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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睛里满是挫折,恼火,无奈……还有,混在那么些尖锐复杂情绪中,却仍然鲜明的,悲伤。
寒石说:“你先回去吧,我这还有事。”
梅郎马上走过来:“是,我送尘公子出去。尘公子,您慢走。”
寒石不知道梅郎和杏女,对他和寒尘的事情知道多少。但是……这两个小家伙聪明伶俐,大概……多少是会猜到些的。
因为他们对寒尘的态度,一半怕一半怒,从来没有好脸色。
寒尘没动,梅郎又说了句:“尘公子慢走。”
这可不是送客了,就是明目张胆的在逐客。
寒尘站起身来,垂下眼帘,慢慢的走了出去。与来时相比,身影显得十分疲倦无力,凭空的矮了半头去。
“公子……”杏女凑过来:“我说,现在能看到雪池啦什么的院子,可已经没有了呢。要给海城主换……哪里呢?”
寒石觉得十分疲倦。
这些人,这些事,从很久之前就是如此,大概到很久之后,也不会改变。
明明对寒尘……
但是看到他的时候,心头还是会隐隐的刺痛。
用冷漠,把整个人,整个心,都一层一层的包裹起来,不再对他心软,也不再对自己歉疚。这样的防备着,大概不会再受伤。
可是这样的日子,要过到哪一日算是到头?
“把东西收拾一下,”寒石疲惫的说:“把这里腾出来给海平君城主暂住。”
“公子!”梅郎杏女同声叫出来:“这哪……”
“就这么办吧。”寒石看了一眼内室。门帷半掩,里面很安静:“把小七移出来,记得把他裹紧一点,要妥当,不要再经了风。”
两个少年不敢再多说,过了一刻,杏女问:“那公子,我们先迁到哪里去暂住呢?”
寒石想了想:“我们去冰花岰的别院先住着吧。那里没有风,也适合小七静养。”
梅郎杏女一起躬身应喏:“是。”
冰花岰在冰狱靠南的一侧,这里幽静偏僻,风吹不进来。四面的突岩上满是积雪,被掠过的风扫荡着飘下来,悠悠然如暮春的缤纷落英,煞是美丽。
冰狱也只有这一处生有植物。但这植物也不是绿色。白杆白茎白叶白花,通体都冰冷晶莹。这本不是世上该有的草木,据从前的长老们说,这花是冤魂所化,冰魄凝结,遇阴则生,遇阳则化。
花虽美,却极冷,满满的覆盖住地面,远望去一片晶莹雪白,触目生寒。
最靠里面的一间房洒扫出来,铺设柔软,将小七安置妥当,寒石便吩咐将海城主一行人安置到石居去。
陶子丹晚饭前来了一趟,微笑淡然:“师兄,怎么避居于此了?是不是嫌外面滋扰太过了?”
寒石招呼他:“吃过了晚饭吗?在这里一起用过再走吧。”
子丹也没和他客气。他们两个,连同梅郎杏女都是木体,喜水,喜土,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更加轻松自然。
子丹用过晚饭,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才告辞去了。
冰狱里天黑得早,外面远远的望出去,已经一片昏暗。
冰狱里天黑得早,外面远远的望出去,已经一片昏暗。
摆在屋角的冰盘慢慢散发出香气,浅浅的清凉,沁人心脾。
小七的呼吸平稳,冰花岰这里对他的冻伤恢复也是大有好处。
“这冰盘谁放在这里的?”寒石走近跟前:“真是香气袭人。”
梅郎搔头:“我可没放,大概是杏女放的。”
“是什么香?”
梅郎也蹲了下来:“我也没闻过。听陶公子说,昨天采了一大批的冰玉香石来,不过不知道这么快就可以做出冰盘来了吗?”
寒石倒不知道这件事。这两天被海平君纠缠的头昏脑胀,连住处都被迫让了出来。
子丹倒真是一把好手,尤其是处理这些繁杂琐事井井有条,纹丝不乱。
寒风算不算傻子有傻福呢?
这个家伙从来都这么率性,做事瞻前不顾后。但是这样也可以让他遇到子丹这样温柔的情人。
寒石微笑着,从冰盘里轻轻拈出薄薄的一片冰。
指尖寒冷,冰片在指尖慢慢的融化,香气愈发浓烈起来。
“真好闻。”梅郎也抓了一把,然后又被冰的不停甩手:“好凉好凉。”
“不过香气真的很浓啊。”
杏女一进门就开始吸鼻子:“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梅郎冲他招手:“过来过来,这次新做的冰盘特别香。”
三个人都为那种没有闻到过的香气而陶醉,所以,这个冰盘到底是谁摆在这里的,却被忽略了。
“小七怎么样了?”梅郎轻声问。
“一直没有醒。”杏女以口型示意:“公子睡了,轻些声。”
“说起来,这些天也太忙乱了,还好有陶公子。”
“说实话,我觉得风公子和陶公子啊……”梅郎吃吃笑:“不那么般配。陶公子那么细心的一个人……”
“哎,你说陶公子,和我们公子在一起的话,是不是更……”
“啐,这话不能乱说。小心别让人听到。”
梅郎打个了呵欠:“好困。”
“你睡吧,我守上半夜,回来我再叫你。”
梅郎点一下头:“好,那你回来要记得叫我,我还得去给公子熬茶去……”
这一睡异常香甜沉酣,梅郎到睁开眼的时候便看见窗上一片莹白。
“糟,杏女你个家伙,为什么不早叫我,天都……”
亮了二字没有出口。
梅郎看到自己身边躺着杏女,睡得那叫一个沈,还发出轻微的酣声。
“臭家伙!居然睡这么熟!这下糟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梅郎跳下矮榻,慌张的扯过褂子:“公子一定没吃什么就出去了。”
果然室里空空,床榻上薄被披散着没有收拾,但是榻上的人已经不在了。
“真是……”梅郎恼的要哭出来:“公子饿着就出去了啦……”
回头看到杏女睡的正香,梅郎一脚步踹了上去:“死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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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石一直是清醒的,只是身体不能动。
他听到外面梅郎和杏女低声言语,小七呼吸平稳均匀,还有,冰花的香气,还有室内弥漫的香味,慢慢融合在一起,身体越来越软。
心里知道不好,可是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那香气已经深深侵入,身体不受自己控制。
只能做到守住灵台的一点清明,不陷入黑暗之中去。
是谁?
手段竟然这么高妙。
已经很久没有中过这种算计,上一次,还是……宁龙。
梅郎和杏女的声音也渐渐低了,没了,听到他们安睡的声音,寒石心中充满疑惑。
到底是谁?
门扉轻轻的被推开,然后有人迈步走了进来。
那人很沉着,从容不迫,显然知道屋里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站起身来阻止他的动作。
他先是进了隔壁的厢房,似乎在确定梅郎杏女两个是不是已经躺倒了,寒石的心微微一紧,侧耳聆听。
那边屋里三个人的呼吸依旧,那人应该是没有对他们做什么。
然后,那人的脚步慢慢向这边移动,越来越近。
那人停在了床前。
寒石无法睁眼,却可以感觉到那人身上的气息,浓浓的笼罩下来。
唇上被什么轻轻擦过,寒石身体动弹不了,心房却猛的抽动一下。
是他!
第十一章
鼻端忽然嗅到一股刺鼻的咸酸气味,寒石猛然间打个寒噤,睁开了眼。
“师兄,醒了吗?”
身体还是不能动,软绵绵的,没有绳捆索绑,但是一动也动不了。
寒石一语不发,又闭上了眼。
寒尘也不急燥,把手里的药油扔开:“是很难闻,不过这个很有用。我抓了差不多七天的虫子,才弄了一点点药末儿。师兄,我其实不想这样做。你一定又会生我气吧?可是,除了这样,我没有办法和你好好坐下来说话。”
寒石象是没有听到什么,也当身旁并没人存在。
寒尘伸过手来试了一下他的脉膊,又将他的头向一边翻转,手势轻柔,察看他的颈后。
“师兄,你的功力……”寒尘低声说:“都是我的错。”
寒石依旧平静的闭着眼,如果寒尘不是看到他刚才已经睁开了眼睛,大概还是以为他在沉睡。
“师兄,我们好好说一说话,行吗?”
“我想师尊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你不说,我不说,他也就当成不知道。我想,他是顾你的面子。”
“师兄,你……”寒尘把一切无用的问题都省略了。
为什么寒石不说宁龙的事。
为什么隐瞒宁龙还活着的事。
那次,让自己去找宁龙,又为什么?
已经相识了几百年,这个男人对人总是那样宽柔敦厚,但是他不想说的话,一个字也撬不出来。
“师兄,其实,如果一切早些说明白,不会象现在这样的。”
这样说的话,寒尘也觉得口气有些虚伪。
无论寒石解释与否,但是他做过的一切,都是不用解释的。
很浅显易明的事实,用不着解释。
“你该早一些告诉我。”
寒石慢慢的睁开眼。
寒尘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漠然。
那眼光比憎恶更让他惊悸。
寒尘反而转开了头。
他不敢和那样的目光正对。
“师兄,我……”
“我欠你的,还给你,行不行?”
寒石依旧闭着眼,但是他分明听到了衣裳布料簌簌作响。
他睁