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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看到,撞门进去以后贼人已经逃了。”向都头被赵昊启一句接一句的连珠似的发问给弄烦了,语气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窦威忍不住开口道:“九公子,这可不是丞相府。”意思就是:轮不到你来喧宾夺主,我才是查案的人,靠边站去。
赵昊启笑了,“窦大人,晚辈是帮大人问出想要知道的问题。”
窦威不屑地一撇嘴,“不劳九公子,窦某自会……”
赵昊启不等他说完就快嘴快舌地强行打断他的话,“窦大人不必客气,晚辈乐意代劳。”嘴里说得客气,态度却嚣张得很,瞧也没瞧向窦威,只一味盯着向都头逼问:“向都头,既然没人亲眼看见贼人离去,又如何得知贼人跳窗而逃?”
“门都闩死了,除了窗口,贼人还能往哪逃啊!”被他咄咄逼人的质问一路逼迫,向都头来气了。
“就凭这点?”赵昊启又笑了,不过这回的笑容染上了明显的讥讪意味,“都头大人是不是马上就派人爬上屋顶去追贼人了?”
“当然。”向都头一脸“小孩子懂啥”的轻视表情。
“那一定是连贼人的一根腿毛都没捡着吧?”赵昊启一脸嘲讽地道。
向都头立刻被气得说不出话了。
“天色已暗,贼人若是胆大躲在暗处不动,或是伺机滑入河中,找不着行踪也是毫不奇怪的。”窦威替被气得红了脸的下属申辩。
赵昊启再次露出讥嘲的笑容,“不过那边捉不到贼人是已成定局的事情,倒是这边……都头不立即让仵作来验尸没关系吗?”
“也是。”向都头立时醒了神,急忙朝身边一名衙役命令道,“看看那边好了没有,若是完事了就让仵作立刻过来。”
窦威蹙起眉头,对于下属被人牵着鼻子走感到很不快,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赵昊启抢先对一直在琴台上哭得呼天抢地的唐三娘发话:“三娘,你就别在那哭哭啼啼的了,让人听了烦心。”
唐三娘一听,哭得更凄惨了,“九公子呀,您这是什么话,琴音可是三娘的心头肉啊!如今死得这么惨……”
赵昊启叹了口气,“我说三娘,你怎么诅咒自己的女儿呢?你睁眼瞧清楚,这可怜的姑娘根本就不是琴音姑娘。”
“什么?”众人皆发出惊诧之音。
赵昊启摆出一脸“怎么这么简单都不懂”的表情,扫视了一圈惊讶地望着他的众人,朝地上红衣裹身的躯体努了努嘴,“一瞧就知道,每天都弹琴的人哪来那么长的指甲?”
唐三娘立时抖擞精神,发软的腿变得充满力气。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噔噔地两步跑到红衣女子前。
其他人也过去瞧。
一看之下,唐三娘立时指着那只灰白色的手嚷道:“真的不是琴音!琴音的指甲从来都修得短短的。谢天谢地!这不是我家琴音。”唐三娘喜极而泣,忽又抬头问道:“那琴音去哪了?”
“这个我暂时也不知晓。”赵昊启说着看了筝儿一眼。
唐三娘马上扑过去揪住筝儿的衣服,尖声大喊:“琴音在哪?”
她的凶狠模样吓着了筝儿,筝儿哭了起来。
三娘不停地大声追问,筝儿只是一味地哭,不停地摇头,“不、不……知道……我、我下去的时候……小、小姐还在……”
“快说!”唐三娘作势要扇筝儿耳光。
陆祁安伸手拦住唐三娘,劝道:“三娘,筝儿应该也不知道琴音所在。”
“大人,琴音姑娘一定是被贼人掳走了!”向都头突然大声叫嚷起来。他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歌舞台相对的厢房,神情紧张地指着房间最尽头中间的大窗子下框上钩着的抓钩,“属下马上带人下去追截贼人!”
“向都头,少安毋躁。”窦威拦下他。
“那个是否是障眼法尚未知晓呢,说不好向都头这边从前面出去,贼人在后方跳河跑了。”赵昊启舒服地坐在椅子上调侃道。
幸运阁和潆香楼相比邻,均是倚河而建,幸运阁在西,潆香楼在东,两栋房子相距五米,相互间只隔一墙。两栋建筑建得如此近,皆因同为幸运阁的老板邵贵昌所有。潆香楼的房子是邵贵昌无偿借给唐三娘用的,据他自己说,乃是因为三娘曾对他有恩。
因为房子的北面临河,只要打开北面厢房的窗户即可跳入河中逃遁。
向都头急忙道:“那么我既派人到外面去追,又派人在这里搜,看贼人怎么逃!”
向都头才分派好人员,仵作就来到了。
“仵作要开始验尸了,我们先下去吧。”众人听从窦威的话,回到楼下,只余下几名衙役在潆香楼内众多厢房里头仔细搜查。
“爹,您饿了吧?吃些点心。”窦威才坐下,窦永庭关切地把点心移到他的面前。
元宝也殷勤地说道:“公子,您饿了吗?来吃点……哇,你们两个小子!”望着满席光亮的空碟子,元宝生气地敲了两名小童各一记栗暴,“竟然把公子那份点心也吃光了,马上给我跪下向公子谢罪!”
两名小童委屈地噘起嘴。
“元宝,你怎么学了奶妈那套迂腐的东西,吃光了就吃光了,谢什么罪。”摆摆手,赵昊启笑着对两名小童道,“你们都别听元宝的。”
两名小童得意地朝元宝挤眉弄眼,把元宝气得哇哇叫。
“公子,延寿这有好吃的。延寿本来是想留着回家里再慢慢尝的。”元寿神秘兮兮地从鼓鼓囊囊的怀里掏出一大团丝布塞入赵昊启掌中,那是用绣花丝绢裹着的小包。打开丝绢,里面包了两三颗龙须糖、两块喜饼、一片红豆糕、数粒橘红糕、一块鸳鸯酥。“我都尝过,很好吃的!”元寿一脸认真地保证道。
赵昊启笑了,“这都从哪来的?”被元寿珍藏着的点心跟席上摆放的有所不同。
“秘密。”元寿一本正经地回道。
“哼,故弄玄虚,还不是求我帮忙才得来的。”元鹤撇着嘴不屑地道。
元寿不满地瞪了元鹤一眼,“我没求你,那是交易。”
邻桌一直沉默着的陆祁安这会儿开腔了,“三娘,这都什么时候了,去弄点儿什么吃的上来吧。”
“哎呀,三娘该死!怠慢了各位贵客。”唐三娘这才从焦虑不安中回过神来,连忙命龟奴去吩咐厨房备饭菜。
赵昊启笑着把点心还给元寿,然后靠着椅背仰头端详着歌舞台。忽然,他仿佛发现了什么,站起身来在席后来回踱步,目光始终凝视楼上琴音刚才端坐的地方。在唐三娘惯常站的地方——自己背后的两名家丁右方,也就是赵家与窦家两席间的空处,赵昊启停了下来。
“三娘。”
唐三娘应声走了过来。
“出事前楼上是否只有琴音姑娘和小丫鬟?”
“是的。”
“楼里一共有多少个小丫鬟?”
“原来有八个,不过今年有三个已经长大,快可以陪客了,就没再让她们做丫鬟的事。”
“那么就是有五个了。今天她们都在哪呢?”
“因为今天客人多,厨房忙不过来,除了筝儿,都让她们在厨房里帮忙。”
“嗯……”赵昊启点点头沉吟着,“那么楼里一共有多少道楼梯呢?”
“五道,除了这东西走廊的四道,还有一道小小的在我的房里,不过只有我自己才能用。”
“一直锁上?”
“是的,我只有在入夜后才偶尔用那道楼梯,平常一直是锁着的,钥匙我随身带着。”
“我说九公子,”陆祁安插嘴道,“既然有窦大人在,这询问查案的事我等外行不要随便插手的好。”
“陆大人,在下只是好奇问问而已,一个大活人在一眨眼间忽然不见踪影,大人难道不好奇,不想深究一番吗?”
“不想。”陆祁安冷冷地回道。
“我可是很想一探究竟。”赵昊启低声咕哝,“这么有趣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致,就说了老人家死气沉沉的,除了争权夺利对任何事物都没兴趣,真是无聊到极点!”
陆祁安听到顿觉胸中气血逆流,忍不住愤然争辩:“在下今年才二十有九,离老人家还远得很!”
“整整比我老了一轮呢。”赵昊启声音不大,陆祁安却听得清楚。
陆祁安差点儿要翻白眼,牙关紧咬,一副很想吃人的样子,最后强忍着总算没破口大骂。
对于他的气愤,赵昊启完全没在意,继续向唐三娘问道:“西面楼下楼梯口一直有人守着?”
“四道都有。我怕有人不知规矩随便上楼,所以都安排人守住。”
“是吗?”赵昊启再次站了起来,边思索着什么边踱步走下主宾台,两名家丁和元宝紧随其后。他先来到歌舞台左楼梯口往上瞧瞧,又往二楼北面走廊瞧瞧,然后又踱到右楼梯口瞧一会儿。最后,他回到东面的琴台楼梯,登上二楼来到先前自己奏琴的地方,拨开前面遮掩的竹帘,目光直直射向对面,观察了好一会儿。
“若没有白纱,这里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只除了琴案后方。”自言自语地说着,赵昊启放下竹帘离去。
赵昊启才下楼,仵作前来向窦威报告。
“死者为妇人。”
“妇人?”
“对,年轻妇人,估摸年纪不过二十。”
“那肯定不是琴音了。”唐三娘抚着胸口更为放心了。
“内穿丝袢,外罩红衣霞帔。”
“既穿了丝袢显然是富裕人家眷属,还有呢?”窦威放下筷子问道。
“袢衣全浸湿,鞋子上沾有泥污、枯黄的草叶,尸身两手紧握成拳,指甲里有青苔,腹中有水,双肩的肩胛骨不耸。此妇人实为溺水亡故后被斩首。”
“什么?”窦威和陆祁安一同惊呼。
“怎么会这样子?”窦永庭也白了脸,喃喃地道。
听到仵作所言的人皆为之震惊。只除一人,不但不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