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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水里怎么有泡泡?看,还一串一串的。”忽听陈一两的贴身丫头叫了一声,众人看去。果然见那瓶子里的水中有一串串气泡逸出,一时间都是大为惊讶。
陈一两更慌神了,还以为这瓶子出了什么事故,不能用了。不料却见夏清语正用白布包扎陈半斤的针眼,听见这话。便淡淡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就是说陈老爷胸腔里的气体排出来了啊。记着,以后要常常把他这些肿胀起来的皮肤向针眼这个方向捋,加快气体排出。还有,等陈老爷醒了,叫他多咳嗽,这自然疼得紧,但是关系到他的性命,若是不狠狠咳嗽,就算这会儿救回来,最后也是活不长的。”
这却是夏清语有些坏心眼了,这陈半斤年过花甲,这一次的气胸又重,就算下了最简易的胸腔闭式引流,可是因为没有x光等现代手段,根本就不能知道肺复张的情况,夏清语估摸着那情况肯定不会好,所以这老棒子其实活不了多久了,如今还让他使劲儿咳嗽,就是要让他多受些罪,谁让他从前干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呢?大奶奶决定暗中替天行道一把。
接着又交代了一下“引流瓶不能高过身体”之类的注意事项。那陈二两一直站在旁边,这会儿自觉抓住了把柄,连忙虎视眈眈问道:“为什么不能把瓶子举高到超过身体?”
夏清语转头看他,如同看一个白痴:“你没长脑子啊?这瓶子要是高过了身体,水不就顺着管子流到你爹胸腔里了?胸腔里有那么些气就差点儿要了他的命,这要是再灌些水进去,呵呵……”
剩下的话她没说,陈二两也没有再问,听完解释,连他都觉着自己是白痴了。
把所有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夏清语目光不经意般从屋里这些女子身上扫过,却见许多人面孔上都是强掩着失望之色,见她看过来,方又挤出几丝笑容。
夏清语叹了口气,知道这些被抢来做姨娘小妾的女孩子大概都巴不得这老色鬼立时咽气,其实别说她们,就是自己,别看是大夫,要有仁义之心,但她也是恨不能这老色鬼立刻就去死的,省的活过来了又祸害好人家的女孩儿。
好在即便把他救了过来,只要找到他勾结海匪的证据,总督衙门和陆云逍那里也不会放过陈家,到时候这老家伙还是难免一死,让他在死前受这一下罪,看着自己的家族烟消云散,带着这种痛苦离世,也算是对他的报应了。
正想着,就听卢氏笑道:“好了,夏娘子忙了这半天,又交代了这许多事,想是累了,且随我去前厅喝杯茶吧。”
陈一两也连忙道:“没错没错,这会儿我爹还没醒,娘子却还不能就走,且去前厅宽坐,这里让丫头们看着,一有消息,就赶紧飞跑去报给娘子知道,您再看看用不用开些药方。”
夏清语点点头,随着卢氏等来到花厅坐下。和她们说些闲话,不过因为陈半斤不会死这个认知的打击,那些原本很喜欢说话的姨娘小妾这时候却都有些打蔫,除了卢氏和夏清语说几句家常之外,整个厅里竟然十分冷清。
过了大约盏茶时分,小丫头来报说陈半斤醒了,夏清语去看了看他的情况,又把注意事项交代了一遍。见这老色鬼果然顽强,就这么会儿工夫,竟能开口说话了,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感叹对方的生命力之顽强。
回转了花厅,就见陈一两施施然走进来,他身旁一个小丫头,捧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恭敬放在夏清语身旁,接着陈一两笑道:“这里是一千二百两的银票,外加十粒上等珍珠,是给娘子的诊金,还望笑纳。”
卢氏看了儿子一眼,知道他终究还是有些肉痛,不然的话,只冲夏清语救了人人都说必死的老爷子,也不该就给这么点。不过转念一想:也够了,寻常大夫上门看诊,不过是二三两银子的诊费,若是那普通人家,甚至可能就是几十个铜钱。自家一出手,便是一千二百两的银票,这不算小数目。
夏清语打开匣子看了看,银票都是二百两一张的,共六张,那十粒珍珠每一粒大概小指肚般大,形状浑圆光泽柔和,看得出的确是上等的。只不过大奶奶如今眼界多高啊,哪里还会把这些放在眼中,因心中腹诽着:当日江老爷子的病可比你爹省事多了,你好意思就比他家给的诊金多二百两?这珍珠也没法和方公子的相比,哼!真是小气。
心中这样想着,但是想起自己过来给陈半斤治病的目的,面上却还不得不做出赧然之色,推辞道:“这实在是太多了,我有些受之有愧呢。”
陈一两心里撇嘴,暗道拉倒吧,装什么装?以为我不知道?你还会不好意思?当日舟山江家给你的一千两银子,不照样笑纳了?
正想着,就听那边卢氏笑道:“娘子拿着,这些钱和我们老爷的一条命比起来,着实不算多的。更何况娘子有这样的医术,简直就是起死回生般的手段。我们家这么些人,谁敢保证将来没有个头疼脑热?到那时,少不得还要麻烦娘子过来。”
夏清语放低了姿态,等得就是这句话,因连忙笑道:“这样说,那我便收了。俗语说,拿人钱财为人消灾,我也没有别的本事,只有这一身医术了,以后夫人们但凡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第一百一十五章:拍板
陈一两直翻白眼,心想还说自己不是为钱折腰的人,哼!一千二百两银子奉上,立刻便这样客气了。刚想到这里,就听夏清语悠悠道:“这也不全是看在银钱的份儿上,而是我看各位夫人,总是比看你们家老爷子顺眼些。”
陈一两差点儿没让唾沫一口呛死,恼怒的看了夏清语一眼,他知道这位神医娘子是憎恨父亲的,不过……你要不要这么直接说出来?怎么说也是看闵老大夫的面子来治病了不是吗?就不能和气些?
因一肚子气的将众人送出,偏偏还不敢表现出来,脸上得陪着笑,这把陈一两给憋屈的,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啊。心下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把这口气出了,恩将仇报又如何?哼!陈家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只是,这女人和新来的督察使国舅爷显然有些关系,这倒是有点儿不好下手。
不说陈一两这还没过河,就在心里转着拆桥的没良心主意,只说夏清语和江云冯金山以及闵老大夫出来,闵老大夫便抱拳道:“先有黄连素,后又有这胸腔闭式引流,夏娘子,老朽如今是真的服了,但愿将来有机会,能够登门向您讨教。”
夏清语连忙谦虚了几句,接着闵老大夫便坐自己的马车离去了。她们这里自有陈家的马车好生送回去。
冯金山和江云两个大男人,自然不好意思和夏清语坐在一个车厢里,但几人还要说话,于是便把车帘撩开,夏清语坐车厢,他们两个坐车辕,反正天气也不冷。
冯金山和江云自然是激动的,就要问那胸腔闭式引流的事,却听夏清语先笑吟吟开口道:“冯大哥,这位是……”
冯金山一拍脑袋。笑呵呵道:“看我,光顾着兴奋了,竟然忘了和东家说大师兄的事。”话音未落,便听夏清语愕然道:“大师兄?哪个大师兄?”
冯金山道:“奶奶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那因为病人发了胸痹之症而金盆洗手的大师兄吗?就是他了,姓江名云,你叫他一声江大哥就成。”
夏清语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暗道不会这么巧吧?因转向江云,只听他尴尬笑道:“师弟不要胡说,我那算得上什么金盆洗手?我只是……只是个没出息的罢了。”
“真的就是他?这还真是巧了。”收起惊讶表情,夏清语语气轻快地笑着道。然后转向冯金山:“你们是怎么遇到一起了的?”
冯金山笑道:“东家可知道我这大师兄还有一层身份?”
“哦?还有一层身份?是什么?”夏清语嘴角几不可察的抽了抽,心想好嘛,这货是给我演推理悬疑剧呢?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利索了?
冯金山倒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听见这话。便笑道:“东家可知?我这大师兄还是小白的父亲,不是他今儿送小白来医馆,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他就在杭州城。这一晃几年了,竟是从来没遇上过。”
夏清语也惊诧笑道:“果然是巧,原来江大哥竟是小白的父亲。只是……哦……”她本想说小白家里好像很穷苦,你这好歹也是兰国手的弟子,怎么混到了这份儿上?不过觉得这话要说出来,未免太伤江云自尊心了,因此便沉吟了下,到底没说出来。
江云不等说话,那边冯金山已经明白了夏清语的疑惑。因叹气道:“我一看见我大师兄,便拉着他去追东家,好容易磨着进了陈府,为的是什么?当日我大师兄就是因为这个胸痹之症,万念俱灰之下退出杏林,他又不会别的营生。生活可不就艰难了呢?况且多少年来,这胸痹之症若严重起来,都是要人命的,我早先就算遇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可巧天照应。东家竟然会治这胸痹之症,所以我忙忙拉了大师兄过来,我在车上和他说好了,如果东家能治好那陈半斤,就让大师兄重新出山,在咱们杏林馆里做大夫,东家可不要小瞧我大师兄,他本事比我高明多了……”
冯金山本是想好好吹嘘一下自家大师兄本事的,可江云是个老实人,眼前就是神医娘子,他哪肯厚着脸皮听师弟给自己戴高帽子,连忙制止了。然后正色对夏清语道:“当年的事情,想必师弟已经对东家说了。其实我不是不知道那件事乃背地里有人推波助澜。只是看着那冰冷尸体,想到医道艰难,就算是有了师父那样的本事,还是有许多病治不好治不了,一时间不由万念俱灰,加上种种因素,这才弃了医术一途。虽如此,我心里却始终想着这一块,所以这几年,我也没心思做别的,也不会做别的,身子又不好,做些苦力活赚的也有限,以至于家里竟是举步维艰,一双儿女都快养不活了。有时午夜梦回,自己也不免后悔,想着若仍是做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