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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松下一口气来,满脸皆是喜色。莽牯朱蛤大怒,在袋中胡蹦乱跳,喷射毒雾,但欧阳康这百宝袋乃千年古藤织就,百毒不浸。
八思巴哈哈大笑道:“恭贺欧阳先生喜获至宝。”欧阳康道:“托帝师鸿福,老夫才获此灵物,愿将莽牯朱蛤进献帝师。”八思巴推辞道:“本座焉能夺欧阳先生所爱?”欧阳康道:“莽牯朱蛤虽是万毒之王,但对于不才这等山野村夫而言,却实无多大的用处。愿将它献与帝师,助帝师早日练就小须弥神功。”
八思巴呵呵笑道:“欧阳先生既然执意相送,本座若不收下,就未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胆巴,你替为师收下罢!”待胆巴接过百宝袋,方又徐徐说道:“欧阳先生心系大元,忠心耿耿,无日不思为国效力,真乃是我大元百姓的楷模。本座定当在大汗驾前为先生保奏。”欧阳康大喜,道:“有劳帝师!”符铁玉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道:“二师兄溜须拍马的本领,的确值得师妹我学习好几年哪。”欧阳康笑而不答。
胆巴问道:“欧阳先生,你那小瓶里究竟是何药水,竟然连莽牯朱蛤也怕它三分?”欧阳康眉头一皱,道:“普通药水而已。”慕清风暗自冷笑道:“世上只有七星海棠可以克制莽牯朱蛤。那药水分明就是七星海棠的叶汁。哼,这个人的心真狠,为了升官发财,竟然不顾自己同门的生死!”
八思巴喃喃道:“也不知萧靖那小子怎么样了?”胆巴自告奋勇,道:“徒儿进去看看。”八思巴点了点头,道:“去罢!”胆巴侧身钻进石洞,片刻之后,便闪身出来,道:“洞里没人。”鹿一鸣神色大变,道:“不可能!老夫亲手将他封死在洞里。怎么可能不见了哪?”胆巴道:“会不会被莽牯朱蛤吃了?”鹿一鸣摇头道:“莽牯朱蛤身子那么小,不可能将一个彪形大汉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待老夫进去看看!”八思巴挥手止住他,道:“算了!胆巴不会看错的。”鹿一鸣道:“也是!本教弟子早已备好酒席奇#書*網收集整理,为帝师接风洗尘。帝师,请!”八思巴点了点头。
酒过三巡,鹿一鸣喝得红光满面,动问道:“帝师,你此行却是投何处去哪?”八思巴微笑道:“奉大汗旨意,前往终南山主持佛道论辩大典。”鹿一鸣喃喃自语道:“终南山?全真教!”符铁玉奇道:“蒙哥汗在位时,大汗曾主持了一届论辩大典,以道教败诉而告终。为何又要再举办佛道论辩大典哪?”八思巴道:“那些臭道士幽居深山,不服教化,眼下又编造出甚么《老子化胡经》,污蔑我佛如来竟是他家太上老君转世。”欧阳康愤然道:“岂有此理!按他们此说,帝师岂不是要矮他们一辈?”
胆巴插嘴道:“大汗对此事亦是十分气愤,特命师父广邀天下高僧、名道齐聚终南山,就释道两家学说,进行论辩,输者须焚烧本门论著,改投他门。”鹿一鸣哈哈大笑道:“那些臭道士远非大师敌手。帝师此行,早已是胜券在握。”欧阳康附和道:“老色鬼此言甚是!那些臭道士无非是自取其辱。”八思巴心满意得,连饮了三四杯,忽听座上一人冷冷地道:“却也未必。”欧阳康寻声望去,见是八思巴新收的弟子慕清风。八思巴亦大感意外,问道:“清风,你此言何意?”
慕清风轻摇玉扇,从容而谈,道:“道家学说浩瀚精妙,非一二言所能驳之。全真教掌教李志常道长、武当派掌门张三丰真人、正一道掌教张宗演道长,亦一时人杰。”鹿一鸣冷笑道:“慕少庄主既出此言,莫非深知道家妙法?”慕清风道:“在下不才,对儒道释三教学说均略知一二。”鹿一鸣冷哼道:“你既博通三教,我且问你,释迦如来却系何人?”慕清风缓缓地道:“女人。”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八思巴沉吟道:“清风,此说却作何解?”
慕清风道:“《金刚经》有云,‘敷座而座’,若非女人,为何要夫坐而后自己才坐呢?”鹿一鸣心中不服,道:“那太上老君又系何人?”慕清风呷了一口酒,缓缓地道:“也是女人。”符铁玉奇道:“此说又作何解?”慕清风道:“《道德经》有云,‘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复何患?’若不是女人,为何却怕自己有身孕呢?”符铁玉嫣然笑道:“那孔夫子该不会也是女人罢?”
第九回:古刹魅影方匿迹(2)
慕清风微微一笑,道:“《论语》有云,‘沽之哉!沽之哉!吾待贾者也。’若不是女人,为何要等着嫁人哪?”欧阳康拍手赞道:“古人有云,‘名师出高徒’,此话果真不假。帝师,亏你调教出这么一个好徒儿出来!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对帝师的景仰之情,恰似长江黄河,连绵不绝。”八思巴心花怒放,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欧阳康忙着拍他马屁,急急地道:“老夫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对帝师顶礼有加。”慕清风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脸皮也真厚!”
八思巴脸色忽地一寒,喝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进屋喝杯薄酒!”右手一扬,玉杯脱手掷出,向庭院内一棵大槐树飞去。符铁玉在八思巴出声吆喝时,亦飞身扑出。大槐树上,一人疾伸左手,抄接住那只玉杯,呵呵笑道:“龟儿子硬是有孝心,给老子这么大一份寿礼!”忽听微微破空之声,头连忙向右一偏,两枚透骨银针插肩而过,牢牢钉在身侧树干上。
符铁玉娇叱道:“好身手!”左手五指疾伸,抓向那人右足踝。那人双足荡起,折扇从裆下袭出,正好搭在符铁玉手背之上。符铁玉左手虎口发麻,暗暗心惊,招式倏变,使出成名绝技醉生梦死掌来。这一套掌法乃古牧野自创,飘逸轻灵,招似断而意实连,仿若空谷佳人月下起舞般,美不胜收,敌手往往因此心醉情迷,然而在符铁玉这翰逸神飞的掌风之中,却不时有金针袭出,教人猝不及防。两人这一缠斗间,八思巴等人已奔出大厅。
八思巴见那人却是一个年老文士,三绺长须,手持乌木骨折扇,扇面上画着个血红的骷髅头。慕清风暗自心慌:“师父他老人家怎么寻到这里来了?”那年老文士好似武功不济,被符铁玉攻得手忙脚乱,哇哇大叫:“贼婆娘,谋杀亲夫哪!”但欧阳康等人皆是当世一等一的好手,是以早已看出,每至险境,这年老文士总能化险为夷,败中求胜。
八思巴凝神看了半晌,忽然想起一人,朗声说道:“阁下可是酆都地狱门掌教鬼尊?”那年老文士哈哈大笑道:“龟儿子,你总算认得你老子了。”欧阳康喝道:“地狱门与白云宗,素来井水不犯河水。鬼尊,你为何要到我总坛来闹事?”鬼尊避过符铁玉袭来的五枚银针,不慌不忙地道:“受故人所托,来救一个女娃儿。”鹿一鸣惊道:“琳儿?”转身便向内院奔去。只听得鬼尊在身后哈哈大笑道:“贼婆娘,你今天硬是不放过老子啥?”
鹿一鸣推开后院大门,见两名弟子正守在南宫琳闺房外,这才放下心来,问道:“小姐呢?”那两名弟子答道:“回禀鹿长老,小姐还没起来哪。”鹿一鸣点了点头,道:“你们好生守在门口,不要放任何人出入!”那两名弟子躬身应道:“是,鹿长老。”鹿一鸣沉吟了片刻,道:“我还是进去看看小姐。”那两名弟子连忙闪开。
鹿一鸣轻声叫道:“琳儿,琳儿。”推开闺门,正要进去,忽觉身后劲风大作,连忙反手一指捺出,砰的一响,将袭来的一块巨石击碎。纷纷石屑间,谢沧客蓦地飞身抢出,双掌齐下,使招“拨云见月”,有若两把上古神刃,破空袭到。鹿一鸣猝不及防,胸口早中了这两掌,飞身跌出,重重地撞在南宫琳床前,口中鲜血狂喷,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南宫琳一声惊叫,抓起碧痕剑护在胸前,向床里面挪了挪。那两名弟子大声喏喊,扑身上前。谢沧客赶上一步,双手探出,抓住两人领口,手臂向后一掼,将两人摔将出去。
谢沧客大声喊道:“琳儿,我的好女儿,你快出来啊!”南宫琳见他闯进屋来,惊呼道:“你是谁?出去!”谢沧客老泪纵横,道:“琳儿,我是你爹啊。”南宫琳怒道:“你也是我爹,他也是我爹,你们当我娘是甚么人了?”谢沧客急急地道:“琳儿,爹以后自然会向你解释。快跟爹走!”南宫琳摇头道:“不!我不走。”谢沧客右足一点,已然扑到床前,左手五指如钩,抓住了南宫琳手中长剑。南宫琳大惊,伸手向他左臂“曲池穴”点去。谢沧客反手一勾,把住她脉门,厉声道:“琳儿,不管你认不认我,先离开此处再说。我带你去见萧靖!”南宫琳大喜道:“真的么?”
谢沧客紧搂南宫琳,纵身穿窗飞出,在半空中一个旋身,轻轻落在屋顶上,辨明地形后,提气跃起,一间屋、一间屋掠过,眼看便要跃出普宁寺围墙,忽听外面一声冷笑:“龟儿子,动作还挺麻利嘛!”话声未绝,四条黑影轻飘飘地荡上墙头,并肩而立,拦住去路。
谢沧客凝神看去,只见这四人俱头缠白巾,身批黑袍,装束十分怪异:左首第一人,是个绿衣绿裙的妇人,眉目间笑语盈盈,甚是可亲;第二人,是个身如铁塔的大汉,右手捧着一块墓碑,上书“全真教碧虚散人尹明真之墓”十字;第三人,盘腿坐在一根酒杯口粗细的铁杖顶端,三尺赤须,飘洒至膝,奈何生相清苦,满面愁容;第四人,嘴角上翘,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儿,似睁似闭,腰间插着霸王鞭。谢沧客凭借四人这身装扮,已猜知他们的身份,长笑道:“不知令师鬼尊近来可好?”原来,这四人正是酆都地狱门鬼尊座下追魂四使,绿衣女子乃是喜使,铁塔大汉乃是怒使,长须老人乃是哀使,腰间插着霸王鞭的乃是乐使。
哀使幽幽地道:“阁下想必就是白云宗尊主谢……”蓦地里,南宫琳指着墓碑惊叫道:“师父?”谢沧客悚然一惊,急急地道:“琳儿,碧虚散人尹明真就是你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