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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昊启笑道:“是他自己要全盘相信,我可没叫他那么做。”
“不是贼人的话,那是谁?”
“你猜。”赵昊启笑得贼兮兮的,“给个提示,上锁的人就是衙役来到之前曾在二楼的十四个人当中。还有,我在歌舞台上不是曾经问过你多余的是哪两样东西吗?想出来了吗?就是那两样东西跟尸体有关。至于妇人的尸体怎么到台上,即使简单如你那鸡脑子,应该也能想到的。毕竟连贼人爬上窗口锁上门,再爬回小巷这么高难度的主意你都能想出来,没理由那么简单的方法都想不到的。”
元宝抓了抓后脑勺,“那个……歌舞台上我不是说了多两个香案吗?上锁的人嘛……不知道。”
“给我认真一点儿。”赵昊启不满地敲了一下元宝的脑袋,“怎么可能是香案啊?有用的也只是香炉,不,准确来说是点燃的檀香散发出的浓郁香气,以掩盖尸体的味道。快用你的猪脑袋想!”
“是披帛?”
“对!已经换了大红吉服,怎么可能不把披帛与衣服一同收起?”
元宝惊讶地发出“咦”的一声,没想到自己居然猜对了。
“还有一样呢?”
“这个……”元宝歪着脑袋皱着眉,支吾了半天。
赵昊启忍不住又往元宝脑袋上一敲,“是椅子,不是已经有一张坐墩了吗?还需要椅子干吗?当然就是多余的,笨蛋!”
“我说公子您才是笨蛋!”一把清脆如黄莺啼鸣的嗓音突兀地插入,一名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叉了腰站在他们身后,“时已入秋,夜深风凉露重,居然光顾着嘀嘀咕咕,只穿了里衣就在窗前吹着湖上来的寒风。公子是个三岁的小孩不懂冷暖也罢了,元宝你才十岁吗?为什么不让他穿上外衣?”少女嘴巴快速地张合,白葱般的指尖直戳元宝的鼻子。
元宝被少女一大串诘责骂得心虚,缩了脖子垂下头。
“我才不是三岁小孩!”赵昊启不满地大声抗议。少女是专门服侍他的贴身丫鬟,一向主管他的起居饮食,深受母亲信赖,生活上的小事都是受她管制。“翠晴,就一下子有什么关系?我不会那么容易就受凉的……”话未了,赵昊启连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翠晴朝元宝挑眉,“还不赶快让公子上床安寝?”
“可是……”元宝不愿没听到答案就离去,但是又有些畏惧翠晴。
“没有可是!”翠晴不管两人怎么不情愿,将一直想要说什么的赵昊启赶进被窝里,回头又把竖着耳朵急于听答案的元宝撵出门外。
在外头关上门,翠晴双手往腰上一叉,朝元宝一瞪眼,“还愣着干吗?去睡觉!”
元宝只好三步一回头地离开赵昊启的寝室。
翌日一大早,元宝起来就往赵昊启位于三楼的书房跑。
赵昊启早就坐在窗前,捧了香茗等着他的到来。“在告诉你答案之前,你先答应我一件事。”赵昊启并没打算立刻就满足元宝的好奇心,反而提出要求。
“只要不是让我背着您去爬墙,啥事都有商量。”元宝可不笨。
“当然不会是爬墙。”赵昊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那是什么事?”
“你要答应我听完以后不生气。”
“为什么?”元宝觉得很惊讶。天下红雨了?公子居然只是要他答应这么容易办的一件事。
“不为什么,你先答应吧。”赵昊启只是笑笑,施施然抿了口浓茶。
元宝满心疑虑地瞅着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公子从小就爱布置陷阱让他跳,这一回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呢?在跳与不跳,怀疑与好奇间挣扎了一番,终于抵抗不了好奇心,元宝答应了。
“首先,我要告诉你尸体是怎么到歌舞台上,和琴音姑娘是怎么离开歌舞台的。”
“公子快说!”元宝搬了坐墩正对着赵昊启坐下,急不可待地催促道。
“尸体大概是在下午五时四十五分后,六时之前到达歌舞台对着的厢房里的。”
“公子您怎么知道一定是那时候?”元宝质疑道。
“很简单,用脑子稍微想想就知道。当日,下午五时三十分左右刚好是琴音姑娘弹奏完毕,换作我弹琴之时,当时琴音姑娘尚在歌舞台上,心神不宁的。在我弹奏完毕以后,轮到窦公子他们表演才艺,这时候本该是她换装的时候,她竟然没换衣服,你听到唐三娘都说了些什么吧?她不单没换衣,还邀我作诗,分明是以此来拖延时间。若不是尸体意外迟迟未到或是刚到,给尸体换衣的时间不够,她是不会贸然邀请我作诗,而是会按照既定计划装扮尸体,毕竟奏琴完毕至开始投标之间有着足够的时间换衣。鉴于换衣和布置一切所需的时间,以此推断,尸体必然是在下午五时四十五分之后,六时之前运到的。”
“为什么尸体不是早早就运过去,早点儿不就更从容?”
“因为那样有风险。为了掩人耳目得等到天色昏暗之际。”
“原来如此。”元宝捣蒜般不停点头。“不对!”他忽又想起什么似的猛然抬起头,“那天潆香楼里里外外都是人,也没见过有大件货物在那时候抬进去,无论天色如何,这尸体也不可能运进去。”
赵昊启用扇子敲了敲元宝,“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尸体运进去啊?”
“那么尸体又怎么进去?那天潆香楼整日到处都是人,难道是把人骗到那个地方藏起来……不对,那妇人是淹死的……”元宝烦恼地不住抓着头。
“你就别再折磨你那猪脑子了,我告诉你吧。”赵昊启淡定地啜一口浓茶,迎着元宝恳求解答的目光,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尸体是从半空飞过去的。”
“什么?飞过去?”元宝不相信地嚷道,“尸体怎么可能会飞,公子您糊弄我!”
“我是说真的。特意选择黄昏日落之后行事,也是为了不让街上的行人察觉到,尸体从幸运阁客栈金字三号房的窗子越过小巷飞过对面。”
“不是吧?公子您没骗我?”
“我没骗你。”白了元宝一眼,赵昊启继续道,“虽然小巷前有马车挡住街上行人的视线,但在那么高的空中运出尸体,难保在大街对面的楼房里不会刚好有人望向窗外而看到。因此,必定要等日落后光线昏暗之时。”
“怎么可能,两栋楼房隔了好远呢!不是说飞就能飞过去的吧?不对,别说是不会走路的尸体,就算是人,也跳不过去那段距离啊!”
赵昊启把玩着桌面上的白玉狮子镇纸,淡淡地道:“这很简单。让尸体从幸运阁飞到潆香楼一点儿也不难,只需一条粗麻绳、一条长细绳、一截竹筒、一个大竹箩和一定的高度差。只要有高度差,即使不是正对着窗户,在稍微偏离的地方也可轻易让尸体飞过去。”
“说得轻巧,总不会给尸体插上翅膀吧?”元宝一脸不信。
赵昊启笑出声,“翅膀,亏你想得到!当然不是。”
元宝鼓起脸颊,“快说!”
“是把尸体装在竹箩里,用绳子运过去。”说着,赵昊启取出一截丝线,将一头递给元宝,示意他拿住。元宝狐疑地接过线头,赵昊启则站起来,拿起白玉狮子镇纸,将丝线另外一头穿过狮子两只撑起的前腿与蹲下后腿间形成的窟窿,左手拿着线头,让丝线绷直。
“看,这就是装了尸体的大竹箩。”说着,他松开右手的白玉狮子镇纸。白玉狮子镇纸嗖地一下,沿着丝线滑落到惊诧得瞪大了眼的元宝手上。
赵昊启说道:“租下金字三号的自称蒲商人的人……”
“慢着,为什么一定是金字三号?”元宝大声截断赵昊启的解说,“为什么不能是二楼的玉字号房,或者正对着的金字四号房,那不是更方便吗?”
“为什么?不是明摆着的吗?二楼的玉字号房虽然有窗子跟对面厢房的窗口正对,但是,太矮了,毕竟接尸体的人是弱女子,从高处是接不到沉甸甸的尸体的,只有在低处才能比较轻松地接到。”
“也是。”元宝点头赞同道。
“至于为什么是金字三号房而不是四号房,你忘了吗?伙计不是说了那姓陶的商人在下午四时三十分已经退了房,而且他也没有带着大箱子和竹箩。三号房姓蒲的下午五时到达幸运阁,箱子比他更早被送进房间里头。符合条件的就只有姓蒲的。大概是那房子早早被租去了,姓蒲的只好租下旁边的厢房。那家伙估计不是真的姓蒲,也不是什么商人。”
“但也有可能客栈的伙计是同伙,在陶商人退房后再利用金字四号房。”
“不可能。”
“为什么?”
“没有时间准备尸体。下午四时三十分陶商人才退房,那时,店里看热闹的伙计应该差不多全回去了,在众目睽睽的情况下,你说如何能将一具尸体搬到三楼的厢房里?再说当时只有金字三号房有大箱子之类的大件货物运进客栈。”
“也是。那么三号房的商人是怎么把尸体弄到潆香楼的?”
“那自称蒲商人的人首先是雇人把装了尸体的大箱子运到客栈,然后在约定好的日落之时化装到达金字三号房,将粗麻绳一头固定在屋子里的重物上,另一头穿过预先把里面磨光滑的竹筒,涂上一点儿油,然后把麻绳的另一头抛进斜对面厢房的窗里,潆香楼的小丫鬟把绳子系紧在横梁之类的地方固定。他用小麻绳系住竹筒,将系住竹箩的绳子挂在竹筒上。当然竹筒上会先削个凹位,以卡住绳子。他把竹箩放到窗外用劲一推,竹筒带着竹箩滑到对面。小丫鬟把红衣放进竹箩。他再把竹箩拉回,给尸体穿上衣服,再把尸体放入竹箩。这回只需轻轻一推,装着尸体的竹箩自会滑落,飞快地到达对面的窗下。把尸体移动到潆香楼后,他拉动细绳拖回竹箩,小丫鬟把绳结解开,他就可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