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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
阿丑连忙又要劝说,但话未出口,就听夏清语叹气道:“去看一看吧,不然我没办法安心。”
阿丑没办法,心想自己把马车赶到巷子里,远远看一眼就好,可万万不能走近了,不然被那起势利眼下人看见,再出言讽刺,那就不值当了。
一面想着,就见前面便是寿宁公府所在的巷子,于是便拨转马头进去,结果马车刚刚停稳,便见夏清语跳下马车,向寿宁公府疾步而去。
寿宁公府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外两个下人看着夏清语直奔角门而去,他们不是昨晚值班的门子,还不知道陆云逍的事,只是看着这女人有些眼熟,好半晌,其中一个便拍着脑袋道:“我说怎么这样眼熟,那不是大奶奶吗?”
“哪个?”另一个就忍不住问了一句,却见这门子低声笑道:“还有哪一个?当日被赶出门的那一个呗。不过后来听说爷和她又好上了,要再娶她进门,谁知这事儿闹到最后没了下文,现在爷上了战场,估摸着也就是不了了之了。”
另一个门子笑道:“这种事情还有什么下文?咱们是什么门第?爷又是什么人?难道还真能把一个休了的前妻再娶进门?脸面要不要了?”
两人一边议论着,就看着夏清语的方向,担忧道:“哎哟喂,瞧瞧她这架势,该不会是想来府里大闹吧?不过角门几个婆子也都不是善茬儿,她要真敢闹,料着讨不了好。”
正说着,就见一个半边脸戴着面具的青年跟在了夏清语身后,两个门子吓了一跳,就要进门通报,便在此时,只见西角门有一顶轿子出来,看模样好像是沈夫人的轿子。两个人生怕夏清语和阿丑来者不善,惊着沈夫人,于是连忙驻足观看,打算对方要真敢动手的话,就立刻叫人把他们打出去。
那边沈夫人出了西角门,轿子旁边跟着的丫头便看见了夏清语和阿丑,不由惊讶叫道:“太太,是大奶奶。”
沈夫人坐在轿子中,本是忧心忡忡。先前几个太医来到府中给陆云逍会诊,却是连个模棱两可的话都不肯说,直接就叫准备后事。这样绝望之下,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起了夏清语,虽然陆云逍说过不要让夏清语知道自己的死讯,然而看见他在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中痛苦不堪,又有几个人能按捺的住?最起码余老太君和陆奉伦叶夫人是按捺不住的。
然而经过叶夫人先前的那一场闹,谁都知道夏清语心中对国公府肯定是恨之入骨,叶夫人倒是要亲自去请夏清语,却唯恐她因为愤恨而不肯过来,那样就连最后一丝机会都没有了。因便悄悄找到了沈夫人,求她代自己去找夏清语,说只要对方肯过来为陆云逍诊治,那自己情愿向对方认错。
叶夫人是一个极为高傲固执的人,她的话一出口,就连沈夫人都十分惊讶,她相信今天若是叶夫人濒临死亡的话,因为先前那一场闹,她是死也不肯再让夏清语来救命的,为什么?因为丢不起那个人。然而如今为了儿子,这嫂子竟是连最注重的脸面和自尊都不要了。
沈夫人何尝愿意走这一趟?可是看见叶夫人那一下子好像老了二十岁的样子,不由得也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因到底还是准备走这一趟。哪想到正在轿子中琢磨去了杏林馆该和夏清语说什么,便听见丫头叫着说大奶奶,当下不由得一愣,连忙撩开了轿帘,果然,就见夏清语也停下脚步,正往这边看着。
沈夫人连忙下了轿,来到夏清语面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原来是侄儿媳……夏娘子,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清语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尴尬着,忽然就听远处脚步声响,扭头一看,便见正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支队伍,虽然不过数十人,却是气派非凡,到了大门口,便有一些人散开四下警戒,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武艺高强的大内侍卫。
夏清语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联想到先前去寻皇贵妃,却被告知对方不在瑞坤宫的消息,她的心更是砰砰砰跳起来,于是扭过头,便盯着沈夫人沉声问了一句:“二太太,是不是陆云逍回来了?他……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夫人当即便吃了一惊,不知道夏清语是怎么知道的,因失色道:“你……你怎么知道?云逍说过不许告诉你的。”
“这……这个冤家。”
夏清语这个气啊,只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儿,因一跺脚,便飞奔进去,甚至没有扭头去确认正门前轿子里的是谁,还能有谁?能够出动大内高手,这种时候仍然还要摆出这番气派的,除了皇帝和陆明珠,还能有第二个人吗?而能惊动他们来探病,陆云逍是个什么严重情况,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出来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我能解毒
一路飞奔,甚至顾不上沈夫人和阿丑在后面的叫喊,虽然三年多没有回来,但当日出府的路线夏清语却还记得,因一直跑到了当日自己居住的院子里,却正和里面出来的人碰了个正着。
陆云逍从江南回来后,便搬回了夏清语的院子居住,所以此时他虽是弥留之际,自然也是在这院子里。夏清语碰见的不是别人,正是接了管家报信准备出去迎驾的陆奉伦和叶夫人秦书盈等。
看见夏清语,一大群人全都愣住了。夏清语虽然做好了和叶夫人碰面的心理准备,却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一时间也是呆住,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实在是这个偏执到可怕的女人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一时间一大帮子人和夏清语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夏清语和叶夫人最先反应过来,两人同时上前一步,同时焦急道:“陆云逍怎么样了?”“你……你来了,是因为逍儿?”
一语完,众人都十分错愕,却见叶夫人泪如泉涌,以袖捂脸道:“逍儿……逍儿要不行了,他又不肯让你知道,我……我想让你看看他……”
叶夫人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悲伤欲绝,羞愧欲死,兼着心急如焚,一时间竟是语无伦次。不过夏清语这一次不等她说完,便转身奔进了院子里,而此时,沈夫人和阿丑才在远处露了个头。
“大……大奶奶……”
一直守在陆云逍床前的朝云暮云猛然就直了眼睛,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夏清语会突然间就出现在这里:爷的意思,分明是要一直瞒着她的,为此,给皇上的奏折都没露口风儿,特意三更半夜才回家。结果到家还不到四个时辰,大奶奶就已经过来了,这让两个小厮同时升起“简直白瞎了爷一片心”的感觉。
这也不怪朝云和暮云。一直以来,他们都对陆云逍忠心不二。把主子看做自己的天,不敢有一点儿违逆,却不曾想到,陆云逍可以在他们面前说一不二,却不能在长辈们面前说一不二。这一点,就连陆云逍都高估了自己的威信,他还以为自己死前最后一个要求,家人就算再悲痛。也一定会成全他,却忽略了长辈们对他的亲情,那是有一缕希望都要尝试的,哪怕这希望是那样的渺茫。
“陆云逍。”
夏清语不理朝云和暮云,疾步奔到床边,一看见陆云逍脖子上那道狰狞渗血的伤口和脸上黑气,她的面色便一下子惨白起来,不用再进行任何检查,只从面相就可以知道这是中毒之症,如同陆云逍所说。她可以用手术让一个必死之人起死回生,但她怎么可能用手术从一个人的血液肺腑里去除毒素?
“大奶奶,爷……爷中了毒。北匈的剧毒,没有解药……”
朝云和暮云一下子就哭起来了,反正现在也露馅儿了,倒不如赶紧把事情告诉大奶奶,万一……万一有那么一丝希望呢?
“怎么会这样?”
夏清语完全懵了,心口痛得厉害,连气都喘不上来,她颤抖着握了陆云逍垂在床边的那只手,嘴唇抖了好半天。直到泪水打湿了一小片床单,才猛然哭嚎出来:“陆云逍。你不能这样,你醒醒。你是陆云逍啊,你怎么可能躺在这里等死?你是这世间最顶天立地的男人,你怎么可以……”
不等说完,她便觉着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幸亏朝云离得近,连忙一把扶住,正要去掐人中,就见夏清语又睁开眼睛,喃喃道:“不行,我不能慌,我不能慌,或许还有希望呢?我不能慌……”
“大奶奶……”
朝云和暮云忍不住放声大哭,恰在此时,就听屋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两人抬头一看,就见萧关和陆明珠穿着寻常人的服饰进来,一看见在床上已经昏迷不醒的陆云逍,便急急上前,陆明珠更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来到床前抓住了弟弟的胳膊,紧紧握着,却捂着嘴说不出话。
夏清语身子还哆嗦着,却拼命想要镇定下来去给陆云逍把脉,忽听一旁朝云道:“大奶奶,爷说,这一路颠簸,他的毒已经深入肺腑血脉……”下面的话他就没说出来,但这代表着什么意思,所有人却都是明白的。
一时间屋里又充斥了大大小小的哭声。萧关的眼圈儿都红了,站在陆云逍床前,紧紧握着拳头,身为这天下最尊贵,权力最大的男人,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欣赏喜爱的小舅子毒发身亡,这种无奈和无力深深刺痛了皇帝陛下的心。
就在此时,便听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让我看看陆大人。”
这声音对这里站着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十分陌生的。然而夏清语却猛然抬起头来,回身看向人群中的阿丑,她的声音都变调了,大声焦急道:“阿丑,你……你来看看,你最擅长药物,你看看……陆云逍还……还能不能救?”
所有人的目光便“刷”一下集中在那个怪异的面具青年身上,绝望之中出现一缕希望是最残忍的,因为这希望随时会破灭,然而这种时候,即便是一根稻草,也会让人忍不住觉着可以救命,哪怕接下来依然要面临着灭顶之灾。
阿丑面对着这么多目光,依然从容冷漠,他走上前,只看了陆云逍一眼,面上便露出惊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