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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时留下的一具残蛹,连生命曾有过痕迹也失去……”
沈越山再愚钝,也知道今晚自已为什么突然昏昏欲睡,问题肯定是出在宁常安给他喝的那一碗药上。
宁常安虽然没有瞒他她仓促回京城是因为身中蛊虫,只是那轻松的语气他一点也不相信,因为宁常安的身体以不正常的速度在消瘦。
而他却从不曾看到她病发过,只能说,每一次病发时,宁常安都不愿让他看到。
就象这十多年来,宁常安在沈家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却从不曾在他面前吐个半个字一样,她总是一个默默承受,如果不是染儿把一切捅出来,他仅仅是以为,沈老夫人只是不喜欢这个儿媳妇。
他心下明白,可偏偏无能为力,能救她的只有兰御谡。
这些日子来,他看到兰御谡的妥协,他心里也知道,这十几年虽然他的命运被这个帝王所掌控,但这个皇帝过得比他更寂寞更辛苦。
沈越山心中猛生几分激荡,语速变得极慢,那种话似乎极难吐出来,却又矛盾得想一吐而快,“可今日爹突然知道,你娘亲背着这个壳有多累,她寸步难行,短短几步的距离,她很可能要走上一生。而这个壳却如此脆弱,在她的生命中,就是遇到轻轻一击,就会碎裂。”
他现在感觉自已就象处在茫茫地沙漠之中,好象脚下都是路,但却不知道往哪一个方想才是对的。
与宁常安一起坚守初衷,至死相依,可他真的舍不得她活得如此疼痛!
离开她,给她和兰御谡一个新机会,或许她才能好好活下去!可这样的心思微微一起,却不敢想象,宁常安是否能承受得了他的背弃,而自已一旦失去了宁常安,就如蜗牛失去了肉体,只剩下那个冰冷的壳。
沈逸辰知道,此时沈越山在内疚,在宁常安最需要家人时,她的儿子为了先救他,而抛下了她。沈越山在自责自已是个包袱!
他蹲到父亲的脚边,眼底一丝无法诉说的酸楚象丝线一样牵扯着他的心,“爹,您不要这样想,娘亲她需要你!”沈逸辰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想,搜集世间最恰当的言辞也无法去解开父母与兰御谡之间存在的死结。
而他今日的一举,恰恰又在无形中证明了什么!在危难之时,他凭着本能将娘亲交到兰御谡的怀中,去救他的父亲。现在回想起,如果当时他抱着娘亲从舱房里跑出来时,如果遇到的是别人,他会不会轻易将宁常安交付?
答案肯定是不会。
他会抱着娘亲一起去找父亲,如果是那样,他们一家人都很可能葬身其中,因为当时他冲到父亲的房中,将父亲背起时,根本就连逃生的时间也没有,他是直接抱着沈越山众窗口中跳了出去,随后的一声爆炸,船身已是倾斜,以当时的情况,他根本没办法带着沈越山和宁常安两个人同时离开。
天微微亮时,踱口上堆挤的画舫终于慢慢散开,一个龙卫向他们走来,轻声道,“沈大人,沈公子,皇上他们在湖中的另一艘画舫上,请随属下来!”
龙卫很快地找来两身衣裳,兰御谡将女子的衣裳放在她的榻边,轻描淡写道了句,“朕出去,你换好了,朕带你去看锦儿!”
宁常安身上没什么力气,废了好大的劲才把起身,看到床榻一应俱全的女子衣物,看样子还是全新没有人穿过的,心里填着一股难以说清楚的压抑,以往她可以公然对他恶语相向,让他远离自已。
可现在,她越欠他越多,她反而不知道应如何面对他。
推开门时,一眼就看到画舫左侧栏杆上的兰御谡,他面对着湖面,并没有转过身来看她。
此时,他也换了一身寻常男子的宽袍,一身素色宽袍,腰间系着一条普通的玉带,身形消瘦而修长,在夜风中,系在头上的方巾随风缓缓而动。
褪去一身的锦衣,那背影竞象极了彼时在医庐中的兰谡。
宁常安的心狠狠一震,迅速转开眼眸,不敢再去触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女卫上前一步到门槛边,走到宁常安的身前,半俯下身,转声道,“皇上让属下背您过去。”
宁常安认出声音,这个女卫在爆炸前,好象一直呆在她的房里,帮着倾城打下手,便轻声问,“倾城呢?”她连站的稳的力气也没有,如果不希望兰御谡扶她,只能依言让女卫背着。
“她没事,属下带你去见她!”
龙卫用两人宽的船板接通两艘靠近的画舫,将兰御谡和宁常安接了过去。
兰御谡从不曾想过,他进了这一艘的画舫后,就如同进了一个时间的泥河,从中出来时,江山已变!
天上一日,人间百年!原来这一句话对南皓国的帝王来说,并不是传说!
京城,永安候府。
赵老夫人知道义净被宁王劫走后,派去所有的赵家龙卫也打探不出义净的下落,而留给赵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她在祠堂上再一次招集所有的赵家子孙。她把赵十七梦中所见悉数告诉了自已的儿孙,让他们知道,如果是天命难违,兰亭将会是西凌下一个帝王。
此话一说出口,祠堂内议论频起,多数的年轻后辈并不信此言,但永安候却不语,因为,当年义净一语道中是兰御谡登基为帝时,几乎在西凌掀起一股嘲笑之风,甚至连彼时的淮南王也不信,既不得皇宠又没有旁氏宗亲可靠的兰御谡可以登上帝位,这一个预言最后成为了事实。
众人商议至大半夜,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一切问题都盘列出来,最后得出结果,开弓没有回头箭,除了按先前的计划弑君,嫁祸于宁王,扶瑞王登基外,赵家,没有出路!
而谁也没料到,正当赵家的人在祠堂中商议时,赵承威一身普通的衣袍回到了府中。
他命令丫环和婆子和侍卫皆不得声张,他沿边廊穿过后苑,独自悄然来到了赵十七的院落前。
门前的侍卫见是赵承威,虽是有些意外赵承威失踪了七日后,又无声无息地回来,众人只是深深一揖,并没有阻挡他入内。
院春花吐蕊,夜风下花香四溢。赵承威脚步沉稳而轻盈,如若无人的地走进赵十七的寝居,挑了珠帘走进时,执画尚未就寝,正猫着腰半伏在赵十七的床榻前,拿着一把团扇,轻轻地帮着赵十七煽着风。
骤然看到失踪已久的赵承威,先是脸上一喜,接着马上感到深夜兄长入妹妹的寝房极为不妥,刚想问一声,赵承威便沉声道,“画儿,收拾一下十七儿的东西,马上随贫僧离去!”
义净那日在赵承威靠近那一刹,马上施咒,在那瞬间与他灵魂互换。可是那样的仓促,三魂六魄一时之间无法在新的躯体聚守,那时,他只能与一个死去的宁王暗卫互换衣裳,悄然离开五岭山。
因为担心宁王很快会察觉到不对劲,一时也不敢回永安候府与赵老夫人商议,他需要七天七夜,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悄然施法,让自已的元神与肉身稳固。所以,他便去了水月庵求助于赵德蓉。
七日出关后,他夜观星相,西凌的局势已走向无法控制,甚至紫微星移位,新的帝星已显。
他知道,在这一局中,所有人的命运齿轮因为兰亭的逆天篡位加速了朝前行。
他所看到的沈千染前世中所遇到的一切命局,因为兰亭的提前登基,也被提前了两年。
这一年的冬季,将是沈千染的关健,只要他带走赵十七,那兰亭就再也无法借用赵十七的鸾凤命格转逆沈千染的命盘中的死局。
他没有任何迟疑,就赶往永安候府,此时,唯有赵十七的鸾凤命局方有可能逆转乾坤。
执画一惊,满脸震惊,永安候府的人是从不会叫她为画儿,只有在江南的小居中,小小姐和义净师父会称她为画儿。
而更令她不解的是,赵承威居然自称贫僧。
赵承威见执画呆怔着,嘴巴张得几乎能吞下一个鸭蛋,淡然一笑,“不必惊讶,贫僧不过是换了具皮囊。如果你想十七儿逃出这无妄之灾,就别发愣,动作快一些!”
执画又是吃了一惊,幸好她素日相对冷静,加上这些年与义净共同生活,也知道他不是普通的人。
义净不再搭理她,走到床榻边。弯腰看了看,只见赵十七脸颊雪白,眼睫漆黑,虽然瘦了一些,倒睡得像孩童般安静而温和。
脸上轻松一笑,心想,真是孩子心性,到了现在,还不懂得大祸临头,还能睡得安稳。
义净伸出手,将他凉飕飕的手掌放在赵十七的脸颊之上轻轻拍了几下,“十七儿,醒来,十七儿,醒醒!”
赵十七不满地嘟了嘟嘴,微微眯开眼睛,看到赵承微的一张脸在眼前时,脑海里顿时扯出一丝亮光,瞬时就清醒过来,她不禁双目圆睁,语声带着一点点的惊喜,“五哥,你回来了!”
义净并不多解释,摸摸她脸颊,笑着道,“十七儿,快换件衣裳,随我离开!”赵十七与执画不同,如果他说明了一切,要想赵十七干脆地离去,肯定是不可能。
依这小丫头的心性,肯定要与赵家共存亡。所以,他想先稳住她,待离开这后,再跟她详细地解释赵家目前所遇的困境。
义净刚背过身,赵十七一咕噜就起身,很快地就套上裙子,口中已欢快地连连追问,“五哥,你去哪了,祖母都急坏了,你没事也不回来说一声,害十七儿夜里头都睡不安枕!”
义净转过身,抚了一下赵十七的发顶,笑道,“十七儿,随五哥走吧!”
赵十七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不解地问,“五哥,这大半夜的,你要带十七儿去哪?”
“别多问,跟着五哥走便是!”义净朝门口走进,见身后的人并没有跟来,转身诧道,“十七儿,别磨磨蹭蹭,天亮了就走不成了!”
赵十七没有上前,反而小小地后退了一步,带着不安的神情问,“五哥,是不是要出事了,所以,祖母让你带我先离开!”她不是傻瓜,三哥和十六哥都死了,这几里,祖母一直把她关在房里不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