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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在岜沙还是她嫁到岜沙?”沈默想尽可能问得详细些。
“她家是岜沙,至于她后来嫁到哪儿我不知道。”吴伯寅呷了一口茶。
阿雅!听到这个名字,沈鸣谦老人的思绪又回到那个不堪回首的年代,喃喃地说:“阿雅,我知道。”
注一:端方(1861~1911)中国清末金石学家。字午桥,号陶斋。满洲正白旗人,托活洛氏。由荫生中举,历任工部主事﹑陆军部尚书﹑湖广总督﹑两江总督等职。曾赴欧美考察政治,兴办新政,并为清政府开办警察﹑新式陆军等事宜,还以侍郎衔督办川汉﹑粤汉铁路。宣统三年(1911)为镇压四川保路运动入川,在资州因兵变被杀,清室追赠太子太保,谥忠敏。
注二:董狐,春秋晋国太史,亦称史狐。《左传·宣公二年》载:赵穿杀晋灵公,身为正卿的赵盾没有管,董狐认为赵盾应负责任,便在史策上记载说“赵盾弑其君”。为赵盾所杀。后孔子称赞说:“董狐,古之良史也,书法不隐。”
第十五章 祸起
沈默和夏晓薇静静看着。
沈鸣谦再一次打开床下那只樟木箱,取出一张已经微微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有四个人,中间站着一个着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长脸颊,大背头,戴一副秀琅架眼镜,镜片是圆圆的。男子的右侧是一个穿旗袍的女子,端庄秀美。女子身边是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儿,男孩儿穿着一条背带裤,双手叉腰,格外神气。男子的左侧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一身蓝地白花蜡染青布衣。
“这是你太爷爷。”沈鸣谦指着中间的男子对沈默说。
“这是我太奶奶,这一定是爷爷您了!”沈默指着穿旗袍的女子和胖乎乎的男孩儿说。
“没错儿!爷爷小时候神气吧?”沈鸣谦的手在照片上摩挲着。
“这个……”沈默手指着一身蓝地白花蜡染青布衣的女孩儿。
“这就是阿雅。听你太奶奶说,阿雅是你太爷爷到印度讲学时救回来的。当时,她被人卖到印度的一个寺庙里当庙妓,正好让你爷爷遇上……”
“你和太爷爷长得很像呀!”夏晓薇看着沈默。
“是啊,默崽一点都不像我,却像太爷爷。我是圆脸,他们是长脸。”
沈默问:“太爷爷到过印度?”
“当然!你太爷爷当时在学界可是鼎鼎有名的。他是被大文豪泰戈尔邀请去的!”说起自己的父亲,沈鸣谦的语气很自豪。
“爷爷,阿雅嫁到哪儿了?丈夫是谁?”沈默问。
“阿雅是苗族人,家在岜沙苗寨。是你太爷爷亲自送她回家的。当时,我隐约记得你太爷爷和太奶奶经常提到一个名字,好像是叫易明,对,就是叫易明。这个人是阿雅的未婚夫,也是岜沙苗人,和阿雅住一个寨子。按道理说,阿雅应该是嫁给易明。不过,你太爷爷把她送走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沈默看了看夏晓薇:“明天,我们去岜沙。”
夏晓薇默不作声。
夜晚,天台上。
沈默和夏晓薇凭栏而立。
贵阳市满城灯火。
微风吹拂。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星星。
“晓薇,你在想什么?”
“今天,是爸爸遇害的第十四天。而太爷爷失踪已经六十八年了……”夏晓薇的语气有点怪怪的。
“晓薇,你不相信我。”
夏晓薇的目光投向远处:“我只是觉得,你对太爷爷的事更关心……好像忘了最初的目的。”
“晓薇,我需要你的信任。”
“我很想信任你。但我想找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沈默手扶栏杆看着会文巷的街景。
夜已深,会文巷灯火阑珊。
巷子里出现一个身影,匆匆地行走着。在沈家小楼对面,那人横穿巷子,朝沈家小楼走来。暗影里,突然驶出一辆轿车,砰地一声,那人被撞出五六米远,摔倒在地。轿车呼啸着消失在夜色中。
“不好,出车祸了!”沈默喊了一声就往楼下跑。
刚才巷子里发生的那一幕,夏晓薇同样也看到了。她随着沈默跑下去。
被撞倒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不清面目。
一束雪亮的光线照过来—林涛拿着手电筒。林涛在客厅看电视,看到沈默和夏晓薇慌慌张张往楼下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顺手抄起手电筒跟了下来。
手电筒照在那人的脸上—吴伯寅!
夏晓薇失声轻叫。
“吴爷爷!吴爷爷!”沈默俯身叫道。
吴伯寅一动不动。
“急救中心!”沈默转身。
夏晓薇掏出手机:“急救中心吗?会文巷出了车祸,有人受伤……”
手电筒的光亮移动,一大滩血,缓缓流动。
沈默将手放在吴伯寅的鼻下。没有一丝气息。
9月24日,凌晨两点。
中山东路。街面上已经没有行人,车也十分稀少。
贵州省人民医院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车里放着流行歌曲,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向医院大门里面张望。
沈默、夏晓薇和林涛匆匆走出医院,上了出租车。
“回会文巷……能不能把你那该死的音乐关掉!”沈默愤然。
吴伯寅老先生死了。就死在沈默眼皮底下。吴伯寅为什么那么晚来会文巷?来干什么?这一切都成了不解之谜。
出租车停在沈家小楼门前。
三人下车,上楼。
家里静悄悄地,二楼沈鸣谦的卧室里亮着灯。
“爷爷,爷爷!”走到沈鸣谦卧室门口时,沈默轻唤。
里面没有声音。见房门是虚掩着的,沈默轻轻推门进去,想帮爷爷关掉电灯。在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沈默惊呆了。沈鸣谦躺在地板上,浑身是血。
“爷爷!爷爷!”沈默大叫着冲到爷爷身边。
夏晓薇和林涛一块儿跟进去。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沈默抱起爷爷哭喊着。
“爷爷在地板上写了字!”林涛喊道。
在沈鸣谦右手一侧的地板上,写着四个血字:沙漠玫瑰。
又是沙漠玫瑰!沈默的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场景。
虞江码头。云雀号客轮。
沈默快步跑向客舱,和一老者撞了个满怀。
老者趔趄:“哎哟!跑这么快干嘛?”
沈默停下脚步。
老者大约六十多岁,身材瘦小,满脸沧桑,长脸,浓眉,眼窝深陷,目光如炬。
沈默:“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慌张了,没撞坏您吧?”
老者:“没事儿,幸好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结实。”
沈默笑了笑说:“老先生,不好意思。我的行李还在客舱里呢!”
老者朝沈默摆摆手,示意沈默自便,然后径自离去。
沈默突然发觉手掌心多了点什么东西,摊开一看,是一个小小的纸团。抻平,只有四个字:沙漠玫瑰。
二十分钟之后,几名警察来到沈家。
法医检验了沈鸣谦的遗体,发现左胸部有一道约三厘米的伤口,系匕首所伤。
做勘验,拍照片,提指纹,问情况……警察做完他们认为该做的一切之后,把沈鸣谦老人的遗体抬到床上,然后离开。
“为什么不告诉警察整个事件的背景?”夏晓薇问。
“教授说过—不要报警。教授不想让警方知道梵天之眼的情况。”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让报警?”
“教授肯定有教授的理由。”
“你想过没有?—这样做会影响到警察对案件的侦破。”
“别对我说这些!”沈默给爷爷盖上毯子。
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沈默仔细地给爷爷掖毛毯,泪水串串滴落。
夏晓薇看着发呆的沈默:“沈默哥哥,要不要联系伯父伯母?”
“晓薇,你身上还有多少钱?现金和卡里的都算。”沈默擦拭眼泪。
“大概还有一万二千元。”
“全都借给我。”
“我这里还有六千。”林涛说。
“要不,我给姐姐打个电话,让她再往我的卡里打点钱。”夏晓薇没有问沈默钱的用途,只是担心这些钱不够用。
“不用了,我想这些钱应该足够了……等天亮了,我们先把爷爷送到医院,让爷爷在那里好好休息几天。等爸爸妈妈回家后我们再和爷爷告别。爸爸妈妈那儿先不告诉他们,等我们从岜沙回来,也许他们也就到家了。”
此时,夏晓薇明白了沈默的打算—先把爷爷的遗体存放在医院的太平间里。
“沈默哥哥,是我错了。我不该……”夏晓薇说。
沈默坐在爷爷的床边,摆摆手,止住了夏晓薇的话:“晓薇,谜面虽然很多,也许谜底只有一个。”
“现在,我找到了相信你的理由。”夏晓薇眼里含着泪花儿。
“去准备准备吧,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们把爷爷送走就直接去岜沙。你记得把那张照片带好,我现在心里乱,怕忘了。我们一早就得赶到医院,贵阳到丛江的客车每天只有一次,九点左右从贵阳新体育馆出发。我们的时间很紧,去医院时把行李带上。”沈默的声音很轻。
9月24日,上午九点十分。贵阳新体育馆。
一辆出租车驶入车站—沈默从医院安顿好爷爷的遗体之后立刻赶来。
沈默下车,快速跑向售票口:“丛江,两张!”
“晚了,车刚走!”
林涛帮着夏晓薇取下旅行箱。出租车调头。
沈默匆匆跑回,招手:“师傅,你能跑一趟丛江吗?价钱随你开。”
“不成,跑到那里我晚上就回不来了,没办法给夜班司机交车。”
“那就麻烦你沿着公路追,直到追上去丛江的大巴车!麻烦您了,师傅,我们有急事。”沈默恳求道。
司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