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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常元从怀中掏出一本金册,恭恭敬敬地呈给瑞安公主,瑞安公主面色有光,眸中终于掠过一丝笑意,她接了过来,吩咐道,“让这些个丫环婆子去园子里候命,别在这伫着。”
瑞安打开册子,刚看了几行,突然侧首看着那些丫环婆子依然垂首伫立,刚要开口斥责,便听到沈千染语声淡淡道,“留下二十个丫环在外堂接待,其余的按公主吩咐,去园子候着,一会千魅坊和戏班的人来时,让他们的当家去见元叔。”
丫环们齐声应了后,井然有序的退下。
沈千染笑道,“公主,阿染去东园瞧瞧母亲,看看她身子骨恢复些了没。”她细细看了一下瑞安,提点道,“公主,您今天着的是紫色,腮红有些太艳了,染儿建议你换轻一点的色,看上去会高贵一些。”
瑞安讪讪一笑,也不说话,沉着脸提了裙子便进了外堂,坐定后,翻开册子细看。
她倒要瞧瞧,看看这丫头是不是真有本事把西凌的天皇贵胄都请齐了。
除了第一个皇帝后面没有备注外,其它,除了未成年的皇子和公主外,竟然全请齐,后妃中,除柳,珍二妃,还有肖淑妃,魏昭仪。皇子除太子外,宁王,六皇子、七皇子也在位例中,公主除请了兰悦仪,还有她的皇妹瑞平公主。宗亲的除了兰御风外还请了四皇叔兰御诚。大臣除了左右两相外,六部大员一个不落。
东越来的除了东越太子南宫越外,还有东越的使臣,及……丁胜奇!
金册差点脱手而出,瑞安猛地抬头,刚想脱口质问,马上觉得有些失态,忙暗吸一口气,懒洋洋地瞥着宁常元问,“这册子里本宫倒都识的,唯独这丁胜奇……”
宁常元微福身,回道,“公主问巧了,此人老夫也不识得,原也没想请过此人,只是听说他是东越皇商,如今正在京城里。”
“既是此,为何他会在邀请名单之列?”心怦怦而跳,揪着呼吸加剧地困难。
“听说此人本该是昨日启程回东越,恰巧听到宁家大小姐要过生辰,便央了东越的太子求了请柬,所以,他的名单是今儿一早刚添上。”
“你是说,他今晚会亲自来?”瑞安盯着金册上的“丁胜奇”三字,突然浑身神经都绷紧起来,今晚她务必得问清楚玉冈牌的事,若是与沈千染无关,那她就不必向信义候提起抵押了候府的事。
心中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可一想起,要筹一百一十万两银子,又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是,公主殿下!”宁常元略不解地瞄了一眼神情变幻莫测的瑞安公主,又回道,“会与东越太子一起来赴宴。”
瑞安正想多问一句时,耳边远远地传来广嬷嬷兴奋的喊声,“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老夫人,老爷回来了……”
083雨停风起3
更新时间:2012…12…6 9:05:00 本章字数:13702
瑞安的心一阵猛跳,忽然胸口涌动起什么,目光凝为一点,痴然地望向不远处一身紫色朝服的沈越山,依旧如当年修长飘逸,芝兰玉树般地出现在她的眼帘中。
她不知不觉站起身,双手交握在身前,娉娉亭亭如二十年初见时,拖着一身姽丽的裙裾迎向他。
紫袍飘飘,眉若远山疏展,狭长斜飞的凤眸安静地低垂,他的唇厚薄适中,乌发束在墨冠中,更衬得他容颜清皎如月,那样的光华几乎让她舍不得移开眼。
沈越山看到瑞安,眸色转黯,棱角分明的薄唇挽起一抹疏离的笑,谨声道,“微臣沈越山见过公主!”
永远是修辞有度,彬彬有礼,却让人心生,人迟在咫尽,心在千里之外。
瑞安潮起的一丝恸情缓缓地褪却,沉没,脸上露出讥嘲,“母亲交代过,让你回府去她那里一趟,她有事!”
沈越山又一福身,对瑞安时喜时嗔视而不见,从她身侧漠然走过,她转身看着他的背影,双目夹杂的痛恨,这一刻暴露无遗。
她知道,他一定急着去见宁常安。二十年前,她或许输得心服口服。可现在,她真想撕开他的心,想看看里面是否被贴了宁常安的符咒。或是挖出他的双眸,看看瞳内是否被妖魅了眼,只能看到宁常安。
她不惜脱离了钟家的僻护下嫁于他,为了让他对自已刮目相看,她把沈家上上下下修缮一翻,给他撑起门面。因此才欠下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可他呢,连正眼都不曾瞧过她。
一想到那一百多万两的银子和那上百箱的药,瑞安只觉得一身虚弱,刚刚用老参吊起来体力好象又被瞬时抽空。
她踉跄一步,无助地靠在了院里的花架上,浓浓的胭脂虽掩去了她的苍白和憔悴,可是却盖不住她眼底的苍凉。
宁常元上前见礼,沈越山温文尔雅一笑,“都有十多年未见,家中老小可好?”
“一切托福!”宁常元礼节性的应了一句,并不寒喧。
沈越山进了内堂后,一路丫环婆子纷纷上前请安,他皆以颔首回礼,到了老夫人房里,丫环为他掀起帘子,并通传声,“老夫人,老爷回来了!”
沈老夫人用过午膳后,就一直呆在自已的房间,连房门都未曾跨出一步,对外面传来的热闹不是不好奇,只是一想到早上对沈千染那一通的斥责,这时便按不面子出去凑这个热闹。
此时闻声一个月未见的儿子回来,那只喜得连鞋都未穿好,就拄着拐杖急急上前接沈越山。
刚走了几步,沈越山跨了进来,沈老夫人上前几步,两手握住了沈越山的手,上上下下地瞧着后,高兴地掏出锦帕拍扫着沈越山的袖子和后背,忍不住又叨念着又是夸着,“我的儿,娘看你啊,是怎么看、怎么瞧,就是怎么出色!”
沈越山轻笑地握住母亲的手,扶了母亲到一旁坐下,笑道,“孩儿早已经过了儿立之年,母亲还道儿子象小时候淘气回来,一身是灰不成?”
沈老夫人露齿呵呵一笑,似乎想起什么,稀疏的眉峰又拧紧,抬着头望着沈越山叹气,“这会都一个月没瞧见,娘想你想得都没睡好觉,越山呀,这一次回来,能住上几宿吧!”
沈越山思绪一晃,费力一笑,“看看吧!”坐定后,接过鸣凤递过的茶,饮了小半口,便搁在一边,嘴角扬起仿佛一弯新月,“看母亲气色不错,孩儿就放心了!”
沈老夫人嘴角略略往下沉了些,每回沈越山回来说了这句话后,就想抽身去看宁常安。
“用过午膳了吧?”沈老夫人故装不知地拍拍沈越山搁在茶几上的手,“为娘今儿吃得不痛快,要不叫一些,我们娘儿俩边吃边说说话?”
她见沈越山微微一笑也不回话,便又笑着问,“瑞安呢,你回来,怎么没去把她带过来?”
“她在忙,儿子不好打扰她!”沈越山说话时一惯的温和,无悲无喜的模样,让沈老夫人老是有使不上劲的感觉。
“府里这么多丫环婆子,要忙也轮不到她来忙,鸣风,把公主叫来,就说我老太婆叫她一起过来吃午膳。”
沈越山站起身,唇角勾起一弧弯,眼中是明显的拒绝,“母亲,阿染回来了,儿子去瞧瞧她!”
沈老夫人见明示暗示都拦不住沈越山,心头上火,抬起重重眼睑看着面前的儿子,语声沉哑,“是忙着去看她吧?一个月未回,说是先给娘请安,可这茶都没凉,脚就开始抹油了?到底是儿大不由娘了。”
沈越山直视着沈老夫人,语气含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娘,孩儿已三年未见自已亲生的女儿,望母亲体谅!”
沈老夫人根本听不进沈越山的话,她现在满脑子里幻想象着,都是宁常安那张得意洋洋的丑脸,好象在取笑她:瞧,您再不喜欢我,可您的儿子却一刻也离不得我,就算我的容貌毁了,可你儿子的心还在我身上。别说是一个瑞安,你就是给他找来天仙,他也不会多看一眼。您就认命吧,认命吧!
沈老夫人眉峰急剧的抽蓄着,这二十年来,宁常安就象一座移不走的山压在她的心头,抽得得的呼吸一波压一波的哽涩,她的语气不知不觉变得冰冷无情,“体谅?谁又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呢?为娘含辛茹苦把你和老二抚养成人,又得到什么呢?好……这三十多年的心算是白操了。算了,都算了吧!由着你吧!”沈老夫人一脸沉痛地挥摆着手,站起来,挪着身子往床榻边走,那佝偻的身形,一下就变得老态龙钟。
走了几步,却意外发现沈越山不但没有追上来撑扶她一把,反而向寝房外走去。心头倏然发冷,狠狠一沉,蓦然回首,厮哑的声间猛地拨高提醒着,“山儿,别忘了,今天是归府首日,在那房,叙归叙,规距却是要守。为娘提醒你,别叙过了头。”当初瑞安过门,沈越山迟迟不肯圆房,百般冷落瑞安公主,沈老夫人便定下规距,除了沈越山在宫中当值,回沈府的首夜要在瑞安房里,逢初一和十五也需在瑞安房中,这是对瑞安公主最起码的尊重。
沈越山为了母亲不再为难宁常安便应了。
沈越山听了,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袖襟下的手紧紧握了握,又轻轻地松开,心头微微泛起涩苦,一言不发,离去时的脚步有些沉滞,远没有来时的轻松。
沈越山加快步履,一路再不承理会丫环婆子,一心想着三年前与女儿最后见面时,沈千染那伤心绝望的眼神,此时,他最想的就是将女儿抱进怀中。
到了东院,刚推开门,就有一个兰色宫装丫环拦了上来,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一身朝服,便轻喝,“这里不接待客人,请贵客速速离开!”
沈越山微微一怔,刚要解释,常妈已经从不远处连跑带叫,“这是沈家老爷,姑娘,这不是外人,是我们家姑爷。”常妈到了沈越山跟前,福着身给沈越山请安,笑不合口道,“今儿一早,二小姐就发了话,说老爷今儿准是会回府,让奴婢在这候着,唯恐这些小丫头冒犯了老爷,二小姐真是神了!”
沈越山眸光瞬亮,略带急促问,“阿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