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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嵌得非常贴实,几乎密不透风,门缝就是粗一点儿的棉线也难通过。门下有一道高五厘米的门槛,门上也有一道门楣,挡住了门板上下的缝隙。闩门的门闩只有一道,是非常结实的方木,高约十厘米,厚度有六厘米,相当的厚重。
门外的窦威看着赵昊启意味不明的古怪举动,不屑地轻哼一声,转过头去望向下方被四方灯火环绕,却依旧晦暗的庭院。向都头和元宝望着赵昊启忙来忙去,迷惑不解。
赵昊启示意元宝把坏的门扇重新打开,然后道:“元宝,你找找看门槛附近有没有丝线?”
元宝接过灯笼和向都头两人弯着腰一寸寸地搜。“有。”向都头一手捻起丝线挺直腰杆。
“别动!”赵昊启开口晚了,账本堆中的布条被拖了出来。
向都头连忙抛下线头,“这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线连着线,线连着布,布连着线。”
“九公子,您打的是什么谜语?向某粗人一个,可不懂这玩意。”
“公子是说这布连着线,然后这线连着外头那门上的线是吧?”元宝插话道。
“对了一半,是这线本来跟外面的是同一根。不过你这猪脑袋猜中一半也很不错了。”
“公子,您是在称赞我还是在损我?”
啪的一声,赵昊启拿着折扇敲了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元宝一记,“瞧你那鸡脑子,还不明白?当然是在称赞你啊。”
“到最后我的脑子还是鸡的。”元宝犹在退出厢房外的赵昊启身后嘟嘟囔囔的,赵昊启却把向都头拉过一旁询问。
向都头爽快地回答了他的问话,“邵老板的致命伤是脖子左前侧被割了一个大口子,那是血脉所在之处,估计邵老板没受多少苦就见着阎王爷了,大约是在四时十五分至五时四十五分毙命。酒楼大掌柜约是在五时四十分来找邵老板的,没见他开门,就找了二掌柜和两个伙计。小门的门缝颇宽,伙计跟厨子要了把薄菜刀,用菜刀从门缝一点点刮开门闩把门打开了。”
“所以才会在门闩上留下那么多刀刮痕迹。”赵昊启小声嘀咕。
向都头继续说道:“他们才刚冲进小门就听到账房里有动静。他们觉得不寻常,就让客栈二掌柜来衙门报官,酒楼掌柜就喊来几个粗壮伙计来撞门。”向都头拍了拍门框,“您都瞧见了,这是包铁门,结实,门缝密贴,既不能用刀也不能砸。”
“地上的血好像不是太多……”
“当时邵老板身上全是账本呢,把剑都埋了。”
“剑?”赵昊启眉梢一挑,问道,“什么剑?”
“是一把铁剑,极为普通的那种,但磨得很锋利,还是新磨的。这贼人不是普通货色,恐怕是练家子。”
赵昊启闻言轻轻点点头。
“贼人用那剑杀了邵老板后,往下一扔,扔在邵老板脖子上,然后把一大堆账本都堆到他身上,像座小山一般,简直把人都埋了起来。仵作来了之后,为了验尸才把那些账本都移开。”
“邵老板当时是被捆起来的吗?”
“是啊,那贼人大概疑心相当重,用布条把邵老板捆得像粽子一般,嘴巴也用布堵住,还蒙上他的眼。就算是这样子,稍有动静还是把人给杀了。这贼子也忒狠毒了!”向都头愤愤不平地啐了口唾沫。
“桌腿上的布条是怎么回事?”
向都头大声说道:“那也是件怪事,贼人把捆邵老板膝盖的绳子拴在桌腿上,就用那布条拴的,后来搬动尸体的时候松开了。”
“邵老板的双手是怎么被捆住的?”
“捆在身后。”
“毙命时是侧卧、仰卧还是趴着?”
“仰躺。”
赵昊启踱至围栏前俯身往下瞧,下方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太黑了。”赵昊启很不满地小声抱怨,而后向左右两边望去,指着右方,“那边的门当时是关上的?”
“对,那是摆放古玩珍宝的藏宝斋,门是从外面上锁的,酒楼大掌柜亲自锁的。”
“有钥匙的话从那边也不能开?”
“没错,只能从回廊这边开门。而且那门是实心门,比这小门要结实得多。”
赵昊启把目光转向另一边,察觉左方有块隔板,上面雕刻了精美的花鸟虫鱼图案,还是镂空雕花的。
“九公子……”向都头欲言又止,“您要知道的向某已经和盘托出,那您没忘记……”
赵昊启回身淡然道:“向都头放心,这就告诉你。”
闻言,一直在走廊上负手等候的窦威转过身来,竖起耳朵听着。
抚着木板上精巧的雕花,赵昊启缓缓道:“琴音姑娘是从最西北角的厢房里头朝江的窗口离开的,她是自己离开的,并不是被劫走。”
“九公子,是您放走了琴音姑娘吗?”向都头一脸严肃地望着赵昊启。
眉梢一扬,赵昊启讶异地反问:“为何是我?”
“在公差搜索锁上的厢房前,九公子不是曾开锁进去那间厢房吗?”
“就因为那个你就这么想?”赵昊启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向都头你错了,不是我,我进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不是九公子又能是谁?门可是上了锁的!”
“能凭这点就一口断定嫌疑人,真不愧为经验老到的都头。”赵昊启一脸讥讽地说着,“向都头,刚才你自己不是也说过门是上了锁的?那么,不是该问问琴音姑娘进去后,是谁上的锁才对吗?”
“对哦!”向都头一拍脑袋,“今晚怪事太多,人都被搞糊涂了……不对,门是锁上的,琴音姑娘进不去才是……”
“向都头,门应该是开着的。”窦威忍不住插话。
“大人您说是开着的?但是唐三娘说了,住北面一列厢房的红牌姑娘们都把门锁上了。”
“琴音姑娘从她娘身上偷到钥匙应该不难。”元宝得意洋洋地插嘴,“而且当时唐三娘的钥匙不是不见了吗?”
向都头狠瞪了元宝一眼,“这我早知道。我是想,是谁锁上的门,难道是本就在楼里的人?”
“不是。”赵昊启立即斩钉截铁地一口否定。
“为什么?”出人意料的回答让在场的其余三人都惊讶地望向他。
“是贼人。”赵昊启笃定地道。
三人觉得更加奇怪了。众目睽睽之下,贼人怎么可能踏上二楼,即使有假扮宾客或下人混进楼里的,除了窦永庭、陆祁安和赵昊启主仆数人,其他人等都被窦威喝止在楼梯上,没有谁能踏上二楼的地面一步,童师爷等人也只是瞧了一眼,并未上楼。要是说假扮成龟奴,扳着指头来数也不过四个龟奴曾经走上二楼,一个被吓得马上掉头往下跑,只有两个胆大的搀扶着唐三娘,剩下的就是管事的,一直在替窦威跑腿,似乎没有外人能混进去的可能。不是原本楼里的人的话,人是怎么进入二楼的呢?
赵昊启扫了三人一眼,仿佛听到他们心里的疑问般继续道:“靠近小巷的窗口……”
元宝恍然大悟般一抚掌,打断赵昊启的话,“我知道了,贼人是从有绳子垂落的窗口爬上去的。若是如公子所说的琴音姑娘是自愿离去,只要在投花标之时给个信号,贼人就可以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爬上窗子。”
“小巷前可是人来人往的。”被元宝抢先说出要说的话,向都头不服气地反驳道。
“别忘了,小巷口刚好停有马车,街上的人的视线都被遮挡了。”
无可辩驳,向都头合上了嘴,何况他本来就是那么想的。
“贼人有可能是钻过巷口的马车进入小巷,或是早早就躲在巷子里的马车底下。等时机一到,他就顺着由琴音姑娘放下的绳子爬上二楼。尸体嘛,可以预先准备好装入麻袋,袋口捆上绳子,绳子一头自己拿着一同上楼,随后把尸体拉上去,扔在台上。然后贼人替琴音姑娘锁上门,再次回到原来的厢房,然后离去。”
向都头打断元宝的话,“小子,我可是带了人在傍晚六时十五分就来到幸运阁了,当时我派了人手看管两处大门。后门因为门是从里面闩住的,小巷里又停满马车,我就只让人守在巷口横停的马车前。之后,那些停在那里的马车里里外外都被仔细地搜过。贼人若不是在那之前离开,就不可能藏匿在小巷里头。”
“花标约是在下午六时开始,我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个小姑娘下了楼,然后开始派红袋子。琴音姑娘的琴声也在那时停下。”
“那就是下午六时开始,傍晚六时十五分前贼人就得离开小巷。只有短短的一刻时间,贼人来得及完成所有事情吗?况且楼下满是人,二楼的栏杆是通透的雕花围板,虽说有白纱稍微遮挡,但在最东面的人还是能看到西回廊的情况。”
元宝反驳道:“只要贴着厢房的墙脚弯腰爬过去就可以了,庭院东面边缘固然望不到,就算是站在高一截的主宾台上和再远一些的东回廊里,同样应该是有一个小死角是看不到的。当时正是投花标之时,气氛正热,站着的也只有唐三娘和几名忙来忙去的龟奴,别说爬,就算是光明正大地走,也没人留意吧?”
向都头露出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要是下面的窗打开了,时间不够也可以顺着绳子滑到一楼的窗口,从窗口潜入混进下人当中。”
“就是就是。”元宝连声赞同。
一旁沉默许久的窦威缓缓开口道:“向都头,知道为什么你一身好武艺,吃衙役的薪饷吃了十多年,又捉贼无数,在民间得了个追风神差的美名,却直至今年才当上个小小的都头吗?”
“大人,当然是因为向某刚正不阿,不懂奉迎拍马。”向都头脸上神情不无骄傲。
元宝捂嘴偷笑,道:“向都头,窦大人说的可不是这回事哦。”
狠瞪元宝一眼,向都头粗声粗气地道:“不是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