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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害怕吧。”
“害怕?”
“仙道,没有人是完人,他也不是,所以也会怕的。”
“怕什么?”
“这个我并不清楚,这孩子不让人看到心呢。也许,你可以试着了解一下。”藤真摇了摇手,示意谈话的结束,“在你的新搭档选定之前,我会加入直接调查,牧已经同意,从现在起,在这个案子上你我不再是上下级而是搭档关系了。”
仙道正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告辞离开,听到这番话顿了一顿。
“为了方便保护他?”他问。
“是的。”藤真回答,“也为了保护你,”他的眉眼淡淡,却有一种迫人的压力,“仙道,你也是我的同事,我必须保护你。”
仙道的嘴唇张了张,终于没有说出话来。
藤真在仙道离开办公室后再次站起来走到窗边去看盆栽,看到那只小虫终于爬回枝顶,这次,牢牢附在叶茎之间的缝隙里,躲开了刺眼的阳光。
“呵,还真是顽强呢!”藤真微笑起来,从窗台边拿过花洒,往盆里浇了些水。
晶莹的水滴并没有影响到舒服躺在叶间的虫儿,它们一颗颗挂在叶的边缘,折射着某种漾满了生命力的绿光。
手机在口袋里发出几声铃响,藤真把花洒放下来,从裤袋中掏出它来。
对方只说了六个字:“明天关键手术。”
电话挂了。
藤真按到手机的通话记录档,消去刚刚的接收号码记录。
抬起头看看天,天色仍然艳晴,于是藤真微笑,他有些好奇——那个人,现在在干什么呢?
藤真看不到,打电话过来的那个人这时正刚刚消去通话记录,坐在停车场的摩托车上抬头看向医院的大门,从那里,一个铁塔般的男子正在几个护卫的簇拥下向他走来。
“悠原,也许我们该坐下来谈谈。”这个叫赤木的男人脸上并没有本地区目前最大黑势力老大的霸气,相反倒透着几分善意。
悠原没有从坐骑上直起身来,也没有发动摩托车扬长而去。
“明天樱木很危险。”赤木看上去并不介意悠原的缺少礼数,这样的认同在注重帮规的赤木来说是很罕见的,然而他的部下们也并没有对此表现出太多的诧异。
“他不会有事。”悠原淡淡的回答,看不出这句话对他有什么触动。
“我想你明白,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你。”示意手下们稍稍避开后,赤木低声对悠原说。
悠原眯着的眼睛终于从长长的刘海下抬了起来,“你需要的是流川。”
赤木楞了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白痴还没死,你急什么。”悠原的眼神冷而锐利。
赤木的脸瞬时涨得黑红,“混帐,他是我妹夫!你以为我要放弃他?”狠狠揪住悠原的领子,一字一顿吼道,“没有白龙会,我一样不许他死!”
悠原的眼睛又隐进了刘海里,“放手。”他冷冷地命令。
赤木放开手,做为一个黑帮的老大,即使会有一时因激动而失态,也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再开口时,已然又是一个威严而不失庄重的人物。
“悠原,我只是希望樱木倒下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可以撑住局面,不过我也知道不管是你还是他,都不是随便听从别人意见的人,当然,九井的意见除外,但他死了,所以我也没有办法要求你做什么。”赤木失望地攥了攥拳,“不过你真的以为可以就此隐居吗?不可能的,染黑了一次,永远都是黑的。”
悠原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接口。
“现在道上的情况,我相信樱木一定告诉过你,多的我不说了,但我要提醒你,即使你和樱木原来的敌人还没找上你们,即使你不承认自己是谁,但谁都知道你和他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最终你们还是会成为靶子。”赤木用他宽大的手掌在摩托车的车头上拍了拍,“樱木现在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北门会尽全力保护他,至于你,我想我们还没有资格谈到保护,但至少可以提醒你要自己注意一点。”
悠原点了点头,按下了摩托车的电启动,排气管开始冒出青烟。
赤木还想说点什么,悠原似乎也明白他的意思,并没有马上戴上头盔冲出去,只是静静地等候他的下文。
那个时候突然发生的变故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一切都发生得如此仓促,以至于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悠原猛然从车上跳起来扑向赤木把他压倒在地的时候,赤木的保镖们听到一声枪响,当他们把枪拨出来寻找开枪者时,悠原已经从赤木身上敏捷地翻滚起来,拔枪瞄准了从观后镜中看见的停车场西北角的杀手。然而他没有开枪,在看清楚对手后收枪闪到旁边的一辆车后席地坐下来。在他旁边,以这辆车为掩体的赤木也已掏出枪来,他惊异于悠原脸上明显打算放手不管的神情,但当他也看清楚狙击者时,只得在部下们动手前大喝了一声“住手”。
现在每个人都看清那个枪手了,他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意图,而是一步步从西北角走了过来,走向人群。他们几乎都认识他,这个叫小野的焰门人曾经因为某件爆炸意外非常出名,当年白龙会瓦解时他曾经试图爆炸警局为九井报仇结果炸药提前爆炸炸掉了他自己的几根手指,由于当场物证无法证明他是被害人还是自己失手结果并没有被关进牢里,只是伤好后不愿与警方正面为敌的黑道各帮都不敢收留他这个激进分子。一度小野混得很惨,几乎到了冻毙街头的地步,最后青田龙彦收留了他,也就成了焰门里地位低下的一个打杂人物。
小野的目标相当明确,他显然已经发现了赤木的藏身之地,并向前进发要绕过射击的死角。完全暴露在保镖们射程之内的小野随时都可能丧命,然而没有人敢动手,因为小野的枪口目前并不指向赤木的藏身之所或是他手下的任一个保镖,他的枪口正紧紧抵在身前一个女人的太阳穴上。
在场的每一个人也都认识这个叫作细川的女人,她的丈夫三年前在白龙会崩溃后短暂的黑道大火拼时期曾担任过赤木的保镖,并在一次刺杀未遂中以命相护救得了赤木的生命。三年来赤木对于细川的照顾在黑道是人人皆知的,即使是在细川改嫁并生下幼子的今天,赤木仍然会定期派人送上抚恤金。
最令人不安的,细川手中竟还抱着她三个月大的婴儿,很显然小野是有意识的策划了这次刺杀,他把北门承诺了永远保护的功臣之眷做为了拦箭牌。
“赤木,你这个卑鄙小人!给我出来!”小野大声地喊着,一步步推着惊恐的人质向前走,“我要为青田老大报仇,是男人你就站出来。”
保镖们在车边围成了个圈,小野无法靠近,于是他站住,枪口仍然紧贴着哭泣的人质太阳穴。
赤木没有动。
悠原在他身边坐着,冷眼旁观。
“赤木!出来!”小野几乎是怒吼了。
“老大,我听说他HIV是阳性。”一个保镖面带惊恐的对赤木说。
“不许开枪!”赤木喝道。
“哈哈哈!你们知道了?知道就好!”小野大声地笑着,“开枪吧,把我的血溅到这个女人身上啊!开枪啊!开啊!”他激动得用枪口碾着女人的肌肤,细川尖声的大叫起来,她的尖叫令人惊慌,没有人知道被劫持而来的她和那个婴儿是否受过虐待,如果受过,身上是否有伤口,假如有伤口的话,那么接触到小野血液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赤木的脸变得煞白,动了一动,被旁边的悠原拉住。
赤木的脸色很难看。
悠原抬起脸,赤木看见他的表情是冷淡的,然后他看见悠原站起来,面对小野。
“大哥……”小野吃了一惊,他在远远观察这边的时候,显然没有认出背对着他和赤木交谈的人是谁。
“放下枪。”悠原命令,他的嗓音沙哑而低沉。
小野的手颤了一颤,枪口下意识的向下移了移。
悠原等着。
“不!”小野突然大叫一声,枪口又抵在细川头上“你不是大哥!他已经死了!你根本不是我们的人!”
悠原抬起手臂,手臂前端乌黑的枪口对着小野。
小野颤抖起来,他感觉到对面来的杀气,那股寒意令他害怕,然而他最终还是站稳了。“大哥……大哥我不能放过赤木!他害死了青田老大!”小野的眼光重新坚定起来,“道上人不能不讲一个义字,就算大哥杀了我,我也要杀了赤木!那个时候大哥们都不在!只有青田老大收留我!”
“笨蛋!”悠原的枪指着小野,一步步向他走过去,保镖们自动让开了条路,看着他走近那个神情慌张的刺客,“杀了赤木也没用。”
小野的额头有汗沁出来,“可是,现在收手也不行了吧?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杀我。”小野突然狂笑起来,“算了算了,杀不了赤木!杀死他心爱的女人也可以了!”
细川惊叫起来,这个已经达到恐怖极限的可怜女人显然没有准确的分辩出小野语气中的无奈和商榷,也没有意识到在这一触即发的局面中任何动作都可能刺激她背后这个情绪不稳的劫持者,当细川感觉到小野抓住她的手慢慢开始放松后,竟然毫不犹豫地用力扭动身子,从小野手中猛地挣出去,向前就跑。
小野手中的枪本能的就响了,细川后脑喷出血雾,向前摔倒在地,怀里的婴儿在那一瞬间大哭起来,而小野的枪也下意识地向那哭声移去,在他再次扣动扳机之前,一颗子弹穿过了他的前额,小野向前扑倒,倒在细川和那婴儿的身上。
赤木和他的手下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这瞬间发生的一切,他们看到悠原在击碎小野头颅之后,迅速地冲上去,带着某种惊恐的神情把那个浑身是血的婴儿从尸体中抱出来,快步跑向停车场边一处供洗车的水龙头。悠原的枪还不及收起来,顺手放在了身边地上,他半跪在水龙前,用他长满枪茧的手仔细搓洗那个婴儿的身体,从婴儿的身上和他的指间流下不知是母亲还是凶手的血,婴儿被冰凉的水流冲得大声哭泣,一个洁净的白嫩的娃娃身体很快就重现在施洗者的手中,没有伤口,孩子是完整的。
赤木脚步沉重地走过去,从悠原手中接过了这个孩子,“这孩子,还是接受一下检查比较稳妥。”他看着被手下们包围着的两具尸体,眼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