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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以为,他跟其他人是不同的。
但现在他已登上皇位,今时不同往日,就算他不提起那场腥风血雨;我又怎能忘记那一夜的可怖。
还有他之后所做的一切,令我对他再生不出一丝亲近之意来。
太师父说,自古君王莫不是称孤道寡,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身边是不能有其他人的,自古伴君如伴虎,老虎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懒洋洋睡着的时候就跟一只猫一样,等睁开眼来,一下就咬掉你的头。
这要是在我小时候,多半是当故事来听的,但在宫中经历过那样的一夜,再听太师父慢悠悠地说出这些话来,我脸上不知不觉就露出“是,就是这样的”的表情来。
我没有动,子锦也不恼,看着我道:“佩秋伤成这样,我知道你心里怪我。”
倒是让我一惊。
我想一想,也不掩饰了,直截了当地。
“皇上,你要是想与我说话,能不能让我先去看看侯爷,我很担心他。”
子锦愣住,大概是当了皇帝之后再没有人敢这样与他说话了,一时无法接受。
但又很快恢复过来:“有太医在那里看着,你不用担心。”
我暗咬牙,想到太医便益发恼恨。
“皇上到底想与我说什么?”
“小玥,我是把佩秋当做朋友看的。”
我“……”不知道话题怎么跳到这上头去了,且觉得荒谬,根本无从答起。
“我生在和元府里,自小也没什么朋友,景宁小时候常被送到将军府跟着徐夫人学刺绣,每次回来都提起徐持,就算只是与他说了几句话,都会高兴得与我讲个不停。”
我泛酸:“是吗?”
他看我一眼,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只是母亲看我看得紧,从不让我离开她身边,我长到十余岁,都没有出过几次府门。”
“她一定很宝贝你。”我就事论事,子锦对我说话全是我啊我的,朕都不自称一句,我也知道自己走不掉了,只想着快些让他把想说的话说完,光顾着与他一问一答,全忘了要用尊称。
“不,她只是害怕,怕我被人弄死了,她就没了一点依仗,只能和其他女人一样,死在王家人手里。”
他用平淡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像在说院子里的花草,我却听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把两只手都拢进袖子里,紧紧握在一起。
“我少时被关得狠了,是以年龄稍长之后便常常溜出去,又常常被抓回来,免不了越跑越远。后来在北海与徐持待了些日子,他是景宁的朋友,又救了我,再后来……我心里对他总是与对别人不同的。”
我哑然。
对他总是与对别人不同……所以要他为你血战边疆,要他用血肉之躯在灵堂外苦守一夜,要他兵权加护,最后还要他呕血而死。
我越想越冷,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子锦立起身来,向我走近一步,轻声问:“冷吗?”
我立刻退了一步,又回到那夜他解下雪白狐毛围脖系在我脖子上时的惊恐中,只想逃回师父身边去。
“你这是怕冷,还是怕我呢?”
我摇头。
他抿起唇,似笑非笑地:“亏我一直记着要带你游历京城,你就这样报答我?”
我终于忍不住了,在这反复无常的君王面前咬着牙说了句:“夜已深了,皇上若是没什么要说的了,我就回侯爷那里去了。”
子锦一把抓住我:“别急,我还有要紧事。”
“要紧事?”
子锦点头,说话时眼下小痣黑得发蓝。
“景宁想嫁进侯府,太后也觉得好,要我择日赐婚呢,你看如何?”
我回到师父房里的时候,床上竟然没有人。
我原本紧绷的神经“啪”地断了,叫了声:“师父。”声音都变了调。
幸好徐平赶过来,推门看到我惊慌的样子就叹气了:“小玥,侯爷在宗祠,让我过来带你。”
我呼出一口气来,怦怦乱跳的心这才找回位置。
宗祠就在侯府里,一个小小的祠堂,徐平送我到门口就不进去了,报了声:“侯爷,小玥来了。”
师父成了武威侯,将军府改了侯府,人人都已经习惯了对着师父叫侯爷,只有我改不过来,一声佩秋说出来就要脸红。
我跨进祠堂,一眼就看到桌案上供着的历代徐家人的灵牌,徐家人丁单薄,前几代还有些规模,后来便少了,到师父父母那一代,只有孤零零两个灵牌并排放在一起,看上去很是孤单。
“玥儿。”师父叫我。
我走过去,一肚子话想说,但看到师父的脸又安静下来了,心里很定。
师父向来不喜多言,凡事举重若轻,但只要他在,无论是两军对垒的沙场边疆,还是诡异难测的皇宫内苑,身边所有人都会即刻安定下来,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危机都会过去。
祠堂里很安静,我磕头的时候,仿佛可以听见师父的呼吸声,师父没说什么,许是我来之前都已经说过了,待我站起来便把燃好的香交在我手里,示意我走上前去上香。
我将线香插入灵位前小小的香炉里,祠堂小而简单,几乎是毫无装饰的,虽然供着灵位,也并不让人觉得阴冷,平常屋舍那样,香烟缭绕中甚至是有些暖的,像是被许多人环绕着。
我听师父说:“爹,娘,这是玥儿。”
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说完拉起我的手,又道:“孩儿想她做我的妻子。”
说完才看我一眼,眉目温柔。
出门看到徐家父子都立在外头,徐管家脸上煞是欣慰,激动得胡子都抖了,倒是徐平比他父亲镇定许多,对我笑了一下,这段日子以来从未有过的高兴。
我被师父牵住手一路走回去,夜已经深了,我们一直都没有说话,像已经这样走了千万遍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顺理成章无比自然的,无需任何语言做点缀。
我做梦一样与他回到房里,还是师父关门,点灯,凝目望着我,等我说话那样。
我哪里还说得出话来,还是师父开口,声音仍旧沉稳。
“玥儿,那件嫁衣呢?去换上,我很想看。”
我突然想起子锦的话来,双唇一动就想问师父,但随即看到他脸上的微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去他的皇上公主,师父要看我穿嫁衣我便穿给他看,师父要我做他的妻子,我便是他的妻子了,只要我与师父在一起就够了,谁还去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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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说我万年清水的亲们,预告一下,下一章是有激情戏的,邪恶地笑
旁白:小师父……你不要害羞……
☆、第 70 章
嫁衣被我包得好好的,收在那个描红小盒里;一路小心翼翼地带过来;若不是怕羞,简直要时时刻刻都捧在手里才放心。
现在终于打开盒子了;却觉得自己连穿衣服都不会了;低着头一遍遍摸着红色的衣摆上看不见的皱褶,立在门口踌躇;总觉得自己还缺少许多东西。
依稀觉得应该再添个红盖头,但一时间又哪里去找?没有准备周全会不会讨不到好彩头?会不会多少有些不吉利?
“玥儿?”
门开了,屋里燃着蒙着红罩的灯烛,多半是徐管家刚才安排好的;染得整间屋子都是暖色的,师父居然已经换了红衣,腰间束了宽带,说不出的修长挺拔。
我第一次看到师父穿红衣,当下眼前就只剩下这片红了,只觉得身侧所有的光都是烫的,烫得我整个人都热起来。
师父倒是很镇定,牵住我的手拉我进屋,问我:“怎么还没换上?”
我涨红着脸嗫嚅:“我……我找不到盖头,怕穿错……”
师父一愣,也像是才想起这件事那样,懊恼起来:“说的是,是我没准备好。”想一想又问:“玥儿,就这样让你穿了嫁衣,你可会觉得委屈?”
我原本已经低得快要叩在桌子上的头猛抬起来,也不结巴了,声音很大地:“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我要做师父的妻子,怎么做都可以。”
师父“……”半晌,终是忍不住笑了,笑完站起身来道:“我让徐管家准备盖头。”说着就要往门外去,还未迈步先低下头来,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等我。”
门都合上了,我沦陷在那个亲吻里,全然无法动弹。
桌上放了酒壶酒杯,我定定看着它们,突然想起什么来,从衣袖里摸出个小包打开,小包里有两颗药丸,我取出一颗直接吞了,另一颗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最后终于下了决定,直接将它放进酒壶里,药丸遇水即化,我犹自不放心,还用力摇了摇,然后小心翼翼归原位放好。
小包是我们下山前太师父特意交给我的,吩咐我穿上嫁衣前将药丸与师父分吃了,以防万一。
我问他什么叫以防万一?太师父抓着胡子想一想,答我:“徐持这阵子不是不大好吗?穿嫁衣是大日子,未免太过激动,吃颗药定定心也是好的。”
我“哦”了一声,想师父都快大好了,太师父也小心得太过了,又奇怪地补了一句:“为什么我也要吃?”
太师父哼了一声:“也让你定定心,免得你激动得昏过去。”
我那时听了颇有些不以为然,现在看看自己的反应,觉得太师父真是英明神武,没什么是料不到的。
药丸下肚,我果然觉得镇定许多,心里更是佩服起太师父的远见来,门开了,师父手里拿着块红布走进来,交在我手里时微笑道:“难为徐管家了,这么仓促,要不是厨娘帮忙,他就差要徐平半夜里去打劫布庄了。”
红布入手,我便觉口干舌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师父,我们要不要先喝杯酒?”说着就替他满满地倒了一杯,酒都洒出来了。
师父也像是有些紧张,见我端起杯子就接过去喝了,喝完才再次露出略有些懊恼的表情。
“不对,刚才徐管家说这要在揭开盖头以后才喝的。”
我听完愣住,脑门上汗都出来了。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