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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已探手欲摘取肩后木剑,想到这里,又极力忍耐着将手放落下来。
正在这时候,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步履涉雨之声。
不片刻,来人已到近处,莫家四剑中老大沉声喝道:“什么人?”
门外应道:“胸怀英雄志,身佩复仇花。”
莫维仁问道:“借问居何处?”
庙外接道:“金旗第三家。”
四剑互望了一眼,低声说道:“是金花堂方副堂主到了。”说着,同时站起身来。
庙门外瞒珊走来三个人,其中个遍体伤痕,头脸都用白布包扎,布上血渍斑斑,由两名衣衫不整的大汉,左右扶持着。
这三人神情狼狈,状如沙场败兵,却看得康浩心惊不已,原来那两名大汉,身上都穿着终南一剑堡门下堡丁的服饰,那浑身血渍的,正是堡中总管方老夫子。
可是奇怪得很,莫家四剑对方涛身负重伤的惨状,似乎毫无惊讶之意,只举手拱了拱,说道:“方副堂主一路上辛苦了。”
方涛惨笑着摇摇头,道:“苦倒说不上,但金花堂遭此变故,几等于全军覆灭,老朽实在感愧对会主……”
莫维仁接道:“这件事,会主已经知道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方兄也不必太难过。”
方涛问道:“会主不在此地么?”
莫维仁道:“他临时有点事出去了,特令咱们兄弟在此等待方兄。”
方涛似感激又似惭愧地叹了一口气,举目四顾,看见神座上的易湘琴,忽然眼中一亮,惊喜的道:“原来四位已经将这丫头擒住了?”
莫维仁笑道:“咱们兄弟不敢冒认功劳,这是无意间巧遇,由会主亲自出马,才将她擒到手的,如今有了这名人质,方兄不愁没有出气的机会啦!”
方涛恨恨说道:“这些年来,老朽不知受了这丫头多少肮脏气,但却一直没有机会下下。此次易君侠返堡,听信欧阳佩如那婆娘的话,突然捣毁了老朽十多年苦心布置,其实也是由这丫头而起,总算上苍有眼,竟让她落在会主手中,这下倒要看那易君侠还敢不敢再跟本会作对?”说到这里,突又哦了一声,急道:“老朽有个极重要的消息,要呈报会主,那易君侠也是终南一路追下来了,如此事先布置一个隐阱,诱而杀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莫维仁含笑点头道:“方兄放心,会主正为了这件事离去的。”
方涛惊道:“会主的消息,竟如此灵通?”
莫维仁傲然说道:“再告诉方兄一桩机密吧,会主在石泉城中擒获这丫头的时候,故意夺马伤人,沿途又有意显露行踪,以及嘱令方兄来此相会……这一连串措置,本来就是特别设置的陷阱,目的就是想引诱易君侠前来送死,现在,你明白了吗?”
方涛失声轻呼,脸上流露着十分复杂的神情,片刻之后,寸欣然大笑道:“好一条神鬼莫测的诱敌妙计,如果老朽猜测不错,这丫头只怕也是会主安排的香饵,未必真是易家那女娃吧? ”
莫维仁笑道:“方兄不愧高明,这易湘琴不但是假扮的,而且衣衫上早已涂有剧毒,若无解药,触手沾肤立即溃烂,那时候,任他是易君侠剑术通玄,也定难逃一死。”
方涛讶道:“那真正的易湘琴呢?” .
莫维仁道:“已由会主亲自解往别处隐藏起来了。”
方涛长笑不已,连声赞道:“好计,好计。”
康浩躲在墙外,暗称侥幸,亏得自己迟疑了一下,否则,中计上当的不是易君侠,却是自己了。
但想到易湘琴不知下落,月眉姊弟不知何往?心里又难免焦急,尤其易君侠和复仇会主之间的关系,演变迄今,实在令人如坠五里雾中,本来,从各种迹象观察,易君侠都涉有重嫌,鬼脸书生黄石生更早准备拼个你死我活,这样看来,难道复仇会主,真是另有其人么?
假如复仇会主不是易君侠。那么他又是谁呢?是百禽这听女婿齐天鹏?抑或竟是自己的恩师……
啊!不,他决不相信复仇会主果是师父——可是,他也同样不相信复仇会主是齐天鹏,因为齐天鹏从来没有和师父见过面,怎么会知道师父的身体特征?怎么可能假扮得如此维肖维妙?再说,齐天鹏跟骆伯父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杀害他的全家呢?
正在疑诧之际,只听方涛又问道:“那易君侠武功甚高,此番挟怒而来,未可轻视,但不知险了这个有毒香饵之外,会主还有什么万全的安排?”
莫维仁摇头答道:“这个,咱们兄弟就不太清楚了。”
方涛目光闪动,向即下里扫了—一眼,又道:“譬如这座破庙周围,难道就没有埋伏其他高手吗?”
莫维仁道:“方兄可是觉得咱们不足对付易君侠?”
方涛连忙笑道:“不!老朽不是这个意思,老朽只是担心,万一易君侠带来的手下太多,毒饵只能制住一二人,那时,贤昆仲恐怕会感到人手不够。”
莫维仁扬眉做笑一声,道:“这倒不劳方兄过虑,会主早巳设想周密,特颁下了‘火天霹雳袋’,只怕那易君侠不来,否则,任他这三头六臂,也要烧得他肉烂骨焦。”
说着,掀起腰际衣襟,露出两只黑以袋,正分挂在左右胁下,合计起来,莫家四剑身上,这种歹毒霸道的东西,竟达八只之多。
方涛年了,这才含笑轻嘘道:“有这东西,老朽就放心了,看来那易君侠是‘狐仙遇雷公,——难逃一劫。”
微微一顿,又问道:“会主可曾留下命令,要老朽去河处谒见?”
莫维仁道:“会主吩咐须在此等候三天,如易君侠三天之内不来,再退回大巴山总堂,方兄伤势未愈,就请在这里休息数天吧!”
方涛道:“既然如此,老朽就打搅四位了。”
莫维仁道:“能得方兄留住,易君侠来时,咱们兄弟可仰仗大力相助。”
七个人围着火堆坐下,方涛和两名大汉坐在东边,莫家四剑则坐在西边,方涛举手掩口,打了个呵欠,向两名随行大汉说道:“雨放寒重,途中倒不感觉,怎的一靠近火堆,就昏昏欲睡起来?”
其中一个大汉答道:“副座受伤失血,一路兼程赶行,精神难免不济。”
莫维仁道:“方兄如感困倦,只管早些休息。”
方涛却道:“那怎么行,易君侠随时都可能追到,老朽纵不能对诸位真有助益,至少也不能再给你们添累赘。”
另一个大汉道:“属下身边尚有一壶酒,副座可要喝点提提神。”
方涛大喜,说道:“太妙了,你快取出来。”
那大汉从背后包裹中,解下一只酒葫芦,递给方涛道:一‘这是真正的一锅头,副座别喝得太急。”
方涛接酒葫芦,拔开塞盖,登时一股酒香,散溢而出,敢情葫芦中盛的竟是难得佳酿,不单劲足,香味也很浓郁。
方涛贪婪地仰头喝了一大口,连声夸赞道:“好!好极了,些时一壶酒,胜过千锰钱,如此美酒,老朽怎能独吞,来,四侠莫兄,大家都来一点如何?”手交酒葫芦递给了莫维仁。
莫维仁腼腆的说道:“方兄远来,理当咱们备酒招待才对,怎好反吃方兄的酒。”
方涛爽然一笑,道:“烟酒不分家,谁吃谁的都一样,莫兄这么说,就是太见外了。”
莫维仁见他如此豪爽,倒不好意思再推卸,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又递给老二莫维义,说道:“咱们先搅方兄,等此间事了,再备酒宴还请吧。”
莫家四剑每人喝了一口,只觉那酒醇香俱称上选,引人馋思,心里不免痒痒的恨不能多饮一些。
但过了不足盏茶时光,四个人却面红耳赤,眼皮沉重,呵欠连声,竟然有些昏然欲醉了。
方涛眯目问道:“莫老大,觉得老朽这酒的力道如何?”
莫维仁的舌头都大了,喃喃道:“酒是好酒,可是奇怪得很……”
方涛道:“哪里奇怪了?”
莫维仁道:“咱……咱们兄弟……酒量并不差,平时都能喝上十斤八斤,怎么今天……每人只喝了一回,就有些醉意了……”
方涛吃吃笑道:“诸位平时喝的,那是酒,今天喝的乃是药,怎能不醉呢?”
莫维仁诧道:“是药?什么药?”
方涛笑道:“是一种渗了香料和酒的蒙汗药。”
莫维仁骇然一惊,猛可跳了起来,喝道:“你……”一个字才出口,蓬的一声,又摔落地上,其余三剑各自振臂欲起,无奈却头晕目眩,人未离地,已经昏迷载倒。
方涛摇摇头,笑道:“堂堂莫家四剑,原来竟是如此不济。”
说着,站起身来,抖抖衣上灰尘,率领两名大汉向庙门躬身肃立,高声道:“恭请会主。”
庙外一声轻咳,暗影一闪,走进一个人。
康浩急忙凝目注视,刹那间,但觉心弦狂震,险些惊骇失声——原来怪事出现了。
庙外进来的人,腰悬木剑,赫然正是假冒“风铃魔剑”杨君达的复仇会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涛是复仇会金花堂的副堂主,莫家四剑也是复仇会开封分堂的堂主,彼此原属一丘之貉,却怎么会闹出这场“窝里反”来?
莫家四剑受命设伏引诱一剑堡主易君侠,主使者自然是复仇会主,而方涛在酒中暗渗蒙汗药,将莫家四剑迷倒,原来也是受了复仇会主的指合,他为什么要干这种莫名其妙的怪事一—康浩惊疑困惑,简直如坠五里雾中。复仇会主缓步走进山神庙,目光一扫莫家四剑,忽然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对方涛说道:“方老日今该相信了吧?他们四兄弟分明就是受那假会主的蛊惑,竟然将——番假话,信以为真……唉!真是太令人担心了。”
方涛也喟然叹道:“此事诚出意外,以属下推想,本会中受那假会主蛊惑的,恐怕决不止莫家四剑而已。”
复仇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