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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本王绞索!”兰亭一眼就看到对面有一根被山石压断在树干。
“殿下,请让属下先过去!”暗卫很快地从身上拿出长达十丈的绞索,振臂一挥,便准确地套到那个树干上,身后的暗卫马上配合着,将那个暗卫的双足托在手心上,众人携力一抛,那暗卫就如夜鹰般稳稳地落在了对面。
站定后,暗卫狠狠地将手中的绳索一端朝众人抛回。
“送本王过去!”兰亭跨前一步,抓住了绳索。暗卫长期作训,凭着对危险近乎本能的感应,在兰亭准备向前跃时,一个暗卫突然伸手阻住,压低声线,“殿下,有些不妙,太静了……”
兰亭之前以为沈千染出事,心神惧乱,此时心中倏地一凛,马上察觉到异状。
是的,这里安静得太不寻常!
就算是沈千染避过爆炸,但太子少保的人肯定还在山上监视着这里的动向,方才尘雾大,视物不清还情有可缘,可现在,虽然天色已渐昏暗,但能见度对普通人来说已在十米之外,那对内力深厚的人来说,百米外皆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他们这边,巨石成堆,是个很好的掩体,但是,到了对面,除了一截树干外,全无遮挡,若上面有弓箭手,万箭齐发,兰亭很难避开箭阵。
“殿下,我们先到那个巨石下避一避。”暗卫阴鸷的眼光巡视一遍后,眼光落在后侧的一块巨石上。
“不行,我们只要一避,他们定是有查觉,谁也过不去。本王现在就过去,还有一丝的机会。”兰亭紧紧地拽住绞绳,凤眸狠狠地盯视着前方,瞳孔幽暗如黑洞要将一切吸食噬净,冷声命令,“若有弓箭,你们尽量护住本王!”话未落音,已经狠狠地拉了一把绞索,向对面飞掠而去。
只听得一阵阵箭翎之声破空而出,密集如雨地朝断龙崖处狂泻而来。
高山上,三排的弩弓手身着统一的绿纹的劲装,身体处缚满绿叶野草,若不细看,很难看出这里隐藏着如此多的弩弓手。
他们的身后,一个隐蔽的绿色帐营里,走出了一脸阴沉的柳延宗。他站在前方,看着断崖处箭支林立,若有人,早已被扎成了马蜂窝,怎么还有活路可言?
此时,柳延宗终于敞开胸怀仰天狂笑,倏地笑声一止,指着那断崖,冷笑,“给那臭丫头摆了一道,正愁着没法给太子殿下报告。想不到宁王如此识趣,千里而来给本官送来乌纱顶戴。”
“宁王一死,兰锦就更不足为患,二哥,这一下,太子肯定会给你记个头等大功!”柳延河紧接着步了出来,他看着兄长,适时地奉承一句,兄弟俩相视一眼,忍不住又仰天哈哈大笑。
“先别笑!”李格正攀在一人半高的树上,眯着双眼仍然紧紧盯山下那断龙崖处,眼里跳着不安的焰火,轻声道,“有些不对劲,若宁王中箭,至少另一边的暗卫会死命冲过去救主,而不是毫无声息。”
柳延宗蓦地从惊喜中清醒过来,此时脑中一晃,宁王是什么人?带着一队人马闯到沙漠腹地,将整个部族群屠杀怠尽,半年之间把侵扰西凌五十多年的异族部落群赶出西凌边界。在沙漠迷路了整整几天几夜,水粮全断还能活下来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中他的埋伏?命殒于此?
柳延宗刚意识到他们可能是轻敌时,猛地转过身想示警,身后的柳延河已是爆喝一声,“有危险——”。
可惜话音未落,柳延宗只感觉到脸上一热,似乎有液体喷到自已的脸上,他尚来不及拭去滴进眼里的温热,只觉腹下一凉,耳绊传来低沉幽冷如自地狱声音,“柳延宗,凭你也配拦本王的路?”
此地天已经有些昏暗,柳延宗眼睛里又被喷了浓稠的血,他看不见眼前晃动的人影,但拥有如此凌历的生杀之气的除了宁王兰亭还能有谁?
“宁……宁王……”柳延宗极力地眨了眨眼,想在死前看一眼仇人,腹下一疼,剑被拨出,接着,整个身体被兰亭一脚直接踹飞,从山上滚了下去。
“全部杀光,一个不留!”兰亭阴冷地留下命令,掠足下山。
此时,少了坐骑,兰亭拨足狂奔杀到东郊行宫时,天色已完全暗冗,这一路上,他的心已经缓缓定下来,因为沿途中,他见到有马车经过的轨迹,这说明,沈千染可能已经顺利通过了断龙崖。
门口处的龙卫很快就现身,跪下,“宁王殿下,沈二小姐说宁王殿下很快会至行宫,诸大人命属下在此守候,请宁王随属下来!”
兰亭心情激荡,在确定了她平安后,清辉下,一双如墨染的凤眸,点着莹莹晶亮满含着笑意,此时,他心情象少年时期那般怦动雀跃,丹田猛提一股气,竟自朝着前方掠去。
跟随龙卫行至行宫内腹时,兰亭见到不停有宫人、暗卫、玉蛟和天子近侍来来往往,众人双手都提着满满的两桶水朝山后奔去。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沈二小姐呢?”兰亭不解,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龙卫谨声道,“沈二小姐正在山后的帝陵口,是沈二小姐命令众人一会用火烧断龙石,一会用冷水浇,属下们已经忙了半个时辰了!”
兰亭心中一凛,历声问,“断龙石?”历代西凌的帝王陵墓口都有一道断龙石,难道?
龙卫回道,“回宁王殿下,皇上和娘娘可能就在陵墓之中,沈二小姐要打开陵墓救出皇上和娘娘!”
兰亭不再盘问,提了一口丹田的内力,朝着前方的小径飞掠而去。少顷,他很快到了帝陵前,繁忙的人群中,他竟一眼就认出那个青衣的身影,只见她把一头的青丝放下,钗环皆卸,用一根绸带紧紧缚在背后,袖襟高高扎在小臂上方,长长的裙裾被塞到腰间的玉带上。此时,她正废力地提着一桶水,朝着一块巨石狠狠地泼了过去。
终于看到她了,兰亭的心中汪洋中的一条小船,终于找到了靠岸地方,他低低地笑开了,眸光瞳瞳地望着,他的小丫头竟也有样彪悍的一面!
象是有所感应一般,沈千染倏地转首,一眼看到满身的粉尘,一头乌黑的头发已是灰蒙蒙的一片,半身是灰半身是血,就那样狼狈不堪地站在那朝着她咧着嘴傻笑。
沈千染心中一沉,扔了手中的空桶,疾疾地奔了过来,伸出手不停地检察着,“你受伤了?怎么满身是血?”
“不是我的血……”他轻轻摇摇首,失神地看着她,伸手捋开她碎散的发丝,抚上那张晶莹面颊,轻轻一叹,眸光变浅,抿了抿唇,轻声道,“小丫头,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她方才的激荡瞬时冷了下来,脸上沁着一层疏离,眸色淡淡道,“阿染不是为了救你的父皇,阿染是为救我的娘亲,何况这法子能否行得通也未必可知,现在谢我,太早了!”
兰亭没有察觉到她话中隐隐的失落情绪,他似乎尚沉浸在自已的欢喜之中,他定定地看着她,凤眸如一缕光亮破开他眸中的幽暗,瞳孔刹时如黑水晶般剔透,“谢谢你,为我活着!”他凤眸一眯,黑瞳加深,突然发狠地将她抱进怀中。
“啊……兰亭你……”沈千染大惊失色,此时,帝陵口如此多的人,他竟然失态至此。
“兰亭,你冷静些……”她用力推拒着他,却被他紧紧箍在怀中,感受着怀中真实的她,他突然失态地哈哈笑了起来,他把头抵在她的肩上,不断喷薄在她的右脸上灼热气息扰得她耳息发热,那种带着潮热炙烈的烫一直密密麻麻地落在她脸上和颈上。
“好多人呀……”沈千染直燥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可那人却好象很幸福愉快地不停笑着,还时不时地用脸上的灰尘蹭着她的脸,根本就没感觉到她的羞怒。
他象孩子般忘情地蹭着她的脸,当唇瓣触到她颈间那狂跳的脉搏时,他的心突然地恨了起来,抬起头,猛地捧住了她的脸,逼着她面对着他,“沈千染,你这不要命的!本王不是让你乖乖在沈府中等消息么?你竟敢私自来闯到东郊行宫,若是稍……”他猛地噤口。
沈千染终于有机会推了他一把,她微微侧开脸,环了一眼四周,还好,所有的人都忙碌着,根本无暇去关注他们二人,或是说看到了也是假装没瞧见,她偷偷地嘘了一口气,此时也没心情跟他再计较,指了指忙碌的众人,气若游丝地道,“来帮忙吧!”
兰亭唇间掠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悄然在她耳绊道,“是,夫人!小的遵命!”也不待她回话,上前几步提起一个空桶,朝山前奔去。
沈千染上前看着先前泼了水后的石头已经没有热气蒸腾出来,上前用手心轻轻触了片刻后,对众人道,“等它干了后,大家准备架柴火吧。”
此后,兰亭再也没有机会与沈千染坐下来说一句话,纵然是裹腹,也是边忙着边吃,一刻也不敢停歇下来。谁也不知这块巨石是什么时候会坍塌下来,但众人心里都知道,最多三天,或许皇帝还能撑上四五天,但宁常安一个体弱的妇人,绝不可能不吃不喝地坚持三天。
每个人都拼命地,毫不知道疲累地忙着。此时,时间就是生命!
到了第三天时,当清晨的阳光破开苍茫大地,又缓缓至东朝西移动,直至殒落时,天地间开始陷入黑暗时,沈千染抱着一堆的干材精疲力尽地往地上一坐。望着那依然坚如磐石般的断龙石,辛酸泪水也是一点一点地掉溅了下来。
正在忙着烧火的兰亭,一抹脸上汗,几步就走到她的身边,他缓缓在她身边蹲下,将她手里死死环抱的枯枝一点一点的抽离……
看着她的心手、手背、手臂到处是枯枝划过的伤痕,红红的,有些还流着血,兰亭眼底是藏不住的钝痛,他心疼得发紧。
他转开视线,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压抑下所有的情绪,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染儿,去休息会,你不同于我们……”
象是被瞬间挑断神经一般,沈千染发狠地摇着首,拼命地摇着,口中连连发泄着悲伤的情绪,“我怕我一闭眼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