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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下的大铁钉之间,还连着数不清的粗大铁链。
唐尘一愣,看着这座突兀而压抑的建筑,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突然有些疼痛,正想走进了细细打量的时候,铜铃骤响,一辆马车从身后呼啸而来,赶车人大声叫喝着:“让开!都让开!别挡道!”
那车夫一路疾驰过来,哪想到会有人木头桩子一样呆呆站在大道中间还不闪不避,眼看着那个头戴帏帽的少年就要被骏马踏在蹄下,躲避不及之时,少年却身形一晃,从车前消失了。
那赶车人吓的面色惨白,猛的一勒马绳,听得骏马长嘶不止,四下看去,看到那少年不知怎么的到了马车左侧,远远的朝他做了一个“下次下心”的手势,头也不回的朝另一边走去,正喘了一口气,突然发现那顶帏帽跌落在地上,当下大喊道:“这位小哥请留步,你的帽子!”
唐尘听了这话,伸手往头上一摸,暗叹了声不好,几步上去捡起了帏帽,只是这样一耽搁,车里那位年轻轻轻的公子哥儿便显得甚是不悦,一撩门帘露了个头出来大声呵斥道:“没出息的东西,爷的行程也是你能耽搁的。”那人露在帘外的面孔极为俊秀,只是穿金戴银的显得俗不可耐,正在骂个不停的时候,那双丹凤眼扫过唐尘,突然安静了下来,一双眼睛只盯着唐尘看。
可惜没看上几眼,唐尘就用帽子把面孔遮的严严实实,那公子当下就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叹息个不停,连声道:“可惜,唉,真可惜……”那车夫吓得不轻,显然他家公子这毛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一旁不住提醒道:“公子,唉,公子。”那公子不悦道:“你懂什么,如此美人,使人见而忘俗。”
唐尘听得眉头大皱,大步离开。那公子还在那大叹可惜:“尘世中竟有如此妙人,只可惜啊……”车夫头痛道:“可惜为什么,莫非是因为看不到他了?”那公子不怒反笑道:“可惜,他是萧王府的人。唉,晦气,快走快走。”
缰绳一抖,车子渐渐驶远。那位年轻公子嘴边还是一副流里流气的笑,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叹息道:“萧王府的人,迟早都是楚家的敌人。”
摄政王府。
萧青行看着那张拜贴,一时不知道该做何种表情,良久才冷笑道:“我不是不久前才见过楚丞相的吗?怎么今日楚公子又上了拜贴。”
老管家跪在男子脚边,轻声答道:“楚公子不过是布衣卿相一介书生,又从未往来过,于理于情,小的本不该帮他递这张拜贴,只是,他背后毕竟有硕大一个楚家。”
萧青行漠然笑道:“仅止于此?”
管家连忙续道:“他……他毕竟是楚三公子啊。天下文采占一分,武艺占三分的楚三公子啊。听说他甘愿为亡母守孝三年,却不知为何三年未满就出来了。”
萧青行微闭双目,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突然,他唇边绽出一个冰冷的笑容,轻声道:“让他进来,我会会他。”
天衢府。
天衢府尹跪在地上的时候,依然搞不清这位王爷所来何事。可在他跪到地上的下一刻,他就知道了,因为萧丹生踩住了他的手,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话:“关上城门。我要找一个人,如果街上找不到,就给我一户户的搜。”
他说完后,才慢慢的将那双奢华的靴子从府尹红肿破皮的手上移开。府尹应声不止,连忙嘱咐人去办了,他只是不明白,传言这位王爷五年来一向和颜悦色,从未迁怒于人,向来是最好相处的,怎么今个……?
他想着,不经意的抬头看去,看到了萧丹生深不见底的眸子,就像是不见了刀鞘的刀,泛着让人心寒的杀气。那府尹往后一仰,坐倒在地,吓得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第15章
安定而慵懒的度过了五年的宣州又一次从沉睡中被人惊醒,当两扇厚重的城门堵死了进出的入口,一直在城郊镇守的禁军骑马入城,早就习惯好逸恶劳的人群第一反应竟是兴奋,看热闹一般的从房舍中出来,指手画脚说个不停。直到萧丹生骑着乌骏,冷漠的面孔从密密麻麻的禁军之中掠过,一挥右臂,说了一句:“给我搜。”
那支严整的军队如飞蝗一般散入人群,惊叫声这才迟钝的哗然而起,平民无论男女,脸上的面纱一律被闪着霜寒的刀刃划破,然后是房舍,倾翻的杯碗声如雨打芭蕉一般,掀起的被褥闷声被掷在床下,漆柜,地窖,房梁,不放过每一个角落,一切的搜索残忍而井然有序的进行,他们早已熟悉这样掘地三尺的搜寻,就像是五年前那次血腥的屠戮,被铁甲包裹的军旅狂笑着在街道上狩猎撒网。
萧丹生冷眼扫过一个嘶声哭叫的老妪,催动胯下乌驹,走到一户被搜的面目全非的民房前,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随手扔进房内,人群缄默的看着这一幕,啜泣声渐渐变成哗声一片。萧丹生不由冷笑,眼中的焦灼和杀意渐渐浓郁成深不见底的情愫。无论是怎样满地狼藉的浩劫,都能让放在瓦砾上的一张银票抚平所有创痛。
拥满人群的街道渐渐静了下来,不少有心人盘算完损失和所得之后,都放松下来,佯装大度的为自己辩解开来。他们笑着开始议论:“是抓逃犯吧,竟然亲身调遣,萧大人真是辛苦呢。”“就是就是,配合查案的话,本就是我们该做的。要是家里躲了逃犯,真让人想起来就害怕。碎点东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哪有这老命……”
人群议论了一会,又渐渐静下来,彼此心领神会的微笑。破门而入的噪音像是财神进门的先兆,杯盘狼藉的破碎声更像是金银落地。破坏和重建在这条主道上更加肆无忌惮,唯一可惜的就是这搜寻一无所获。
隔着几条街道之远,那个头戴帏帽的少年本来还在低着头寻路,突然察觉到身旁人流的骚动,迟疑了一会,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喜色,匆匆忙忙的随着人群向前走去,越走越快,连周围不住的嬉笑声都远去了,少年只嫌速度慢,足间点地,正准备施展轻功从人群中绕过去时,一只手用力的扯住了他,少年一惊,袖中匕首毫不犹豫的反刺向对方胸口,这个时候却不知从哪又伸出几只手,牢牢制住了他,少年勉力挣扎了一会,却还是被这群哪里冒出来的人按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人流从身边滑过。那些人用白帕塞住少年的嘴,一边捆起他,合力将少年往回拖去。
摄政王府。
楚三的拜见无异是一场一方异常沉默的对峙,只剩下那个看起来比传言中年轻极多的青年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摇头晃脑的吃:“虽然我只是在轿子里瞄到了他一眼,还是神魂俱醉。那美人真真是笔墨难描,若是能让我搂一搂他的腰,即便是立刻就死了也是欢欣的。”
萧青行静静的抿茶,他这样面无表情的听那人谈了足足一个时辰的艳遇,此刻才清清淡淡的说了一句:“楚公子果然趣人。”
楚三瞪圆了眼睛怒道:“摄政王莫非是不信我?我打赌摄政王府也没有这样的美人。”
萧青行轻笑道:“哦?”那袭暗青色的官服更映得这份笑容冰冷如水,楚三恍如未见,歪着脑袋兴高采烈的说:“摄政王要不要见见他呢。”
第16章
萧青行听了这句话,居然大笑起来,半晌才大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啊。”说着似乎不愿再谈,从容站起来,随意的结束了这次交谈,向静水阁外走去,路过楚三身侧,顿了一会,轻声补了一句:“传言楚公子谋略出众,是难得的人才,风月纵有千百旖旎,也该多少为国出些力。”
“楚三谨遵教诲。”那人诚惶诚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张面孔却半隐在光影之中。
“爷。”那车夫依然恭候在摄政王府外,楚三笑的手舞足蹈的,几步绕过他,伸手掀开轿帘,看到轿中端坐着一个头戴帏帽的人,楚三有些迷醉的看了他一会,这才有些拘谨的坐到那人身边,那车夫虽然早就知道那人脑子里的主意一步三变,但接到那人最后那道捉人的命令,还是颇为哭笑不得,当下叹息一声:“爷,你既然知道人家是萧王府的人,为什么又改了主意,抢到别人头上。”
楚三此时正拿了一方熏的香喷喷的丝帕装摸作样的擦脸,听了这话,嘟嘟囔囔的说:“我好可怜……老头子叫我明日入朝为官,今天就得连着拜见十多个朝臣,幸好我今日得了美人。就算明知不该动,可叫我如何放得了手。”他说着,又痴迷的看了一会身旁那人,漆黑的眸子发着光,脸上也兴奋的一片晕红。
那马车一路向前驶去,不料走到半路,突然被一阵喧喧闹闹的声音拦住了,楚三听到车夫大声怒骂的声音,坏脾气又被挑了起来,正准备掀开门帘的时候,一把寒光闪闪的剑从外面斜刺进来,将门帘一划为二,楚三一惊之下,不自觉地出了手。等到竹帘碎成断竹,哗拉拉的掉落在地上,那柄锋寒逼人的剑也在楚三的指尖碎成数节。
帘外站在暗红官服的男人,眼神如同嗜人的黑色旋涡,身后是不计其数的士兵,他随手扔下剑柄,表情分不清到底是冷漠还是焦躁,轻声对轿中人说了一句:“打搅了,例行公务。”楚三张了张,这件事大出意料之外,让他一时竟想不出该如何应对,明知大事不妙,也得紧咬牙关,表情阴沉看着萧丹生有些激动的伸出手去,颤抖而缓慢的掀开轿中那人头上的帏帽,正想着大事休矣的时候,突然看到萧丹生表情厌恶的撤回手去,一愣之下连忙转头看去,发现身旁坐的人哪里是先前那个少年,分明是自己手下一个肌肉虬结的壮汉。
楚三目瞪口呆的看着萧丹生挥手放行,直到车子驶远,才似乎缓过气来,伸手去探试那人的鼻息,这才发现那人的僵硬是因为断气良久,并不是他以为的被制住了穴道。只怪他当时色迷心窍,竟是毫无察觉。楚三一想到刚才自己脸红心跳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