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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这么几句话的工夫,赵卢氏已经滚完了钉板。全程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只是身上也已经血迹斑斑,身后白布上如同撒了几百粒的红豆子,还盛开了十几朵的梅花,看上去不能说不惨烈,然而站在人群中的刘祥和刑部中几个官员却全都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看着那还有力气跪拜的赵卢氏。
“皇上……这……这其中定然有诈。”
刘祥再也忍不住,跳出去大叫了一声,然后指着钉板道:“但凡滚过钉板之人,无不血溅白布,一条命不去了半条,那能叫滚钉板吗?可这妇人却……却只是皮肉之伤,皇上,这当中定然有诈。”
“刘大人是什么意思?”
这一回不等陆云逍说话,李三成便沉着脸开口了:“您是说这钉板有诈还是咱家选的人有诈?”他说完便看向那四个太监,冷冷道:“你们几个,可是谁与这妇人沾亲带故?”
四个太监连忙跪下,惶恐道:“公公明鉴,咱们几个自小就是孤儿,后来送进宫中,才得了一口饭吃,能和这妇人沾什么亲带什么故?刘大人说咱们有诈,倒让他好好说道说道,咱们的诈使在哪里了?”
这白布扯得是松还是紧,端看个人暗中使力,那刘祥仓促之间哪里能参透这其中的道道?听见太监们怒气冲冲质问他,一时间就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谁料他没有话说,李三成却有话说,只听他冷冷道:“咱家早年出宫采办之时,曾经在陕西道,也遇见过一次百姓告官滚钉板,咱家记得当日那钉板上的钉子不过两寸,今儿这钉板上的钉子,却是三寸都不止吧?这若是瘦小一些的人来滚,说不定让钉子扎进去,就要毙命当场呢,刘大人说的有诈,可是指这个?”
刘祥头上的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连声道:“公公误会了,我不是指这钉板,我是……”
“所以,你还是指咱家选派的人手有问题了?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怀疑咱家?”李三成的语气更加阴森:这个刘祥太可恶了,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还当荣宁公府是孝端太后在世的时候儿那样权倾朝野?真是笑话。
“够了。”萧关冷哼一声:“刘爱卿,你身为官员,当知凡事讲究证据,你若没有证据,就莫要胡乱攀诬。”
刘祥连忙低头道:“是,臣惭愧,臣只是觉着这妇人身上的伤实在蹊跷,臣鲁莽,所以一时间忍不住就把心中疑问喊了出来。”
这话虽是认错儿,但其实还是暗有所指,毕竟赵卢氏滚了这样恐怖的一张钉板,却没有伤筋动骨,这实在是违背常理,也别说他疑惑了,现场又有几个人不在心里嘀咕的?
正当众人都在小声议论时,忽见李绝心站出来,在銮驾前弯腰一礼,淡淡道:“秦素娥含冤受刑之时,六月天降大雪,血溅白练而不沾地,尸身不倒。此乃上天感其冤情,降下异状,最后千古奇冤终得昭雪。今日赵卢氏为夫伸冤,情动天地,滚钉板而不伤筋骨,焉知不是上天垂怜?刘大人,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这个时代没有《窦娥冤》的故事,倒是有一出和《窦娥冤》极为相像的《素娥冤》,李绝心所说的便是这个故事。虽说是戏台上的曲目,然而这出戏在民间广为流传,深入人心,谁敢说这是假的,老百姓都不肯答应。升斗小民们盼的就是苍天长眼世道太平,你敢打破他们的期望?那不明摆着要遗臭万年嘛。
李绝心此话一出,刘祥哑口无言。倒是萧关在銮驾内正色道:“李爱卿言之有理,既如此,赵卢氏,你把状纸递上来,若你夫君的确含冤,朕必为他主持公道。”
“谢皇上,民妇谢皇上。”赵卢氏激动地泪流满面,连连磕头。一边就从怀中掏出一纸诉状,双手高举过头顶。这里李三成连忙上前接过来,转身往銮驾走了几步跪下,高举状纸,接着萧关伸手出纱帘,将那纸诉状接了过去。
陆云逍担心的看着赵卢氏,虽然知道那只是皮肉之伤,但赵卢氏本来就十分削瘦,面色也苍白惨淡,看上去羸弱的很,即使是这样的皮肉之伤,也不知道她是否能承受得住。
因此略想了一想,便上前禀报道:“皇上和贵妃娘娘还要前往白云寺,误了吉时不好,不如先把赵卢氏暂时安顿,这个案子的事,待皇上回来再行定夺。”
话音未落,就见刑部尚书祝明也出列跪下启奏道:“皇上,老臣以为陆大人所言甚是,这赵卢氏既然是涉及到叶家村灭门一案,而这灭门一案已经移交刑部定罪封存,不如就将赵卢氏带到刑部安顿。”
这个老匹夫。
陆云逍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妈的你害了我姐夫的账还没和你算,现在就又想害我姐姐?你给我等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屁股下面多少屎,这账等着我和你慢慢算。
越想越气,待祝明话音刚落,他便断然道:“既然叶家村一案已经移交刑部,这赵卢氏再让刑部安顿,似乎就不妥当了吧?祝大人是刑部尚书,总不会连避嫌都不懂吧?”
祝明一愣,还不等说话,这里李绝心已经启奏道:“回皇上,赵卢氏移交刑部的确不妥,依臣之见,不如暂移大理寺妥善安置。”
☆、第三百八十六章:功亏一篑
大理寺卿年事已高,前几日已经递了告老还乡的折子,如今大理寺中事务多是大理寺少卿荆东哲在管,这荆东哲乃是陆云逍同年的进士,素日里和寿宁公府走的很近,把赵卢氏放在大理寺,有陆云逍打招呼,自然要比安置在刑部放心的多。
萧关看了眼陆明珠,见她面上也有紧张之色,便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后道:“李爱卿之言,甚有道理,朕看就先把这赵卢氏安置在大理寺吧。”
皇上已经发话了,其他人也都看出这个妇人背后涉及的事情不简单,谁还肯出头?嫌过得太滋润想找不自在吗?于是这事儿就定了下来。
祝明和刘祥一颗心如坠冰窖自不用提,就是陆云逍,此时心里也乱糟糟的,只牵挂着赵卢氏的伤情,且不亲自把赵卢氏送去大理寺,他心中实在不安。
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找个借口和皇帝请假,就听萧关淡淡道:“此事乃是云逍你一手所办,就索性接手到底吧,你负责把赵卢氏送去大理寺,就说朕的口谕,务必看护好赵卢氏,若有闪失,朕唯他荆东哲是问。”
荆东哲不在伴驾的群臣之列,这会儿正在大理寺办公,一点儿也不知道转眼间,就要有一个大麻烦去找他了。
这里陆云逍听了皇帝旨意,却是高兴非常。暗道皇帝姐夫啊,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太好了,如此我亲自照料,就放心多了。对了,赶紧把姐姐送去大理寺,回家去找清语前往给姐姐治伤。顺便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便匆匆告退,带着那御林军小队长和他手下几个人,一起将赵卢氏送到大理寺,和荆东哲交代完,嘱咐他务必好好保护陆明珊后,世子爷便骑着马一溜烟回了国公府。此时秦书盈和夏清语正在清云院坐困愁城,不知道陆明珊告御状结果如何了。正小声商议着。就听外面丫头报说陆云逍回来了。两人急忙站起身迎出去。
陆云逍看见秦书盈,先是一愣,接着就听夏清语道:“爷。大姐姐怎么样了?她拦路告御状,没有……没有闪失吧?”
陆云逍一挑眉,诧异道:“你们怎么知道的消息?”
“是巧娘说的,她当时正在大街上。亲眼看见一个妇人拦路告御状,被御林军拖下去了。她说那妇人像极了大姑娘。”
秦书盈解释了一句,于是陆云逍就明白了,点头道:“没错,是大姐姐。原来她回到京城,是因为姐夫被卷进了一场灭门血案中。她先前来咱们这里,大概就是想让爹爹和我出面帮忙。结果却被爹爹不由分说赶走,所以走投无路之下。才想出这告御状的主意。这事儿不简单,我怀疑刘家也参与其中,而且他们应该是知道姐姐身份的,也不排除姐夫就是被他们报复陷害才招来灭顶之灾的可能。”
“啊,怎么会这样?”秦书盈惊叫一声,却听陆云逍道:“盈妹妹,我要带清语赶紧去大理寺给姐姐疗伤……”不等说完,就听夏清语惊叫道:“疗伤?大姐姐被砍伤了吗?”
“不是砍伤,是被那刘祥逼着滚钉板。幸亏李绝心出了个好主意,不然大姐姐这会儿是死是活都两说呢。好了,详细情形我路上再告诉你,你快收拾下药箱,咱们这就走。”
“好。”
夏清语一听这事儿不能耽搁,于是答应一声便进了里屋收拾药箱,这里陆云逍就对秦书盈道:“盈妹妹,你留在府中,这事儿先别让老太太和太太知道,免得她们受了惊吓。”
秦书盈慌乱点点头,想到这事儿的复杂性,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团乱麻。眼看着夏清语收拾停当,和陆云逍出门,她这里便去叶夫人院子里探了探小平安的情况,却见小孩儿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不由得心中就是一动,暗道这孩子莫非知道母亲今日要告御状,所以这会儿也在担心吗?
正想上前探问一下,就见春绣走进来道:“二奶奶,几位管事娘子都有事要向二奶奶禀报,奴婢做不了主,所以过来问问奶奶,若是没有时间,就先打发她们回去?”
秦书盈就知道几位管事娘子来禀报的不是小事儿,不然春绣不会亲自过来,虽然她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若是真能轻易打发回去,还特意跑一趟做什么?
果然,叶夫人也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就对秦书盈道:“行了,你管着一个家里,得有多忙碌?我这里有小平安陪着就好,你赶紧回去办你的事吧,孝顺不是在这上头,只要你能把家里内外打点得妥妥贴贴和和美美,我就高兴了,家和万事兴啊。”
秦书盈心中一凛,抬头向叶夫人看过去,却也看不出这姨妈脸上有什么表情。然而想到先前夏清语的话,她却能肯定这是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