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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晓得人们再离开现代化电器回到旧时代,能否适应。我去一楼的小卖部买来蜡烛,点燃后屋里出现了荧荧烛火。看看闹钟,离宿舍楼关门时间还有十几分钟,苹果没回来。恋爱中的人似乎都觉得时间不够用,不挨到最后一秒她是不会出现了。
我给她留了一保温瓶热水,自己拿了脸盆去水房冲凉水澡。
夏天的女生宿舍是一道奇异的风景线。因为炎热,女孩儿们早已脱去了羞涩的外衣,楼道里满是穿着简单,甚至什么都不穿的人出入水房。
今天停电。楼道里比往常更暗,烛光很温柔,把橘红色的光晕,均匀地涂抹在青春的肌体上。女孩儿们更像是从红莲火焰中纷纷走出的仙子,刚淋过水的身子湿漉漉的,体温的升高激起了一层层雾气,她们便像是蓬莱仙境中幻化出的婀娜仙女。
我忽然发现,这群“仙女”中有一个男人在与她们相反的方向走。
怎么可能呢?
若女生宿舍楼里真的出现了男人,尤其是这个时候,姑娘们铁定会嚷作一团,惊得四散。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那个男人消失不见了……
水房里欢声一片。
我离开众人的嬉闹,回到宿舍时,发现蜡烛灭了。
怎么灭了?手上沾了水,打了几次打火机,都没能点燃。
新学期开始之后,同宿舍的另两个女生搬出去居住,宿舍成了我和苹果的小天地。
算了,反正也洗漱好了,直接往床铺上一钻。我拽着床单蒙上头,躺在床上,睡去。
昏沉中醒了,揉一揉惺忪睡眼,探头看看,苹果的床是空的。
这丫头,还没回来?
正要缩回身子继续睡觉的时候,我的眼角余光撞到了一个东西。月光透过窗户挥洒进来,照得屋里一片清亮。看清楚了,我的床头站着一个人,是个身着白衬衫、蓝牛仔裤的男人。他很忧郁,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但是人长得很干净,斯文腼腆。
我惊愕,突然想起了回城时搭的那趟长途客车玻璃窗上出现的影?子……?
那个心肌梗塞、我把水壶借给她用的女人,她说她的弟弟七年前被人谋杀了,她夜夜做一个相同的噩梦,浑身血淋淋的弟弟每晚站在她的床头……
那弟弟……就是他吗?
他一声不响,白得像蜡人一样,神情肃穆,眸语哀伤,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哇——”
我扶着床沿,喉咙处火烧火燎地疼痛。
“你在这儿做什么?我不认识你!”我的左手掐着喉咙,心脏突突跳个不停。
“你见过我。”他开口说话,像是嗡鸣。
“在长途汽车上?”
“对!我叫石全,我姐叫石玫。”
“嗯哪!你姐弟俩的名字放在一起就十全十美了。”
“可是我死了七年了。”
我心突突跳得剧烈,快要颤抖地抽搐了,但我还忍着:“你姐说了。”
“她还没找到凶手,我死不瞑目。”
“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帮我。”
“怎么帮?”
“帮我找到杀我的人,欠债还钱,欠命偿命。”
“你姐都找不到,我怎么找?”
“你看得见我,听得到我,你跟我姐联系,我告诉你们怎么找到那杀人犯。”
“跟你姐联系?”
“对!”
第30节:七年未决(5)
“现在?”
“现在!”他指指电话,“你拨号,打给她,66509321,打!”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鬼可以使唤人。
我像个木偶一样拨号过去,对方是个男人的声音。
“是个男的。”我捂着话筒看他,不敢看脸。
“是我姐夫,你叫我姐听电话。”
“我找石玫。”
“大半夜的有什么事吗,都睡下了,有事儿明天早上再说不行吗?”电话另一头的男人在打哈欠。
“他说明天早上再说行吗?都睡下了。”我学给他听。
“天亮了我就来不了了,叫她起来听电话。”
“叫她起来听电话。”
“喂?”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怎么说啊?”我捂着话筒问他。
“你就说:杀你弟弟的人回到这城市了,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要给他报仇!”
“你弟弟托我捎话给你,杀他的人回这城市了,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他要你要给他报仇!”有些饶舌,我额头上的汗冒个不停。
“咣当”一声!
门开了,有个人站在门前,大喘气。
“累死我了,看来是吃胖了,咱们宿舍大院的围墙越来越爬着费劲了。”苹果回来了。
我“啪”一声把电话撂下了,像看见救星一样扑天喊地:“你可回来了!”
果然,他又不见了。
“你大半夜的,给谁打电话呢?”
“我……没给谁……”
“若惜,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跟土灰似的?吓人啊!”她噼里啪啦地开始脱衣服。
“没……没事。”我强制自己镇定下来,“苹果你去哪儿了?害我担心。”
“别提了,还不是那个笨蛋大吉普。我都说了不叫他翻单杠,他非要给我逞能,好嘛!膀子脱臼了,我又不会复位,只好陪他去看大夫。”她端着脸盆和暖水瓶去了水房,还在唠叨,“这围墙是不是垫高了呀,怎么越来越难爬,难道我吃胖了?”
我仍心有余悸,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来?
第二天在十号楼的过道里,碰见了莫言。他也说我脸色苍白得吓人。我冲他笑笑,夹着书本进教室,他在后面跟着。
“我们班今天正好有课在十号楼上。”
“哦?”
“在这儿也能碰见你,真巧啊!”
“哦。”
“蓝同学,你没有别的话跟我说吗?”
蓝同学?哈,这个木头脑袋,真是好孩子。
“谢谢你教我打球。”我仍冲他笑笑。
“还有别的吗?”
“谢谢你教我打球。”
“你讨厌跟我说话吗?”
“快去上课吧!别迟了。”只能重复,就像篮球的自转。我不允许再有任何男生走进我心里,就像苹果说过的,步入一个复杂的环境后,应该学会保护自己。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总有一天会长大的。
“看来你真的跟我没话说。”他有点伤感。
“再见!”我扬扬手腕,跟他拜拜。
“下午课后你还来学投篮吗?”
“好。”我想了想回答他。
“下午四点半,灯光球场,我等你。”
“再见!”
大概从古至今都没人能够解释清楚少男少女是怎么开始陷入恋情的,也许是一个眼眸,也许是一句话,也许只是一举手、一抬足。
我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苗头。哦,我可不能平白挑起一个豆蔻年华的男孩子的春梦。
下午的灯光球场,我如约去学篮球,但不是我一个去,多了两个——苹果和大吉普。
“你的朋友啊?”莫言的嘴张了又张,不大自然。
“是啊!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好姐妹。”苹果把膀子挎到我的肩膀上,“怎么你好像不大乐意啊?”
“哪儿会呀!现在开始吗?”
“开始呀!教一个是教,教仨也是教!”大吉普来凑热闹。
“好,今天开始教你投篮,你可以在自己和球篮中间寻找一条隐形的抛物线了……”
莫言虽然羞涩,但是在面对篮球的时候,却十分认真,没有半点亵渎的神态。
“我传球给你呀!”苹果把球抛出。
第31节:七年未决(6)
我为了避免单独和莫言相处的机会,拉上苹果和大吉普来陪我学投篮。可是我怎么忘了,别看苹果个子小,可她的球技好着呢!她和大吉普谈朋友之前打的那场球把整个系都给震了。带球过人上篮,一系列动作就像游走的绣花针一样,没人能拦截她。现在陪我来学投篮不是小儿科吗,果然,不一会儿她们就腻了。大吉普拿着篮球当板凳,坐在上面和苹果神侃一通。
球场中心又成了我和莫言独处,很不自在。
接近五点时,各系爱好篮球运动的男生都跑到这个小球场,占领山头。一个球篮瞬间变成了勤劳的母鸡,没完没了地下蛋。篮球像长了翅膀的巨型蝗虫一样铺天盖地乱飞,根本没有我练习的地方。
“走吧!这里没法练了。”他指指苹果他们坐的那块儿空地,我走过去。
苹果仰着脸看我,大吉普乐呵呵地笑。
我发现这笑容很贼。
“哎,”苹果把我拉向一边,“你想好了?”
“什么想好了?”
“那傻大个儿啊。”
“什么傻大个儿?”
“就是教你投篮的那大个子,”她朝莫言的方向努努嘴,“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别瞎说。”我一本正经地纠正她,“我只想学投篮,忘了你篮球打得好了,早想起来要你教我,就不用麻烦外人了。”
“别!”她连连摆手,“我只会自己疯玩,要教人肯定是要误人子弟的。”
“我不是叫你和大吉普来陪我嘛,就是不想单独和他待在一起。”
“你又没说清楚,我看大吉普一个劲地对你和他龇牙咧嘴,还以为你们暗度陈仓呢?”
“再胡说我生气了。”
“好,我不说,不说。”她冲着大吉普贼笑,又挤挤眼睛。
一对儿贼公贼婆。
“没别的意思,大吉普也是好心,想撮合你们。”
“什么?”
“你看,大森林已经不在了,你一个人怪孤单的……”
“好了,你们这是添乱呢!”我转身走向莫言,“谢谢你教我投篮,以后我不会来了。再见!”
莫言愣了:“你还没学会呢。”
“以后会有人教我的。”我冲他笑笑,转身。
“以后……有人?”
“我男朋友会教我的。”我第一次说男朋友这个字眼,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脸红。爱情是场逐鹿的游戏,有人红尘滚滚,有人风轻云淡,你永远没法预测别人是不是能和自己同时投入。
身后的三个人一直站着没动。我隐约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