破空飞起,朝山口方向掠去。
群雄齐声暴喝,纷纷出手截击,无奈易君侠武功已臻上乘,手中又是削铁如泥的千古神兵,几个照面,势如滚汤泼雪,竟被他荡开一个缺口,直向山外冲去。
刚转过彩棚,突然迎面出现一条人影,恰好截住他的去路,大喝道:“恶贼,替我惨死的娘偿命来。”
那人手里提着一个黑忽忽的革囊,话一出口,举起革囊就向易君侠掷了过去。
龙姑望见不禁大惊失色,急叫道:“孩子,使不得,全是你的父亲……”
然而,这话已经说得太迟了!
革囊迎面飞到,易君侠也认出那是威力无比的“天火霹雳袋”,忙不迭一侧身,向横里闪开了尺许,连人带剑滚倒地上。
“轰”然一声大震,尘土飞扬,烟石弥漫!
尾随追赶的各派掌门人,慌忙伏地躲避。
等到尘土落定,群雄纷纷站起身来,铁箱旁边却失去了冉肖莲的日剑应龙的人影。
康浩吃惊道:“那妖女必定是去引发炸药了,大家赶快散开,远离这三座彩棚……”
最后一个“棚”字才出口, “轰”的又是一声巨响,的风袭面,山撼地摇,许多人立脚不稳,都被震倒在地上。
但是,这声爆炸之后,三座彩棚仍然完好如故,而炸药枢纽所在的那棵大树,却连根拔起,坠落在复仇谷那座载人石室上,将石室压得粉碎。
康浩早着石烟飞尘,急急奔了过去……
只见冉肖莲浑身血污,披头散发仰卧在树坑旁,右手握着火摺子,左手紧紧捏着半截扯断了的火药引线,肚腹间肚肠狼藉,被炸开一个大洞!
他虽然已经咽了气,两眼却瞪瞪地怒视着苍穹,似对上天给予她一生痛苦的遭遇,兀自怀着浓重的恨意。
距她身体六尺远,躺着两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一个是日剑应龙,另一个则是逍遥公子庞文彬。
两人正互相揪扯在一起,庞文彬的刀尖插在应龙胁下,应龙的剑锋也深陷在庞文彬胸口。
康浩急忙替两人闭住穴道,将他们拆解开来,分别裹伤止血……
庞文彬喘息了片刻,凄然一笑,长叹道:“蛇神董明嵩那老家伙,相法倒真灵验,他说我眉带凶煞,印堂发黑,一定会遭横死。果然被他料中了……”语声渐弱,说到后面几个字,凄凉的笑容虽然仍挂在嘴角,颈项一歪,已吐下最后一口气。
康浩放下尸体,抹泪起身,回顾身后只有骆伯伧、宗海东和齐效先三数人,其余群雄都围在山口,也就是黄无父用天火霹雳袋截击易君侠的地方,甚至太平山庄庄主庞天化也只顾随众逐奔,并没有发觉自己唯——的爱子,业已殉难身死。他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此人争名逐利之心何其太重?骨肉眷顾之情何其太薄?”
骆伯伧接口道:“贤侄,你师门沉冤已获昭雪,效先的生父被搜魂大法所制,不宜面设法解救,而且,你黄四叔和月眉、湘琴他们都还留在苗疆,大仇虽报,私情也该作个了断才对。”
康浩点点头道:“是的,待安葬了师父他老人家的遗体,咱们还得再去一次苗疆……”
这时,一缕阳光,透过峰顶,投射在那空荡荡的铁箱上,箱侧冰屑渐渐溶化,只留下一滩水渍。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