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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艰苦,肉体的折磨,康浩都能够逆来顺受,只有那斑发老人的反常行为,使他疑云丛生,深感不解。姑不谕他是不是蛇神董明嵩,站在同牢难友的立场,他怎能如此无情的拒绝别人善意的试探呢?他是一个孤僻的怪人?抑或是个神志迷乱的疯子?
康浩被沉重的镣铐锁在石壁下,呆呆望着那黝暗,深长,寂静的甬道,对那石牢底端住着的神秘老人,越发兴起无限好奇之心,他默默在心中告诉自己,只要有机会,非得再试试不可……
正在盘算着,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铁栅牢门外出现一条人影,正是刘阎王。
刘阎王隔着铁栅向康浩打量了一眼,随即取钥匙打开牢门走了进来,冷冷的道:“站起来!”
康浩依言站起身子,却用诧异的目光,怔怔注视着他。
刘阎王又用钥匙替他解开了脚镣和手铐,然后点了点头道:“跟我来。”说完,迂自转身向石牢大门走去。
康浩不知他要带自己到何处去,只得随在后面,一面想道:“现在已是深夜,难道他要交我带到秘密处决不成?”
一念及此,不由机伶伶打个寒噤。他虽然并畏死,但想一师冤未雪,情仇未了,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送掉性命,确实是死不瞑目。
石牢门外:有两列依山而建的石屋,右首是守牢武士的居所,左首是阎王的专用卧室和处理公事的地方,共有三间,两明一暗,屋内都亮着灯光。
那刘阎王领着康浩直向左面石屋走去,跨进后间卧室,只见房中早已准备好一盆浴水,还有一套干净的内外衣裤。
刘阎王指了指浴盆,说道:“快—些交身上的污垢洗净,我在门外等你。”
康浩暗忖道:只听说杀头以前,要喝一顿断头酒,却没听说过还要洗澡换衣服的。唉!管它呢,反正许久没洗过澡了,身上正痒得难受,洗就洗吧!
他身上满是伤疤,有些地方肌肤已开始溃烂,洗濯起来自是十分吃力。那知刚坐进浴盆,门帘一掀,走进来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厮,竟帮着康浩擦背浇水,等洗谬干净,更替他在伤处一涂上刀创伤,然后躬身退去。
康浩感觉诧异,却不便询问,不片刻,刘阎王又踱进来向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了,请跟我来吧!”
这一次,不仅语气中加了个“请”字,而且在他那张死人脸上,展现了一抹微笑。
康浩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壮着胆问道:“请问刘香主,咱们要到哪儿去?”
刘阎王道:“不必性急,等一会自然就知道了。”
说着,举手微抬,竟做了个“请客”的手势,然后领路穿过中屋,向前面正厅走去。
进入正厅,康浩顿觉心头一震,原来厅内已经坐着一名黑衣人。 ;那人头上戴着一副黑布套子,连头脸一齐罩住,只留下眼睛部分挖了两个圆孔,使人除了能看见那两道清澈的目光之外,无法分辨出他的五官面貌。
刘阎王向黑衣人躬身一礼,说道:“康少侠已经请到了。”
那黑衣人微微颔首,道:“很好,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刘阎王答道:“俱已齐备。”
黑衣人道:“叫他们送来,·这儿没有你的事了,替我多多留意外面。”
刘阎王连声应“是”!举掌轻击了三下,两名小厮低头而入,各人手中捧着一只大木盒。
木盒启开,竟是一桌丰盛的酒菜和两副杯筷。
刘阎王亲自帮忙布妥酒菜,带着两名小厮施礼退去,并且小心翼翼带上房门。
黑衣人目注康浩,忽然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坐下吧!还站着干什么?”
康浩呐呐的道:“你……你是谁?”
黑衣人轻“哦”了一声,道:“我是谁,你还看不出来?”说着,举手缓缓摘去了头上布套。
康浩失声惊“哦”道:“呀!原来是冉姑娘!”
冉肖莲眠嘴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我会到这里来,是吗?”
康浩道:“是的……这儿是囚禁人犯的石牢,姑娘纤尊降贵,莫非特来提审在下?”
冉肖莲含笑白了他一眼,娇嗔道:“瞧你这张嘴,什么时候学得这样伶牙俐齿的?你就从来不替人家想想!”
康浩接口道:“那么姑娘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冉肖莲不悦道:“不为什么,难道就不能来吗?”
康浩道:“姑娘身为副会主,此地又是复仇会的地方,当然是爱来不来,但是,像这种方式,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冉肖莲忽又“卟嗤”一笑道:“说了半天,敢情你是在生我的气,怪我早上对你太冷淡了?”
康浩正色道:“在下岂敢。”
冉肖莲道:“好了!好了!何苦一见面就吵架呢?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受了很多委屈,可是,我现在到这儿来,冒着多大的危险,你又怎会知道?” .一面说着,一面轻挽罗袖,斟了两杯酒,又道:“来!这一杯算我向你赔罪道歉,咱们坐下来和和气气的谈一谈。”
康浩心念转动,暗道:她深夜蒙面到此,必有缘故,且看她究竟想谈些什么?当下略一沉吟,便举杯一饮而尽,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冉肖莲又斟满两杯酒,举著相邀道:“吃菜呀!这几天害你受罪,现在请我打打牙祭。”
康浩委实饿了,也就不再客气,伏案大嚼起来。
冉肖莲自己并没有多吃,只用一双满含怜惜的眸子,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康浩许久,才又轻轻叹了一口气,感慨的说道:“时间过得真快,记得咱们在兰封分手,到现在已有半年了吧?这几月内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康浩口里塞满了菜肴,含糊地应道:“不错,半年来,姑娘已高升了副会主,我却又成为了阶下囚了。”
冉肖莲笑了笑,问道:“我给你那柄钥匙,可曾去一剑堡查证过?”
康浩道:“去过。”
冉肖莲忙道:“有什么收获吗?”
康浩把一口菜咽下肚子,才摇摇头道:“我也正想问你,你明明知道易君侠不可能是复仇会主,为什么又说他涉嫌重大,要我去一剑堡查证呢?”
冉肖莲—愣,道:“谁说他不可能是复仇会主?”
康浩道:“复仇会在十余年前就暗派方涛潜伏一剑堡中。如果易君侠是复仇会主,他这样做有何目的?”
冉肖莲道:“你忘了一剑堡后园的欧阳佩如?”
康浩道:“你是说,易君侠自己派遣方涛,去监视自己的妻子?”
冉肖莲黛眉微挑,反问道:“你以为不可能吗?”
康浩道:“当然也有可能,但他妻子尽可心怀贰意。对良己的女儿却不会暗藏杀机。何况,此次易湘琴离堡出走,方涛的身份败露,易君侠几乎将方涛杀死,如果方涛受他之命行事,这又该如何解释?”
冉肖莲摇头一笑道:“你人世不深,哪里知道人肚的好诈,现在跟你谈这件事,你会越谈越糊涂,咱们换个话题吧!”
康浩问道:“你还想谈什么?”
冉肖莲没有回答,又斟了两杯酒道:“来,咱们先喝酒。”
一连喝了数杯,康浩已经酒足菜饱,十天以来的饥渴委顿,至此—扫而空,精神奕奕的又问道:“冉姑娘,你究竟有什么话,怎么不说了呢?”
冉肖莲轻叹一声,脸上忽然现出一抹忧愁之色,缓缓道:下不能帮你。”
冉肖莲一怔道:“为什么不能呢?”
康浩道:“因为现在出现的两个复仇会主,都是假扮先师的模样,换句话说,两个都是假的。如果在下指认其中一个是真会主,不就等于承认他是先师了么?”
冉肖莲听了这话,不由格格的笑了起来,说道:“我也知道两个复仇会主全是假冒令师的,但正因如此,咱们才要指认一个,姑且当他是真的,利用他来打垮另外一个……”
康浩道:“我不懂姑娘的意思。”
冉肖莲压低声音道:“这叫做‘驱虎搏狼’,等到另外一个垮了;再对付这一个,那时就容易的多了。”
康浩听得心头一阵狂跳,默然半晌才道:“如果到那时候,这一个已经是根深蒂固,岂非弄巧反拙呢?”
冉肖莲摇头笑道:“真是迂腐之见,试想,他是咱们捧出来的,他的生死,还不在咱们的掌握之中吗?”
康浩仍然不敢置信,说道:“我只担心到时候无法对付,反被他所害,咱们想利用他,’安知他也不正想利用咱们,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不可鲁莽。”
冉肖莲道:“这是你尽可放心,只要他们之中先死了一个,想取另外一个性命,那真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康浩道:“我总觉得用这种手段,有欠光明磊落。”
冉肖莲注目道:“少侠,你的目的是替师父雪冤报仇,人爱陷害令师的时候,所用手段又何尝光明磊落了?”
康浩摇头道:“不!不行,无论如何,我决不能做冒认师父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行……”
冉肖莲怔了半晌,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也罢,你若坚持不肯,我也不想勉强你,只是,难得如此良机白白错过,未免可惜。”
康浩歉然道:“在下限于立场,无法帮助姑娘,还盼姑娘不要见怪。”
冉肖莲说道:“其实,这件事,不仅关系复仇会,也是你唯一替令师伸冤报仇的好机会,我希望你再慎重考虑一下,好吗?”
康浩不便严拒,含糊地点了点头,不禁又诧异问道:“姑娘既然认为除去其中一个复仇会主并非难事,为什么不现在就动手呢?只要除去一个,事情不是就解决了吗?”
—冉肖莲仰面做笑道:“我要先除去那比较难对付的一个,留下一个容易对付的,随时随地可以……”,康浩道:“可以怎样?”
冉肖莲压低声音道:“取而代之。”,
康浩肃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